正文 第二十七章 攻擊·保護 文 / 龍幽溟
雲天青和夙玉二人慘然變色，他們沒想到，最後居然真的面臨了同門相殘的局面！
青陽長老神色不忍，他也是沒想到，玄乾此人過了如此長久時間的修煉，殺性還是這般巨大，居然說打就打！他連忙高聲道：「夙玉！天青！你們二人還不迷途知反！老夫並不願見你們二人就此……血濺當場啊！」
「青陽師叔……抱歉！」夙玉輕聲道，望舒劍上寒氣湧動，用防禦劍訣護住了自己天青二人，而雲天青緊隨其後又在外加了一層防護。
「哼！不知好歹！」玄乾冷哼一聲，不再猶豫，輕喝一聲，漫天長劍如盤旋在空中的巨龍一樣扭動飛舞，而後向著兩人衝來！
可怕的威壓如天塌地陷！
那彷彿是睥睨蒼生，無法阻擋的劍龍，就這樣向著兩人衝來！
夙玉天青二人頂著防護，卻依然被這無邊威勢迫得臉色慘白，他們明白，這兩層防護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了！但此刻，他們再想用別的方法抵擋，也是來不及了！
修仙者，一層修為之隔，便是天差地別。
所以，夙玉和雲天青二人站在那裡，只能看著自己將要死亡，卻什麼也做不到。
空嵐遠遠的，看著那威勢驚人的劍龍，驀然瞪大了眼！
不！
不要再讓重要的人死在她的面前了啊！
她想保護啊！她真的是想保護他們啊！
不要這麼殘忍……
不要……就算她想回頭，也不給她機會……
她——！不——！准——！
那是玄乾的劍橫在空中，嗡嗡震顫，尖銳刺耳的嘯聲，伴隨這沙漠之中的狂風，遮天蔽日，轟然落下！
天地震顫！
黃沙！
鋪天蓋地的黃沙！
每一把劍的落下，都會炸起新的沙土！
玄乾勾起唇，他冰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一抹笑意，卻是因為此刻，他攻擊了自己的同門。
玄琅玄昔二人眼裡儘是恐懼，忍不住後退開去，遠遠離開了玄乾身邊。青陽緊緊閉上了眼，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崩碎的沙粒，在狂風中也似乎蘊含了無窮威力，每一粒，都像是能把人打穿一般。
那落下的劍，似乎永無盡頭。
轟轟轟轟！
氣浪洶湧而來，一遍又一遍把沙土推開。
他們所站的地面越來越矮，漸漸的，這一片沙地，硬生生被轟出來一個沙谷！
良久……良久……
那無窮無盡的劍光終於消散於空中，只留下一柄寒光熠熠的玄鐵劍飛了回來，玄乾伸手，那把劍便乖乖入了他的手中。
煙塵蔽天，什麼也看不清。
「走。」玄乾將玄鐵劍背在背上，轉身帶頭便要離開。
「誒……」玄昔下意識的叫住了他。
「嗯？」玄乾回過頭來，那雙深沉的眸子還未散去殺意的看著他，讓他驀然打了個寒顫。
玄琅看著玄昔嚇得腿軟的模樣，連忙擋在他面前，擠出一個跟哭似的笑容，戰戰兢兢的道：「那、那個……師兄……你，你不檢查一下他們……他們死了沒嗎？」
「不必。」玄乾拂袖，當先而去。
「唉……」青陽長長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為了玄乾的冰冷和殺氣重，還是為了他們認為死去的雲天青和夙玉二人。
一步，兩步，三步。
玄乾越走越慢，突然站住了。
他的臉上寒意漸深，一絲絲銳利的殺意凝聚在眼底，可怕的氣勢鼓動著衣袍，玄乾微微瞇起眼，一字一頓緩聲念道：「夙、嵐！」
轟——！
難以想像的高溫從四人身後傳來！
四人震驚的回頭看去，便見身後那沖天的白焰，以一種難以想像的絢爛姿態，瘋狂的炸裂開來！
白焰所經之處，狂風頓止，沙土消失！
刺目的一瞬之後，四人視覺恢復，再看去，剎那間便呆滯當場！
那原本應當是站著夙玉雲天青二人的地方，不知何時被一個巨大的白色半圓形不知名東西所取代，尚剩下的微小白焰在上面燃燒著，看上去神秘無比。
四人像是被什麼蠱惑了，慢慢邁開腳步，一點一點，靠近了。
嚓——！
一聲輕響。
那東西的表面裂開了一條縫，緊接著，又是一條……條條縫隙張開，那顯露出的場景卻令四人狠狠吃了一驚！
「夙嵐！果！然！是！你！」玄乾的聲音近乎是從牙根裡磨出血一般，他大笑著看著那邊，抬劍而指：「哈哈哈哈，沒想到！受盡瓊華寵愛的你，居然會是一隻……妖……哈哈哈哈哈哈！」
潔白寬大的羽翼橫展開來，白色的發在風中飛舞，尖而大的雪白狐耳長在頭頂兩側，九條狐尾圈在一起，形成牢不可破的屏障，將雲天青和一臉震驚之色的夙玉完完全全保護起來。
/>然而，她的面容上，那雙眼有著金紅色溫暖而威嚴的瞳仁，卻是血腥暗沉的深紅色眼白！讓她美得驚心動魄的同時，又添了難以言說的可怕。
沒人會說，這樣的她不是妖。
「夙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青陽氣得渾身發抖，眼圈發紅：「莫非，我瓊華此戰如此慘烈，是你給妖界報信？！」
為何懷疑她？
空嵐如雕塑一樣的站在那裡，她的眼瞳，金色的雙眸倏忽豎起，又倏忽恢復，瘋狂與忍耐在眼底交戰著。
不過是妖而已！她不過是妖而已！僅僅是妖，你就能懷疑她了嗎？
青陽長老，她莫非做得不夠麼？
青陽師叔，你需要她做到什麼地步？
沸騰的殺意，扭曲著，想要掙脫理智的束縛。
玄琅突然高叫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在妖界之戰之中，居然只是把你那裡的夢貘打退！原來你根本就是和幻瞑界一夥兒的！」
「這麼說來，你和雲天青兩人無媒苟合，是以才說那顆妖蛋是你與他的兒子？！而之後，雲天青蒙騙夙玉毀掉劍柱出逃下山，也是受你蠱惑？！」玄昔怒聲問道。
青陽本是怒氣上頭口不擇言，然而玄琅玄昔二人的質問，卻讓他開始覺得也是這麼回事了。只是長久以來對於夙嵐的寵愛，還是讓他開口問了一句：「夙嵐你說，他們說的，可都是事實？」
「青陽長老！師姐的為人難道您還不清楚嗎？」夙玉搖了搖頭，勸說道。
空嵐慢慢抬頭，青陽那憤怒中隱隱含著信任的眼神，還有身後夙玉充滿了信任的話語。讓她的頭腦陡然清明了起來。
總歸……您的懷疑只是因為她是妖，總歸您還願意相信她對瓊華的感情。
幸好夙玉是真的全心信任著她……
空嵐微微笑了，她眼白上的暗紅色一點一點褪去，她認真的看著青陽，一字一頓：「青陽長老，我沒做。」
「你說沒做就沒做，你在騙誰？」玄琅反駁道。
「誒誒誒~！你們這樣胡亂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師姐若真是妖界奸細，為何幻瞑界諸人不是從瓊華內部進攻呢？真是啊，人~蠢~沒~藥~醫~！」雲天青看不下去了，雙手抱臂嘲諷道。
「你在說誰蠢？！」
「誰搭腔我就說誰。」
「你——」
「夠了！」眼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玄乾一聲怒喝，制止了兩人。
「為妖，便是錯。」玄乾冷笑著將玄鐵劍劍尖對準空嵐，雙眸微瞇，明明是修仙之人，偏偏透著難以言明的邪氣。
「錯，便該死！」
「我不會和瓊華派的人動手。」空嵐說。
「由不得你！」玄乾冷斥，便見無盡劍氣自他身上猛然爆發，玄鐵劍分化萬千劍影，而後又並成一把通天徹地的巨劍懸在空嵐三人頭頂上方！
「哼！你不是擅長防禦？妖孽，這次看你如何擋得了！上清破雲劍！」
那把巨劍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強橫力量，靈氣蜂擁而至，讓其越來越凝實。肆意吹拂的狂風和猛烈的威壓讓天青夙玉二人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空嵐的九條狐尾輕柔的將兩人圈住，為他們擋去狂風，而她的雙翼，又一次合攏，欲將自己三人護住。
不動手，就只能防禦！
她的魂魄像是被什麼東西揪扯著一樣的疼，若是還手，她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將在場幾人全都殺個乾淨，但她並不想還手。
她已經因為瓊華殺了妖界的人，如今又要再為了自己殺了瓊華的人嗎？
那麼她的選擇，有什麼意義？
她所謂的保護，有什麼意義？
於是，只有防禦！
於是，她只能希望，看在她不動手的份上，對方能饒過天青和夙玉，還有那兩個孩子。
「受死！」玄乾冰冷的輕喝聲中，那彷彿凝聚了一整個天地的巨劍，就這樣斬了下來！
空間破碎，坍塌，無盡可怕的空間裂縫圍繞在那巨劍周邊，如黑炎附體。
劍未及體，空嵐保護著三人的翅膀，就已經飛濺出了鮮血。
玄乾是只差一步，便可登仙入魔的絕世天才啊！他的全力一擊，已經是真的，完全不遜色於仙神之力了！
而空嵐，她的等級再高，不還手，也只是等著被殺而已。
這又不是真的遊戲，砍一劍後就看攻擊力多少掉多少血。這是真實的世界，再無敵的人，就算是被差得很遠的人攻擊到要害，也是會重傷會死的。
痛！痛！痛！
羽毛紛飛，鮮血四濺。
金紅色的血，散落在空氣中，便燃燒起那熊熊的白焰，轉眼燃燒殆盡，於是就見一簇簇金紅色的鮮血如一瞬綻開的曇花般，消失在那美麗的白焰之中。
巨劍，劈下！
一瞬間，時間似乎都變得緩慢了。
無聲無息，空嵐的雙翼一點一點的，在劍下破碎，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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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金紅的鮮血，從羽翼的斷裂處飛出，落在了地面，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師姐——！
雲天青眼睜睜看著那飛濺的鮮血，心底的疼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渾身發冷。
多少次了！多少次了！一次次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受傷？一次次看著她為了保護什麼而受傷？他如果夠強，如果真的很強的話，又怎麼會這樣？
他想喊，但張不開嘴。
他想喊，但喉嚨發緊。
聲音堵在了嗓子眼，卻一點也發不出來。漫天的金紅色鮮血，同樣也是漫天的白焰。
溫和的白焰，溫暖的白焰，代表著生的白焰，就這樣在燃燒。
在雲天青的身上燃燒，在夙玉的身上燃燒，在沙地上燃燒，這一片白焰的火海之中，四處皆是破碎的羽毛，金紅的鮮血，一地的狼藉。
那雙潔白的羽翼，遮天蔽日的羽翼，守護著三人的羽翼，就這樣，粉碎了。
白色的骨，粉色的肉，在那可怕的劍氣下，徹底化為飛灰，無一絲遺漏。
空嵐安靜的看著那劍向自己劈來，眉眼平靜，那雙金色的眼睛清澈得猶如一面鏡子，清晰的倒映著眼前一切。
刺耳的音爆聲，直到此刻才響起！
那一種時間都近乎停止的錯覺，現在才消失了！
刺目的光，也在這一刻，遮掩了一切……
青陽，玄琅，玄昔三人臉色大變，後退的同時摀住了雙耳，玄乾站在那裡，張狂的大笑著。
洶湧的氣浪，震動的地面，恐怖的音爆聲，一切一切，都讓人心生恐懼。
人力居然能造成這樣如末日一樣的景象！這簡直是無法想像！
良久，一切停歇。
玄乾的大笑戛然而止，他冷厲的聲音顯出意外：「咦？居然還沒死？」
是的，沒死。
空嵐站在那裡，她的翅膀已經全然粉碎，背上只有兩截還在流血，帶著零散羽毛的殘翼，她九條狐尾斷裂了起碼有一小半，剩下的也是遍佈傷痕。然而被她保護著的雲天青和夙玉二人，卻是毫髮無傷。
她狼狽，但還的確是活著的。
「托大到毫無抵抗，也能硬接我這招劍訣，如此強大，你明明只消布上防禦，我便是被反彈之力所傷，也定當斃命，為何你不如此做？」玄乾看著她，冷冷開口問道。
空嵐顫抖著，勉強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虛弱的開口道：「我……我說過……不會對……對瓊華派的人……出、出手……」
她知道自己又蠢又傻，知道自己曾經的錯誤無法抹去，知道自己許許多多的令人不喜的地方。
但她起碼不會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