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取名·歌聲 文 / 龍幽溟
之後空嵐詳細指導了一下雲天青該怎麼孵蛋，哪一塊肚子上的肉最柔軟，最溫暖，最容易孵蛋等等。雲天青連連點頭，作為沒有孵蛋經驗的人類，他還是很從善如流的聽從著有過經驗的空嵐指揮的，雖然空嵐的經驗是被孵的那個。
空嵐救蛋的時候消耗有點大了，而且她的雙手雖然在白焰燃起的時候痊癒，但是肚子上也是有被凍傷的痕跡，沒有辦法孵蛋，所以今天孵蛋的事先讓雲天青來。
等確定雲天青都記住之後，空嵐轉身背過去，而雲天青則將衣服解開，將蛋貼在了肚子上，剎那間，他突然瞪大了眼，看著那顆蛋。
他感覺到了！蛋裡的胎兒，動了一下……他，他在靠近他……
還很年輕的少年一瞬間僵在了那裡，一動都不動，屏息著，感受著懷裡的生命，那細微的動作，好像是輕輕將頭貼在了他的腹部一樣。
難以言喻的感動驀然淹沒了他，他的血和他所愛女子的血相合，得到的孩子，和真正的血脈又有什麼區別？
「天青師弟，你好了沒啊！」空嵐察覺到身後半天沒動作，出聲問道。
雲天青猛然回神，輕柔的將蛋擺好，衣服繫好，轉過身道：「好了好了，師姐你可以轉過來了。」
空嵐立刻轉過身來，然後她就囧了，只見雲天青一手扶著腰，一手捧著鼓起老高的肚子，臉上帶著慈愛溫柔的微笑，目光溫柔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這種懷孕媽媽的即視感是腫麼一回事！！！！那個肚子為什麼毫無違和感！！！那顆蛋那麼圓怎麼一點都沒顯露出來！雲天青不會連棉花一起裹上去了吧！！！
空嵐各種風中凌亂，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天青師弟，你不覺得這樣太怪了嗎！」
「有什麼關係嘛~！孩子他娘你來摸摸看，剛剛我感覺到他動了！」雲天青話一出口，就看到空嵐otz這樣雙手撐地垂著頭跪下了，半天後她虛弱的說：「青哥你別這樣說話了，我胃疼……」
雲天青忍不住笑出聲來：「師姐，不至於吧？好吧我不說，不說就是了！」他雙手抱著肚子，找了一塊曬得到太陽的地方坐下來，向空嵐招了招手：「師姐真的不打算摸摸嗎？我剛剛真的感覺到這臭小子動了啊！」
空嵐聞言，立刻躥到雲天青身邊坐下，眼睛閃亮閃亮的看著他的肚子：「真的真的？哪裡？」
「在這裡……」雲天青拉過她的手，輕輕放在了蛋的側方，他感覺得到那裡是胎兒手的部分。
「沒有啊！」空嵐沒感覺到。
「噓……」雲天青的大手蓋住了空嵐纖細的小手，帶著她的手隔著衣服輕輕碰觸著蛋，輕聲道：「用心感受……他非常聰明的……」
空嵐收斂了笑容，屏住了呼吸，一雙眼瞪得大大的，小心翼翼的隨著雲天青的手在移動。
良久，良久。
蛋中的液體，發出了輕輕的流動聲，一個微熱的溫度在蛋殼上，輕輕碰著她的手心。
很小很小的一個範圍，還不如她的大拇指那麼大。
他動了！他動了！他在摸我的手！好可愛！
空嵐一瞬間瞪大了眼，一隻手捂著嘴，心裡有一個聲音在拚命的尖叫著。
雲天青側著臉看著她那可愛的表情，嘴角笑容越發加深。空嵐抬起頭看著他，很小聲很小聲，幾近於只有口型的說：「天青師弟，我好激動……我……我該怎麼做？」她像是覺得自己只要把手拿開，又或者聲音稍稍大一點就會嚇壞蛋裡的小生命一樣緊張。
雲天青蓋在她手上的手感覺到那隻手非常非常穩，但是她的身體已經抖得跟篩糠一樣了。天青扣住她的五指，將她的手從蛋上挪開，笑著說：「別緊張，這臭小子還只是個蛋，吃不了你的！」
「我寧願他吃了我！」空嵐嘀咕著，那樣她就可以把他一劍砍死，而不是現在緊張的像個傻比。
這太不符合她光輝偉大的瓊華師姐形象了！
雲天青乾咳了一聲，慢慢道：「對了師姐，這小子該有個名字吧？」
「沒有嗎？就叫蛋蛋唄！嗯，雲蛋蛋，好聽又好記！」空嵐雙手一合，眼睛亮閃閃的說。
雲天青僵著微笑乾巴巴的開口：「……雲……蛋……呃……天……天河啊！天懸星河，繁星燦爛……嗯，這名字不錯啊！」
「喂！我說的是蛋蛋，雲蛋蛋啊！」
「師姐取得名字真是好啊！就叫雲天河吧！」
「什麼雲天河，我說的是雲蛋蛋！」
「天懸星河這句話好像是師兄說的吧？等到臭小子出生後，告訴師兄讓他也開心一下！」
「喂！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雲！天！青！」空嵐咆哮了。
「啊，好像有點累了……睡覺睡覺！」雲天青迅速臥倒，閉上眼，假惺惺的打著鼾。
空嵐氣憤的站起來輕輕踢了他的小腿一腳，雲天青毫無反應。空嵐傻站半天之後不得不承認，雲天河還是比雲蛋蛋這個名字有格調多了。
算了，雲天河本就該是他的名字。
「哼，我就叫他蛋蛋……蛋蛋，你要快快長大，將來找好老婆回來，然後生很多很多的蛋蛋……而且，爹和娘都會好好的保護你……直到你長大……」空嵐喃喃著，為他許下了祝福。
這
是她漫長的生命裡，第一次出現的血脈。雖然要來這顆蛋的原因很二，但現在，空嵐已經將蛋蛋真的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他擁有著青龍血脈的身軀，擁有著羽狐與人類血液相合而誕生的靈魂，如此強橫的氣運加身，他只要不做出大惡之事，就一定會作為六界中最幸運的人類而命數長久，平安快樂的活著。
蛋蛋毫無疑問成為了兩個人很有默契，共同守護的秘密。
他們依然每天都在思返谷渡過大部分時間，偶爾空嵐會去醉花蔭放放風，但雲天青卻風雨無阻。言下之意就是，雲天青依然每天都犯錯，而空嵐偶爾會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輕輕放過，每當這時候，空嵐就會來到醉花蔭小憩一會兒，睡醒了去思返谷陪雲天青和他們的孩子蛋蛋。
是的，雲蛋蛋經過半年的孵化後，還只是個蛋！若不是因為蛋內經常傳出來一些小小的動作，甚至有一次這顆蛋自己滾了一下，可能兩個人都會以為這顆來自千年前的龍蛋已經死了。
雲蛋蛋半年來的變化，就是他從一顆青色如翡翠玉石一樣漂亮的蛋，變成了一顆淺綠色上帶著火紅色花紋的藝術蛋。
空嵐猜測雲蛋蛋是在將青龍、羽狐的力量逼出來。神的力量太過純粹，本就克制著其他力量，空嵐血脈裡的力量是平衡的，但傳遞給本就有青龍力量的雲蛋蛋之後，屬於妖的力量便被消磨掉了，這樣純粹的力量對於靈魂是人類的雲蛋蛋來說顯然不利，所以雲蛋蛋將那些力量放出來，接觸人間的氣息。
胎兒靈敏，先天環境之下，是最瞭解怎樣對自己最好的。
看情況，是等到火紅色花紋長滿整顆蛋，雲蛋蛋就能出世了，還需要一年半左右的時間。
但是十個月之後，就將是妖界經過瓊華上空的時候了，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空嵐原本是想阻止的，但是系統發佈了一個任務。
『主線任務——妖界之戰，瓊華與幻瞑界之戰中，不可插手任何一方。任務失敗：抹殺。』
這是不可拒絕的任務。
系統直接絕了她要阻止這場戰的想法，她到時候什麼都不能做，只有看著，只能看著。看著玄震陣亡，看著太清陣亡，看著除了歸邪奚仲之外的四大妖將陣亡，瓊華派傷痕纍纍，看著幻瞑界血流成河。
空嵐勾了勾唇角，壓下心裡扭曲的興奮，她鼓著腮幫子重重吹了口氣，落在了她唇上的花瓣就這樣飄起，晃晃悠悠的落在了一邊。
驀然間，隱隱的一個歌聲傳來。
『夙玉師妹？』空嵐陡然跳了起來，驚喜的向著歌聲傳來的地方而去。
她這半年來為了孵蛋長期呆在思返谷，和本就因為修煉雙劍甚少出現在人前的夙玉更是久久未見，簡直要想死她了。
遠遠的，一個素的女子靜靜站在那棵有靈的鳳凰花樹之下，悠揚卻悵茫的歌聲猶如天籟，卻讓人心中有感，平白想落下淚來。
「……夙玉……」空嵐怔怔站在那裡，喃喃喚著。
夙玉一向堅強內斂，如這般憂傷，空嵐從未見過。
修仙之人耳聰目明，空嵐聲音雖然微笑，夙玉卻已經聽到，那天籟憂傷的歌聲戛然而止，夙玉轉過臉來，眉眼淡然略帶分憂鬱，和往日並無不同。夙玉看到空嵐，微微一怔，露出一抹真實淺淡的微笑，輕喚道：「師姐。」
作為一個曾長期照顧空嵐的人，夙玉已經對她沒什麼表情時的容貌有了免疫力，現在只是一怔就能回過神來了。
空嵐走過來，看著她有些猶豫：「夙玉，你……是不是感覺在瓊華派裡很難過？」
「……師姐為何如此說？」夙玉輕輕撫了撫肩頭的發。
「杳杳靈鳳，綿綿長歸。悠悠我思，永與願違。萬劫無期，何時來飛？道經有云，西方衛羅國蓄有一隻靈鳳，能化人形。王有長女，字曰配瑛，十分憐愛這隻鳳凰。數年之後，王女忽而有胎，王覺得古怪，怒而斬下鳳頭，埋於長林丘中。王女傷心不已，不久之後，誕下一名女嬰，女嬰落地能言，反而很得王的喜愛。那以後許多年，王女一直鬱鬱寡歡，某日天降大雪，王女因為思憶靈鳳，來到長林丘中，唱起歌來，或許是歌聲太過悲慼，感動了天地，靈鳳竟死而復生，帶著王女一同飛入雲端……」空嵐看著夙玉，她的表情微不可查的顯露出一絲驚訝。
「這……師姐也知道這個故事？」夙玉頗為驚訝，要知道平日裡空嵐就一副不學無術的模樣，抄個書都要死要活的，現在把這個故事娓娓道來，真的是出乎了夙玉的意料。
空嵐若是平時，早就跳起來大呼小叫了，但是今天，她沒有。
空嵐靜靜看著夙玉，緩緩道：「萬劫無期，何時來飛？夙玉……莫非是在等待著能帶你飛入雲端的靈鳳嗎？」
「師……師姐……為何如此說？」夙玉的表情看起來驚訝極了，她重複了這句話，但心情已經完全不同了。
夙玉從未想過有誰會懂得她，會明白她的想法。
夙玉本也只是生在一座小鎮之中，普普通通的女子罷了，那種小鎮昔日裡別說如瓊華這樣的修士仙人到達，就連鎮長已經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大官了，但是那日，藍白長袍的仙人從天而降，一眼選中了她，於是她便成了瓊華弟子，是掌門親傳弟子。
通透聰慧如夙玉，自不會為這天降的福緣砸暈，她一直都是惶惑不安的，她不信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不用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的，尤其是，青陽長老說她的資質只是中上，卻偏偏成了掌門弟子。
之後雙劍
賜下時，她終於明白了，瓊華派需要的是她的命格，需要的是望舒宿主。
往日和樂安寧的門派一瞬間像是撕開了蒙在之上的面紗，慈愛的青陽長老，嘴硬心軟的重光長老，隨和的宗煉長老，威嚴但疼愛弟子的師父，那一刻起，再也無法讓她感覺到安心。
一日一日，瓊華派內，她只覺得壓抑，只覺得越發窒息，她期盼著有一天她能脫離這裡，脫離這可怕的，已經快要瘋魔的門派，若不是有真心相待的夙嵐師姐那般關心她，在意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撐下去。
空嵐懂了夙玉的詩，因為她曾也如此。只是能帶她飛走的人從未出現，而原著裡的夙玉，卻被雲天青所帶走了。所以夙玉和雲天青在一起，並且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空嵐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她一向是尊重別人的想法與命運，唯獨這件事，唯獨雲天河，因為她自己不能想像夙玉被別人擁入懷中的場景，所以自私的用青龍蛋取代了雲天河，這是不是錯了？
空嵐靜靜的看著夙玉，眼前的少女如此通透聰慧，卻也如此堅韌倔強，她的眸子那麼美，倒映著她的身影。
只是從她的眼中能看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她就如此舒適，那麼為何她要奢求那麼多？
空嵐微微笑了，清淺的微笑，如山間霧氣一樣虛無，她說：「夙玉，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以她空嵐的性命立誓。
夙玉怔怔看著那微笑著的少女，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跳亂了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