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仰慕·爭執 文 / 龍幽溟
空嵐面無表情聽到尾，臉色越發嚴肅起來：「太子長琴，我只有一個問題問你！」
「呵呵……夙嵐~且說便是。」太子長琴眼底暗沉越發深厚，笑容涼薄譏諷。
呵，原來你也不過如此麼？
「我當日從流沙救出來，相處一月之久的，是你，還是玄震？」空嵐看著他，眉眼嚴峻。
「……是我。」太子長琴沒想到她的問題是這個，頓了一下方才道，臉上的表情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難道不是因為他是個吞人魂魄的殘魂，所以如空嵐這樣的正道弟子，該殺了他嗎？
空嵐臉上的嚴肅頓時冰消雪融，她一下趴倒在床上，無力的揮揮手：「那我還是叫你大師兄吧？大師兄，要我說你剛剛那表情很像壞人啊！搞的我也不好意思嬉皮笑臉的了。」她從枕頭裡把臉抬起來，目光一閃一閃的看著長琴，臉色變得和剛剛一樣嚴肅，不過現在配合她的姿勢和激動的眼神，就令人覺得無比滑稽和無語。
「師兄師兄，我剛剛是不是很嚴肅？有沒有夙瑤師姐的感覺？」
「……」長琴很氣勢很邪肆的溫和微笑一瞬間裂了。
這種神轉折是腫麼一回事！！！！
長琴莫名其妙的覺得不甘心了，他忍不住問道：「若我不是你救回來的那人，在你之後奪取此人肉身渡魂，你又當如何？」
「這問題有點難。」空嵐像一條鹹魚一樣翻了個身，躺平在床上想了想說：「大概是有點難過吧，我救回來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救條狗回來死了還能燉燉肉呢。」
「……只是難過？」長琴選擇性忽略了後面一句話，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了，明明她並不排斥自己，他的心情或許欣喜，或許複雜，或許不願相信……但為何會是現在這種越來越鬱悶的感覺？
「還能有什麼？」空嵐沖長琴咧嘴燦爛的笑了笑，攤手道：「活著的人總歸更重要。」
長琴沉默半晌，啞然失笑：「夙嵐原有如此境界，令人……感慨。」
無論如何，總歸是，真心以待，未曾再得到厭惡的目光了……他這算是，真正被人所接受了嗎？
太子長琴，悵然而歎。
空嵐看著他的魂魄顏色比剛出來時淺淡了一絲，一抬手將他收回體內，拍了拍胸口再在魂魄上切了一刀說道：「師兄且等等，等瓊華事了，我再為你尋找渡魂之軀。」
長琴又得了一塊能量，頓了頓，語氣莫名道：「夙嵐並未覺得……此舉……殘忍？」
「我倒是願意和師兄共用一個身體，不過師兄難道沒覺得，我的身體和人類有差別嗎？」空嵐閉著眼睛休息，嘴裡含糊的嘀咕道：「我的身體對你的魂魄影響會很大……雖然對那些被渡魂的人會很抱歉，但師兄要更重要。頂多，是入胎兒之身，讓那魂魄散去得毫無痛苦……再盡可能的活得長久一些，少渡魂一人，便是一人罷了。」
「真正的解決方法，還是尋到師兄你的另一半魂魄才是……」
空嵐呢喃著，漸漸睡著了。
她今日雖然消耗不大，但割出去兩塊魂魄卻還是讓她疲憊不堪，是真的撐不住了。
事實上空嵐並沒有能夠得到很好的休息。
時值後半夜，空嵐的大門驀然被人敲響，急迫的節奏如催命一樣。
空嵐艱難的爬起來，坐在床上緩了緩神，再站起時已經完全看不出她的虛弱。
「玄……鏡師弟？」空嵐打開門，外面是一個看著面熟的瓊華派玄字輩弟子，常年在外遊歷，是以空嵐對他並不熟悉。
「師姐！玄霄師兄和夙玉師姐，他們吵起來了！」
「什麼？！」
玄鏡會來通知空嵐，卻因為休戰時空嵐的指揮給瓊華弟子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在此時此刻，青陽重光為宗煉太清療傷無暇管事，夙瑤久久不能振作，掌門弟子中，幾乎空嵐就是瓊華的主心骨了。
當空嵐匆匆趕到時，看到的就是夙玉臉色蒼白站在那裡，而玄霄眉目間儘是隱忍的怒氣，周圍的弟子早已經悄悄避開，留下偌大的空地給兩人。玄鏡在將空嵐帶到之後，也悄然離開。
「夙玉，你恐怕是累了，才說那些胡話！」玄霄壓抑著怒火，冷冷道：「我不與你計較。」
「師兄，放棄吧，那麼多人都死了，還不夠嗎？你真如此冷漠，為了升仙，什麼都不顧嗎？」
「住口！」玄霄大怒，呵斥道：「你明白什麼？！瓊華派傷亡慘重，我豈能善罷甘休！如你一樣婦人之仁，真是瓊華之恥！」
夙玉沒想到玄霄的話居然這麼重，如遭雷擊，呆呆站在當場，看著玄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空嵐乾咳一聲，尷尬笑著擺手走上前道：「啊，哈哈哈哈，師弟，師妹，你們在說什麼？」
「無事。」玄霄目光森冷的看了一眼夙玉，拂袖轉身，冷冷丟下一句：「夙玉，莫要行差踏錯，你好自為之！」便遠遠下了卷雲台，看樣子是連見夙玉一眼也不願意了。
空嵐撓了撓頭，嘿嘿乾笑道：「夙玉？」
夙玉回頭看向空嵐，微微搖頭道：「師姐，夙玉無事。」
空嵐會激人會氣人會囧人，就是不會安慰人，傻站了一會兒後乾巴巴的開口道：「那個，你別在意了，玄霄師弟就是
是這樣嘴硬心軟……」空嵐猛然卡住，說不下去了，玄霄剛剛的話已經完全脫離了嘴硬心軟的範圍，他是真的在為夙玉的話憤怒。
因為連空嵐這只妖，為瓊華派的傷亡都能對幻暝妖界下殺手，為何他就不可以？如此深仇大恨，夙玉一聲放下，玄霄他又豈能放得下？
現在的玄霄，還未被瓊華傷透了心，他是真的放不下。
血海深仇，一個一個人的鮮血屍骨堆積的仇恨，恨得深至骨血，深至靈魂！
若不是夙玉是他的師妹，說出這句話，恐怕已經被他盛怒之下打死了。
同樣是仇恨，有的人就能放得下，有的人就放不下。
放下的人不是恨得不夠深，恨得不夠刻骨，只是愛比恨更重要。
放不下的人也並不是就真的冷血無情，必須要有人為這份仇恨繼續付出生命才甘心，而是痛苦和責任沉澱在心裡，若是避開，他們會發瘋。
有時候對某些人來說，放棄仇恨，比報仇，更需要勇氣。
但是空嵐站在這裡，見證著夙玉和玄霄的決裂，她沒有辦法勸玄霄，也不能勸夙玉。
實話說，這種見證著歷史一刻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師姐不必再說了，夙玉自是明白的。」夙玉微笑著，眸子柔和的看著空嵐，慢慢走上前來，白皙的雙頰上染上緋紅，略有些猶豫道：「師姐……夙玉在瓊華之內，日漸仰慕師姐……若是有朝一日，夙玉想離開瓊華……師姐……可願與夙玉一起，遍游這天下大好山河，覽遍繁華美景？」
空嵐愣了，呆呆的看著夙玉，沒有說話。
這……這是什麼情況？夙玉這話有點……有點……她心裡曾偷摸想過的某些念頭啊……
夙玉見空嵐半天沒反應，只是又傻又驚的看著自己，笑容漸漸染上苦澀，垂首吶吶道：「是、是夙玉……逾越了……請師姐忘了夙玉所說吧……」
「不不不，沒有沒有！我樂意！我只是太高興了！」空嵐一聽立刻慌了神，連連擺手，急切的表真心：「我也很喜歡師妹！你一進門，我就喜歡你了！特別特別的喜歡！真的真的！你想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你想做什麼我就和你一起做什麼……嘿嘿嘿嘿……」
空嵐說著說著，也覺得自己這話實在是太露骨太臭不要臉了，人家師妹只是邀請她一起遊玩罷了，她現在這一通告白出去，真是太過唐突啊！於是連忙露出招牌的傻笑。
夙玉看著她這樣，眼底淺淺氤氳開一片溫和，嘴角微笑越發溫柔，讓空嵐看呆了眼。
兩個少女執手相看，那清冷如仙者柔和淺笑，那純澈如泉者手足無措。
空嵐像是被她眼底的溫柔所蠱惑，忍不住慢慢向前靠去……
夙玉微微垂了眼睫，悄悄紅了臉頰……
就在兩人唇齒將依的剎那，玄鏡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師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夙玉空嵐二人如觸電一樣陡然分開，相視對方，都看得到那一抹艷麗的紅暈，在彼此眼中美得難以想像，差點又再次目眩神迷昏了頭。還好二人心智都頗為堅定，空嵐定了定神轉頭面向玄鏡，習慣掛起燦爛的笑容道：「玄鏡師弟，什麼事讓你這麼慌張啊？」
玄鏡跑到空嵐面前，扶著膝蓋好不容易喘勻了氣，道：「師、師姐……天青師兄他，他不知何故，在思返谷內，與玄琅、玄昔二位師兄打起來了！」
不對啊！這種時候夙玉在她身邊沒救小夢貘，雲天青打個毛啊！
「他們在哪兒？」空嵐問道。
「思返谷！」
空嵐夙玉玄鏡三人趕到時，便看到雲天青眉頭緊皺，肚子高挺猶如九月懷胎的孕婦，劍指著面前兩名玄琅玄昔二位弟子，怒聲道：「你們為何苦苦相逼？」
……雖然眼前的情況很令人著急，但是看到雲天青那一臉正氣的孕婦樣，從玄鏡到夙玉全都震驚了，就連空嵐都感覺自己胸口處一陣震顫，長琴魂魄震驚得差點從她胸口養魂的紫府飄出去。
「師兄？！你這……這……」夙玉差點咬到了舌頭。
「夙玉師妹？師姐？你們怎麼來了？」雲天青看了三人一眼，嬉皮笑臉起來：「難道也是來對付師弟我的嗎？」
玄琅玄昔二人見雲天青分了神，立刻揮劍攻上，玄琅嘴裡叫道：「夙嵐師姐，雲天青私藏妖獸蛋不予滅殺，還請師姐主持公道，讓雲天青交出妖獸蛋！」
果然是蛋蛋被人發現了。
空嵐聳了聳肩，身形一晃出現在雲天青身前，雙手捏住玄琅玄昔二人刺來的劍，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兩位師弟有話好說，打打殺殺的傷了和氣啊！」
兩人抽了抽劍，沒抽動。玄昔皺眉，看向空嵐：「師姐，你這是何意？」
「看不明白？」空嵐笑著輕輕一用力，將兩人推出三米開外，拍了拍雙手道：「非常不好意思，你們說的妖獸蛋是我和天青師弟的兒子，所以交給你們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你們真想要蛋，妖獸蛋沒有，雞蛋鴨蛋之類的我可以去買幾斤回來送你們哦~！」
兒子？！
夙玉臉色突然白了白，下一秒轉念一想，就算雲天青和空嵐真的在一起，也沒道理生出來的是個蛋，便又緩和了臉色。
玄琅玄昔二人氣得簡直要吐血，他們二人並不熟悉空嵐，不知道空嵐說話雖
然總是給人一種扯淡的感覺，但其實並不說謊。他們兩個人認為空嵐這是在刻意羞辱他們，什麼雞蛋鴨蛋的胡說八道！
「師姐！你讓開！莫要讓我們不客氣！」
「你們耳朵不好使？」空嵐好奇的看著兩人。
兩人噎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空嵐的意思，頓時怒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師姐多多指教了！」
玄琅玄昔威風凜凜的揮起長劍，踏著風騷的步伐幻影的走位衝了上去，在他們看來，就算空嵐是瓊華派弟子中的第一人又如何？他們二人也只是差了掌門長老弟子幾分罷了，聯手上去，也不會輸！
然後兩人就圓潤的滾了回來，每人胸口上都有一個烏黑的精緻小巧的鞋底印子。
玄鏡站在原地一臉呆滯，這個略呆了點的孩子到現在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空嵐的裙角微微飄動，她站在那裡很抱歉的笑了笑：「兩位師弟，是想和我交流一下嗎？真不好意思，現在瓊華內很忙，沒空和你們玩啊！」
雲天青直接就囧了，師姐你到底是來勸架的還是挑釁的？
玄琅早先在對幻瞑界的戰鬥中受過傷，現在被一氣更是直接噴出口血來，從地上爬起來哆嗦著指著他們二人，怒聲道：「你……你居然如此折辱於我！夙嵐！雲天青！你們給我等著！」
「你們等著吧！長老會來制裁你們！」玄昔也呵斥了一聲，兩人相扶著慌慌張張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