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夜下星子 文 / 格沐子
城門內,立著一位唇紅齒白、面貌清秀的青衣「小生」,她的身旁只有一個丫鬟和一個馬伕;城門外,站著鎧甲戎裝、相貌硬朗的戰場英雄。兩相遙望,他竟不敢相信這女子真的跨越千里來到他的面前。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牽牛織女,莫是離中。縱使一身鐵膽,兒郎淚終歸抵不過細水柔情
幾個月的擔憂與害怕,一路上的顛簸與辛苦,安樂心終於得償所願。她終於可以當著他的面喊出他的名字:「紀遠」語罷,淚幾行
葉蓮和小五那叫一個高興,兩個「男人」差點抱在一起,不過葉蓮瞅見姑爺身後跟上來的那人,把已經伸出來的胳膊迅速抽了回去。
即使是未婚夫妻,也不能在街上公然摟摟抱抱,別忘了安樂心穿的可是男裝!
走近,風紀遠眼眶微紅,溫熱的掌心拍了拍她瘦小的肩頭,大掌順著手臂下滑,捏了捏她的掌心:「這麼大膽,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她笑,掩不住的哽咽和喜悅:「那你就別說嘛,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難見。」不見他還好,現在他站在面前了,忍不住的委屈上湧,「我來這裡,已經好幾日了,你要是再不出現,未來的將軍夫人就要露宿街頭了」
話中的責怪、委屈、撒嬌,聽在風紀遠耳朵裡,心疼無數,苦笑道:「那是我的錯了。」情到濃時,便顧不得旁人眼光,把未婚妻子重重的擁進懷中,耳語,「你來了,我該高興還是生氣?」
百姓紛紛側目,將軍把一個男人深情的抱在懷裡,這是有斷袖癖好?!
李銳看到周圍人目瞪口呆,竊竊私語,頓時警鈴大作:我靠!!
連忙大聲嚷嚷:「哎哎,給大家介紹下,這是我們將軍未來夫人,這不是在京城惦記將軍嘛,就跑過來看看,嘿嘿,男裝方便男裝方便」
「哦~」
「夫人好」
「夫人好」
「將軍好福氣啊」
燕道關的百姓自然都認識風紀遠,更敬重和愛戴風家的世代將軍,此時見著了未來將軍夫人,大傢伙都來道喜。原本想要回答風紀遠剛剛那句問話的安樂心,一時只能應付百姓們的熱情
風紀遠跟樂心一起坐進馬車裡,小五歡樂地一聲:「駕~」
馬蹄噠噠,馬車行駛向關外
車內,風紀遠將安樂心半擁著,不知何時這個動作已經變成習慣。他的側臉貼著她的額頭,她乖乖的享受這千辛萬苦才求得的溫暖和安心,久久無話。
馬車緩緩而行。
風紀遠:「樂心?」
「嗯?」
「為什麼跑來了?」
「想看看你。」
額頭上被他輕點一下。
「以後別再這樣了。」
安樂心坐直了身子,有點不開心:「你什麼意思?不想見我嗎?」
風紀遠不明白女人為什麼總是這麼喜歡鑽牛角尖,歎口氣,重新抱住她:「想見你,很想見。有很多時候我都會想起你,但是我寧願你呆在京城,這樣我比較放心。你說你一個女人,京城離這裡又這麼遠,萬一路上出點意外,你拿什麼賠我一個未婚妻?」
安樂心噗嗤一聲被他逗笑了:「那我把下輩子也賠給你。」
風紀遠單手抬起她的下巴,黝黑的眼睛彷彿望進她的靈魂深處:「你說真的?既然說了,就不能反悔,我們來世還要在一起。」
想是沒有預料到他會這麼認真,樂心收起臉上的笑,環住他的腰身:「好!那你記得要找到我。」
「一定!」
如果真的有來生,那麼我們的這一世,是不是前世的約定?
很久以後,當她遠行,而他只能以臣子的身份遙望時,他們恨過、怨過,如果這一世的相遇是前世的約定,那麼破壞這份約定的人,在他們的前生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戀人?強行入侵者?還是說前世今生只是美好的夙願、不切實際的幻想?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告訴他們未來會發生什麼,更沒有人告訴他們要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一切都在隨著時間的齒輪轉動
風紀遠沒有立即將安樂心送去這邊的將軍府,他們一同到了關外的大營。風紀遠向來行事低調,他將安樂心好好安頓以後,急匆匆地去繼續未完的軍中議事。
幾位將帥皆眼角含笑的看著他,他倒是忍得住,仍舊一絲不苟、表情嚴謹的將所有事處理完。
等朱天、豐成傑等人從營帳中散去之後,已是薄暮時分。
風紀遠將安樂心和葉蓮安排在一方營帳中,晚飯時分他陪她用了飯。
「軍中條件簡陋,你先將就一下,明早上我讓李銳送你去這邊的府中。這裡的廚子會做玉津的飯食,你應該會吃得慣。」說話間他不停地給她夾肉,「你都瘦了,多吃點。」
安樂心知道他不能隨便離開軍營:「我知道,明天就跟李銳去將軍府。你不要總管我,你也多吃點。」他比在京城時更黑了些,卻也更具男人魅力了。似乎不管他黑了白了,胖了瘦了,她都很喜歡就是。
吃飽喝足,有士兵進來把碗筷都撤走。安樂心沒有換回女裝,在軍中出現女性,畢竟影響不太好,乾脆還是男裝算了。風紀遠拉起她的手
手道:「跟我來。」
「去哪兒?」
他一笑:「你來就是了。」
此時夜色籠罩,軍營全部點起了火把和燈籠,映的一方天地通明。風紀遠披了斗篷,安樂心認出那是她之前做的那一件,見他披在身上,開心自是不必說。
風紀遠的馬被遷過來,安樂心很奇怪:「我們要出去很遠嗎?」
風紀遠神秘一笑,跨上馬,動作利落漂亮!向安樂心伸出手:「上來,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接近中秋,夜風涼人,馬背上風紀遠將安樂心裹在斗篷之下:「坐穩了,我們要走了!」
「嗯好!」安樂心很好奇又很激動。兩人共乘一匹馬,他從她身後將她緊緊地抱著,馬兒快速跑起來,夜風呼呼刮過耳邊,她感覺不到冷,所有的感官都被風紀遠傳來的體溫所佔據。
風紀遠何嘗不是如此?擁抱有之、蜻蜓點水的吻也有,可是那都不及現在來的親密,盈盈發間香被風送至他的鼻間,懷中人以完全信賴的姿態依靠著他。馬背上的她,就是他甜蜜的責任
馬兒在一處山包停下,這裡遠離軍營,往前不遠的地方就可以看見月光下波光粼粼,靜靜流淌的淵河。站在山包遠眺,寬闊的淵河中一輪彎月的剪影逶迤在水面,尚有秋蟲低聲淺唱,四周夜色無邊,星子和著隱約可見的軍營亮光,如螢火蟲斑斑點點、眨著眼睛俯瞰大地。
很美,這是一種心曠神怡、心胸豁然博大的感覺。
風紀遠將斗篷解下,鋪在草地上,他躺下來,拍拍身邊的位置:「樂心。」
安樂心依言躺在他身邊,她活了十六年從沒有這樣看過星星,仰面朝夜空,好像所有的星子都被聚集到了同一塊幕布當中,忽遠忽遠,忽隱忽現,調皮得很。
嘴角的笑放大,歪頭問身邊的人:「怎麼想到帶我來看星星?」
風紀遠單手枕在腦後,聞言,執起她的一隻手:「還記得我在信中的承若嗎?」
這裡的星星很美,若有機會,我想帶你來看看
安樂心當然記得:「記得,你說關外的星星很美。」所以今天你帶我來了。
風紀遠牽著她的手:「樂心,等邊關不再打仗,或許我會辭官,到時候帶你去看看千都的大好河山怎麼樣?」
「好,到時候你要天天陪著我!」
他翻身點她的鼻尖,笑她:「我這人很無趣,到那時你不嫌我煩就好。」
「不會」
靠的這麼近,彼此的呼吸纏繞,不知誰先捧了誰的臉,不知誰先碰了誰的唇,不知誰先動了情,星子躲到月亮的背後,捂著眼睛偷看人間的耳鬢廝磨。月牙也羞紅了臉,嗔怪的不知是星子還是那一對璧人,扯過身邊流經的雲,遮了滿臉紅暈。
風拂過,花草精靈們悄悄笑這一晌貪歡的戀人
良久,一聲輕淺的「啊」傳來。安樂心很委屈的問他:「你幹什麼咬我?」
「這是罰你的。」風紀遠很嚴肅的告誡她,「以後不可以再做像今天這樣讓人擔心的事,記住了嗎?」
安樂心揉揉嘴唇,不甘願的應聲:「嗯」
風紀遠額頭貼著她的:「王爺和王妃知道嗎?」
「我,我留了信條,他們應該會知道」做這事她自知理虧,說話也沒有底氣。
得到的回應就是,被風紀遠捏了幾下鼻子。
「我們等會兒再回去好不好?」她不太想歡樂的時光走的太快,他留給她的時間太少,此刻她貪婪的想多要一點他的時間。
風紀遠蹭了蹭她的面頰,心疼道:「我答應你,以後有時間一定多陪著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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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桓宇看完手中的一紙密函,然後照常將它化為灰燼,悠悠的開口:「她離京有一月了吧?」
果然還是惦記上了,常劍應道:「回王爺,到今天正好有三十日了。」
司桓宇眸光一閃,瞥他一眼:「你倒是記得清楚。」
常劍無辜,還不都是為了您!
司桓宇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一個月沒見了,怕是樂不思蜀了吧,大概是該見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