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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不寧靜的歸途(二) 文 / 喵的神奇

    翌日。

    武林大會已經正式結束,今天的比武場上卻坐得比之前的任何一場都要爆滿,許多人下手晚了買不到門票,寧可找關係托人情,也要混進來站著看,看那樣子只恨不得驚鴻山莊能賣掛票,把他們掛到牆上去圍觀這最令人期待的一戰。

    比武台上,一身黛青色勁裝的秦無期負手而立,眉目含笑,渾身散發著從容不迫的自信,而慕流雲白衣勝雪,輕盈地一躍就跳上了比武台。

    「秦某一直在關注著閣下的每一場比試。」秦無期微笑著看著對面的慕流雲,「在秦某看來,此前的比武中,閣下或有因為缺乏對敵經驗而一時不能獲勝的時候,卻從未真正全力以赴地發揮出自己的武功,希望秦某能做那第一個讓閣下全力以赴的對手。」

    慕流雲聽到這樣的話,竟然也沒有出言反駁,這讓觀眾席上傳來了一陣難以置信的竊竊私語,本來以為自己只是以微弱的劣勢被打敗的妙音師太和智空大師更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不知道謙虛、客氣為何物的慕流雲渾然不覺,因為秦無期說的沒錯,他的確是沒有盡過全力。

    在門派中的時候他還可以跟師兄們切磋比試一番,下山之後的確是沒有碰上過什麼像樣的對手,直到進入決賽之後的這幾戰,才算是難得的幾回打得比較痛快的對戰,可惜要麼對方兵器和武學的路數令他感到陌生,放不開手腳,要麼實力不濟,他只需用上七八分力就能戰勝對手,始終也沒有碰上過需要全力以赴才能打贏的時候。

    沒有理會台下有些嘩然的觀眾,慕流雲淡淡道:「秦莊主無需多言,只管動手便是。」

    「好,爽快。」秦無期伸手接過了傅驚雷遞上來的劍,在眾人的矚目中率先出了招。

    他一出手,便是最為凌厲的殺招,在他的身體周圍彷彿能夠看到風雲湧動,雖然手中的只是比賽用的最普通的鐵劍,當握在這樣一個內力極為強盛的人手中時,也變成了無堅不摧的神兵。

    慕流雲舉劍迎上。

    如果說秦無期的攻勢是無堅不摧的雷霆,焚盡一切的烈火,那慕流雲的守勢就是水,水無常形,變幻莫測,時而靜如深海,時而動如洪峰,摧枯拉朽之力絲毫不弱於雷霆和烈火。

    一白一青兩道身影閃轉騰挪,早已不能滿足於比武台的方寸之地,雙劍不斷地交擊在一起,反應慢的、功底差的人甚至已經看不清他們的動作,武功好的卻是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睜大了雙眼,生怕漏過任何一招一式。

    再也沒有人懷疑慕流雲的實力是否與他冠軍的頭銜相稱,也沒有人再質疑「慕流雲此前未盡全力」的說法,因為很顯然,這一場才算得上是本屆武林大會真正的巔峰之戰,甚至在很多年以後,這一戰依然被一些看過的人反覆回憶和提及。

    慕流雲已經徹底心無雜念,整個世界裡只剩下了對方的每一招每一式,他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擊敗眼前的對手。

    突然,他發現秦無期那以攻為守、看似無懈可擊的攻勢中,出現了一個破綻。

    高手對決,任何一點破綻都有可能致命,更何況是如此明顯的破綻。

    慕流雲來不及思考這會不會是一個陰謀,身體已經先他一步做出了判斷,長劍疾挑而起,劃過對方的手肘,在衣服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紅色顏料。

    秦無期後退好幾步落在比武台上,愣了一下,沒有再發起進攻。

    如果這是真正的廝殺,對方所持的是已經開鋒的利劍,他這一隻手基本就算是廢了。

    秦無期磊落地收了劍,抱拳道:「天璇道長好功夫,這一場是秦某輸了。」

    對這突如其來的勝負,慕流雲也有些愣。

    而觀眾席上,尤其是上清宮所在的那一片,已經爆發出了歡呼。

    其中張馳的呼聲最為響亮,慕流雲出了這麼大的風頭,他也很為慕流雲感到高興,都恨不得拿出糖果來到處撒一圈,但是即使在這樣的關頭,他依然留意到了——慕流雲臉上的表情並不怎麼愉快,甚至有些像是在生氣的樣子,嚴肅地抿著嘴角,聲音也有些生硬地抱拳道:「承讓。」

    ***

    本屆武林大會以一種令人吃驚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到了晚上,秦無期依舊忙碌著一些收尾的工作,並且就在比武場旁邊開了一個持續到深夜的露天流水席,招待所有前來賞光的武林人士。

    儘管他忙得一會兒空都沒有,慕流雲還是冷著臉找上了他,當著那些正在跟他客套的武林人士的面,一點都不賣對方面子地說:「秦莊主,我有話要和你說。」

    秦無期還真的對那些人抱歉地笑笑,說聲「先失陪了」,就跟著慕流雲來到了一個稍微清淨些的角落。

    確保周圍無人以後,慕流雲淡淡道:「你為何故意輸給我?」

    秦無期笑笑,並沒有否認:「我這麼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你沒有當眾拆穿,秦某十分感激。」

    「我不管你有什麼苦衷。」慕流雲的語氣很不好,「我全力以赴與你對決,即便你沒有中途放水,也未必就能贏得過我。你若無心勝負,又何必要設計這麼一場比武?枉我將你當做一個可敬的對手,你卻如此羞辱我。」

    「羞辱?」秦無期愣了一下才轉過彎來,「秦某絕無此意,此事是秦某做得不地道了,秦某願向你致歉。」

    說著對慕流雲深深一揖,慕流雲卻沉著臉避開不受。

    秦無期也不惱,表情有些落寞地說:

    :「閣下風光霽月,心無旁騖,是真正的武者,秦某卻是一個俗人,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太多,已經沒辦法以一腔純粹的赤子之心去追求武學上的至高境界了,這一點上,秦某實不如你。」

    在慕流雲發現秦無期放水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他此舉必有深意,所以憋著滿腔怒火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等到事後再把秦無期叫到沒有人的地方質問,秦無期沒有失口否認,也誠摯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慕流雲其實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生氣了,雖然他可以諒解秦無期的行為,卻還是不能理解對方的動機:「你為什麼要故意打輸?」

    「早些年,我迫切地需要揚名江湖,也需要提升驚鴻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那時候為了讓人們不敢再輕視驚鴻山莊,我做了許多不計後果的事情,到如今卻又因此飽受鋒芒過盛的滋擾。別的不說,光是為了這天下第三之名,慕名而來的挑戰者就絡繹不絕,甚至已經干擾到了驚鴻山莊的日常運作。如今的武林同盟會,更是有不少人因為忌憚驚鴻山莊的強勢和我的武功,猶豫不決遲遲不肯表態。所以我在舉辦這次武林大會之前就已經設計好,無論最後是誰奪得了冠軍,我都將在接下來的比武中輸給他,希望有人能夠壓過我的鋒芒,打消一些人的顧慮。」秦無期不好意思地笑笑,「本來我打算不著痕跡地輸掉這一場,可是你的武功太好,我一不小心,就把破綻賣得太大了。」

    慕流雲聽了解釋以後只是沉默,嘴角緊抿的線條依然顯示著他內心的不悅。

    秦無期苦笑:「道長可願意原諒我這無奈之舉麼?」

    慕流雲淡淡道:「秦莊主如此身份,又何必在意我的原諒不原諒。」

    「因為我很欣賞道長的品行,也很羨慕道長這樣可以心無旁騖只是專心癡迷於武學的人生,自然不願意與道長生出什麼嫌隙。」秦無期笑笑,「要不這樣吧,明日一早我們約個地方,認認真真地再比一場,只是不論結果如何,還請道長一定要保密。」

    慕流雲臉上的冰霜這才消融了幾分,點頭道:「好。」

    ***

    那一戰的結果,慕流雲的確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甚至沒有人知道慕流雲和秦無期又暗中動真格的較量了一場,只知道慕流雲那天一大早出去,兩個多時辰後才回來,帶著衣襟上的一道可疑的破損。

    張馳好奇地問道:「流雲,你的衣服怎麼破了?脫下來我幫你補補吧。」

    「不必了,我換一身就是。」慕流雲回了房間,張馳亦步亦趨地跟了進去,「你是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了嗎?一副偷吃了好東西不想被別人發現的樣子。」

    「我有嗎?」慕流雲疑惑不解地看著他,又照了照客房裡的銅鏡,整理起了在激烈的打鬥中弄亂的髮髻。

    「你剛才去哪兒了?我們可都在等著你呢。」張馳不依不饒地問。

    慕流雲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你先出去吧,我換了衣服就來。」

    「究竟是什麼事兒這麼神秘,非要瞞著我?」

    慕流雲回頭看了他一眼,眉梢眼角都還帶著愉悅的痕跡:「難道我什麼事情都要告訴你嗎?」

    「……也不是啦。」張馳揉了揉鼻子,莫名地鬱悶了。

    他如此守口如瓶,其他人自然也不便多問,收拾起東西就踏上了回上清宮的路途。

    除了張馳以外,天和道長還派了清流和清越兩個小弟子跟慕流雲一道回華山,以便沿路照顧慕流雲的生活起居,另外上官鈴也跟他們一路,因為逸正畢竟有正事要辦,不能老是把女兒帶在身邊,又怕她獨自回華山會遇到危險,就讓她搭了慕流雲的順風車,包七巧卻是一早就被她爹包不疑拎了回去,連決賽也無緣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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