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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 公主之名 文 / 格沐子

    「心兒!」聽得這一聲不知道,平南王眉頭緊皺,出言低斥,他實是想不出女兒為何變得如此如此陌生。風家兒子是難得的良婿,也是她心心唸唸的人。山水迢迢,不遠千里,偷離出京北上,留下家中萬分惦念的父母的難道不是眼前的女兒嗎?

    既然那般喜歡,何故此時又出爾反爾呢?平南王想不通。

    「平南王爺」司桓宇悠悠然出口阻撓,「皇兄方纔之意你難道沒聽懂嗎?」皇上剛才的話中之意是讓安樂心自己選擇,究竟是要嫁給風紀遠還是聯姻赤峰。

    皇帝意思,即便是身為父親的平南王也不得干涉她的選擇。

    平南王憤憤,心中幾欲不平。

    「皇上的意思本王自是明白,用不著庸親王做好人。」

    「哦?看來是本王多事了。」他毫不在意的笑。

    「好了,都別吵了。」皇帝安撫性的面向平南王,「平南王且放心,不管郡主做什麼選擇,朕都會支持。她若選擇風將軍,朕自當祝賀,若是傾向赤峰三皇子,朕定不會薄待她,必以公主之名,公主之儀仗出嫁。」

    底下臣子各自點頭贊同。使節石勒在眾人目所不及之處,面含得意。

    皇上並沒有給平南王說話的機會,天顏威嚴:「樂心郡主可有想好定於誰家?」

    「郡主但說無妨,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本王想都沒有人會怪罪你的」微瞇的冷光幽幽地打量著她,漆黑的眸子裡傳達出來的信息讓她緩緩跪在錚亮的玉石地面上。

    大殿之內,針落有聲,就連殿外都已雀噤音。

    雖只二字,卻如泉水漱石之音,緩緩升起,遊蕩殿內。

    「聯姻」

    在她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殿堂靜謐無音。

    司桓宇微垂的眼眸,不知是何種情緒浮現。平南王哀歎甩袖,對女兒打不得罵不得,重重悶氣只能憋回內裡。但是皇上頗為滿意,對玉石地面上跪著的女子大加讚賞。

    遠在天邊的那人,尚不知心上人即將遠離,手下卻生生一抖,一幅金鉤銀劃添了一抹刺眼的敗筆劍眉微蹙

    自從朝上回來之後平南王就沒有走出書房半步,更沒有跟樂心講過一句話。王妃不知發生了何事,柳眉緊蹙,成婚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夫君連她也不理會的時候。

    「心兒,跟娘親說實話,早朝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皇上怎麼把你召去早朝呢?你父王怎麼回來生這麼大的氣?」口吻不無著急之意。

    樂心不知怎麼,忽然覺得面前的王妃距離她好遙遠,言語在耳,卻好似自天邊傳來。眼前一陣恍惚,心口那一陣莫名頓疼卻不知如何何由。

    開口已是淚眼婆娑。

    「娘親,再過不久我就要去赤峰和親」為什麼要哭?她問自己

    「你說什麼!?」

    聖旨很快就跟來了平南王府,闔府跪迎,所謂喜事,卻苦面愁容。

    平南王之女樂心郡主,溫正恭良,珩璜有則,禮教夙嫻,慈心向善,謙虛恭順深得朕心,嬌嬌女兒,聯姻赤峰,為朕解憂,朕心甚慰,特此封為寶珍公主,欽矣。

    聖旨既出,昭告天下。

    走在玉津街頭,紛紛揚揚的人生中談資無不與今日告示有關。平南王嫡女蒙受隆恩,被冊封貴為公主,本應皆歎好命,孰知目的全為遠嫁敵對之國。

    百姓品評之際嗟歎伴君如伴虎,又一個政權之下犧牲的棋子。

    玉津誰人不知平南王府的郡主乃是邊關戰將風紀遠未婚妻,據說兩人情投意合,此番聖旨一出,將軍又遠在天邊,想是此生無緣做鴛鴦

    皇上賞賜,琳琅滿目,金銀珠寶,車馬器服,珍稀古玩,綾羅綢緞,美酒珍饈,琴劍書畫堆滿了院子。平南王看都未看一眼,扶著傷心過度的王妃轉身回房,徒留樂心一人。素手還握著太監總管留下的聖旨,滿院賞賜,奴才們面面相覷,無人敢動。

    一層厚厚的哀傷將她壓的差點喘不過氣來,究竟是什麼?是什麼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驅使著她的情緒

    管家大膽上前:「郡公主,這些怎麼辦?」他指了指微寒的北風中孤獨停落的賞賜。

    她隨著管家的指向瞥了一眼,輕語,「分類收進府庫裡吧。」

    「是。」管家指揮下人們,「抬走抬走」

    呼呼啦啦的下人們離去,留在原地的只有空蕩蕩,尖細的北風吹過,纖塵打著旋兒捲起,孤零零地旋了幾圈又被冬風拋棄在角落裡。

    司桓宇負手立在窗前,煢煢**,有幾分寂寥圍繞。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聖旨到平南王府了嗎?」

    「回王爺,公主已接旨。」

    他背對著常劍,常劍聽得一聲孤寂輕笑,「公主」忽的他轉過身,那習慣性的慵懶諷刺的表情早已褪去。

    常劍訝然,懷疑自己看錯了,王爺怎麼會哀傷?!

    那樣孤獨寂寥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他應該一輩子都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睥睨眾生,華貴逼人的庸親王爺!日光斜照,錦衣華服的男子盯著他,「本王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驚訝,惶惑:「王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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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本王知道,其實她是無辜的」

    常劍不能言,他何其不知安樂心是無辜的。把一個本不應該捲進政治漩渦的女子推向渦旋,背井離鄉,這一去大概是永生不見對什麼都無知無覺的她來說是殘忍的。若有朝一日她清醒了,眼前的男子能否承受的了來自千里之外她的怨氣與恨意?尤其是他已經動心

    「王爺,非得如此嗎?」常劍不忍。

    司桓宇閉上眸子,連冷面無情的常劍都問他,非得如此嗎?右掌抬起,這隻手將她輕輕推向了山崖,明知她心裡只有那個人,明明她可以活得幸福,可他還是忍不住替她決定了悲苦的一生。幸福離他有多遠?大概終其一生也不能達到,真的不願意看到她在別人那裡幸福的忘記自己

    太陽漸漸隱去,青雲遮蓋,一切陷入沉沉寒色中。有冰慢慢凍結的更厚。

    他想,這一別,有生之年,不會再見。終於如他所願,她不會再影響到自己了,而他也終於能夠做回無心之人

    「告訴霍駿,若是不要讓她身後無所歸」

    常劍大驚,力諫:「王爺!您不為自己想想真的捨得?」

    捨得,怎麼捨不得?他有什麼捨不得?他本無心,什麼都可以捨得眼皮下的眼珠微動,不能言明的情緒充斥著胸臆,

    「本王能為她做的只有這些了」

    「那您呢?!」

    「常劍,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質問本王了?」

    「屬下」常劍恨恨垂眸,「屬下有罪!」

    「你下去吧。」

    睜開眼,窗外已經蕭風乍起,似乎飄起了小雪花。司桓宇伸手出去,不見有雪落於掌中。空空合掌,他本就是個不應該得到幸福的人,被他愛上的以及愛他的注定也得不到想要的幸福

    黑夜,北風應了人的情緒一般,少有的呼嘯淒厲。一個冷旋打過來,王府守衛不自覺得縮了下脖子。光影,明的暗的,晃動搖曳如鬼魅。若不是一隊隊巡邏侍衛經過,空無一人的曲徑空林夾風淒厲,定讓人漲起一身雞皮疙瘩。

    地牢前,一隊巡邏剛過,迅疾閃過一個暗影。

    幽暗冷潮的地下,蓬頭垢面的祝平安於一堆枯亂的乾草中打坐御寒。獄門鎖鏈聲如往常一般響起,他沒有在意,送飯人將飯食放下卻未聽見他離去的腳步。

    良久,祝平安沙啞的出聲,「陳伯,不用勸我了,這仇我一定會報。」

    對方沒有回答,一道陰影遮在他的面前。

    這氣息不是陳伯!

    猝然睜眼!

    「是你!?」祝平安已經很久沒有在地牢中見過這個煞星了。

    放在地上的飯食居然用的是精緻食盒,祝平安看著食盒冷笑,「怎麼,已經等不及送本公子上路了?」

    常劍無視他的譏諷,平靜說到:「我可以放了你。」

    「呵!你會那麼好心?本公子可還記得,這一身傷,都拜你所賜呢!」祝平安坐著未動,他要看看司桓宇這次又要搞什麼名堂。

    常劍側過身,目視前方,「放你,我是有條件的。」

    他的表情不像是說笑,祝平安面色立即沉了下來,「我要一個理由。」

    「理由?理由是我不能看著王爺將來痛苦一生。」

    「痛苦一生?」祝平安大笑,「那是本公子求之不得的!」

    常劍按耐住拔劍的衝動,壓著怒意,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扔到祝平安的手中,「吃了這一頓飯,我會安排你出府。至於你走不走,若是你不想讓你們將軍的未婚妻變成赤峰國的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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