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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湖夜話(三) 文 / 喵的神奇

    龍九有點驚訝地看著張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出這樣的話,就算秦無期的排名裡可能摻了水分,慕流雲充其量也不過就是打贏過一幫山賊而已,又怎麼能拿來和大名鼎鼎的驚鴻山莊莊主相提並論呢。

    可慕流雲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不好說,他剛才並未使出全力。」

    「不會吧?面對這樣可怕的對手,他居然沒出全力?」張馳不禁感慨武林高手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能懂的。

    慕流雲淡淡地說:「他是在試探那人的極限,不然此戰根本無需拖上這麼久。」

    龍九聽著也暗自心驚,慕流雲能有這樣的眼力,看得出秦無期是在放水,就說明他的武功至少能有與秦無期一戰之力,本來他一直認為秦無期不到三十歲能有這樣的武功,就算一部分得益於驚鴻山莊前任莊主和毒手神醫二人的悉心教導,自身的天賦也可以堪稱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縱英才了,難道說這其實還是一個天才輩出的年代?

    想到這層,龍九試探性地問:「慕流雲道長,我突然有點好奇,不知你的武功與貴派掌門比起來如何?」

    慕流雲皺眉,一時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會不會牽涉到什麼,是不是應該對外人說實話,他猶豫了一下才道:「……切磋過幾次,各有勝負吧。」

    各有勝負?!

    龍九差點沒給驚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他居然能跟成名江湖數十年的天行道長打得「各有勝負」!

    如果他不是在說謊的話,也就是說,這還就真是一個天才滿地走,隨便一個小破廟裡都能遇上一雙的年代。

    這讓龍九這種很可能練上一輩子也難以望其項背的普通人,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憂鬱中。

    ***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停了。

    吃過了張馳做的早飯,啟程之前,龍九和他們道了別:「我還要將此人的屍身帶回去結案,這趟就不與你們同行了,半個月後我們武林大會上再見。」

    「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張馳在馬背上拱了拱手。

    「張馳兄弟,慕流雲道長,後會有期。」龍九爽朗地笑著拱手回禮,而慕流雲只是一言不發地坐在馬背上看著。

    龍九不禁心想,慕流雲的性子如此高傲冷僻,如果不是張馳這麼個禮數周到又能活躍氣氛的人在旁邊,只有他和慕流雲兩人相處的話,也不知要冷場多少回,尷尬多少次呢。

    只有張馳心裡清楚,慕流雲並不是心高氣傲故意沒禮貌,他多數時候看起來不講禮數,只是因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講禮數而已。

    當天傍晚他們來到了一處小村落,按照張馳計劃的路程,兩人本來打算在這裡歇息一夜,但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村中唯一的客棧居然失火被燒了。

    慕流雲剛弄明白住客棧需要做些什麼,大概要花多少錢,對於這種突發狀況卻又是一籌莫展,最後還是張馳出馬找附近的農家人借了個空房過夜。

    收了錢的農家人本來要招呼他們吃晚飯,張馳卻在村裡買了些新鮮的青菜蘿蔔和醃肉,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三菜一湯,還在灶台裡留了火,架了大鍋燒起了開水。

    等他們吃完飯,水正好開了,張馳將熱水兌到浴桶裡試了試水溫,就喊慕流雲過來沐浴。

    慕流雲洗完澡出來時,看到張馳正在院子裡洗衣服,並且把他剛才換下來的衣服也洗了。

    「你怎麼還幫我洗起衣服來了?」張馳這樣勤快,慕流雲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

    「這小地方也沒有洗衣房,我反正手腳快,就順便幫你洗了。」張馳已經把衣服擰乾掛在晾衣架上了,還細心地抖直了道袍上的褶皺,「這天氣,晾到明天早上也就幹得差不多了,正好收了上路。」

    慕流雲只好說:「……麻煩你了。」

    「客氣什麼,都是些舉手之勞罷了。」張馳臉上爽朗地笑著,心說就算給你洗一輩子我也願意啊。

    回屋後慕流雲又開始打坐練功,張馳閒著沒事,就倒騎著椅子,下巴擱在椅背上饒有興味地在旁看著他。

    張馳之前還以為慕流雲能把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是因為他此前所學只適宜於戰場上的左衝右突,卻不適合江湖中的單打獨鬥,但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張馳也開始意識到,並不是他的武功適不適合單打獨鬥的問題,而是兩個人的段位實在相差太遠了。

    慕流雲一路都在不斷地刷新著張馳的認知,一開始張馳還以為他只是個普通高手,到現在發現他的武功搞不好與驚鴻山莊的莊主都不相上下了,張馳的心情也是又欣喜又無奈。

    欣喜於慕流雲竟然如此厲害,無奈於對方越厲害,他的希望就越渺茫。

    張馳可不會相信那種「掉下懸崖撿到一本絕世武功秘籍,苦練三個月後門外漢變成絕頂高手」的江湖傳說,慕流雲年紀輕輕武藝卻如此高強,也是有原因的。

    一天總共只有十二個時辰,尋常人光是睡覺就要花去差不多四個時辰,再加上吃喝拉撒洗漱更衣等這些必不可少的雜事,一天中一半的時間就過去了。

    剩下的一半時間,人們或奔波於生計,或耽溺於享樂,每天能固定地抽出哪怕一個時辰拿來練功,就算是勤奮的了。即使是上清宮這種以嚴厲刻苦著稱的門派,弟子在門派當中每天固定的練功時間也不過兩三個時辰而已。

    而慕流雲,在門派中的時候,憑著用打坐

    坐代替睡眠的絕技和常人無法想像的勤奮,一天練功的時間差不多得有十個時辰。哪怕出門在外,沒有合適的場合練劍,也是一有空就打坐運氣勤練內功,一天下來仍不少於五六個時辰。

    如此勤修不輟,再加上自身出色的天分,又有上清宮的前輩高人從小悉心教導,苦練了二十多年,他不成為絕頂高手才是怪事了。

    照這樣下去再過十年,搞不好他都天下無敵了。

    要是到那個時候,站在這個天下無敵的高手身邊的人能是自己的話……

    張馳想想就笑了出來。

    ***

    「你笑什麼?」慕流雲睜開了眼,疑惑地看著他。

    張馳的笑容僵在臉上:「啊……我打擾到你了嗎?」

    「那倒不會。」慕流雲搖搖頭。

    有的功法一旦運行就必須有始有終,強行打斷會有走火入魔甚至吐血身亡的危險,必須閉關修煉才不至於出什麼意外,毫無疑問,慕流雲現在所練的肯定不是那一種危險的內功。

    張馳當然不會讓慕流雲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我是在想,你明明武功這麼厲害,當時怎麼會被我摔到泥裡去呢?」

    慕流雲橫了他一眼,想起那天的尷尬窘迫,眼神中就帶了幾分怨氣:「因為我從未遇見過像你這般不要臉的打法。」

    明明只是一個並不稀奇的表情神態,在張馳看來卻是散發著令人心醉的風情,似嗔非嗔似怒非怒,令張馳的心都酥了一大半,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幾分:「我覺得吧,你的武功已經非常厲害了,只吃虧在對敵經驗不足上。要知道江湖上比我不要臉的可多了去了,要是我當時身手再好一點,心腸再歹毒一點,你豈不是危險了?」

    「……確實如此。」慕流雲點點頭,並不否認自己的不足之處。

    「既然對敵經驗不足就得練啊,不然你武功再好,要是不會防備別人的偷襲,可保不齊以後又會碰上一些不要臉只要命的刺客什麼的,這麼好的武功卻折在小人手裡,多不划算。」

    「你說的沒錯,可是防備偷襲這種事情要怎麼練才好?」

    「就讓我這個精通各種下三濫陰招和缺德壞點子的人時不時地出手偷襲你吧。」張馳拍了拍胸口,「等你習慣了保持警覺,連我這個成天跟在你身邊的人都沒辦法偷襲你的時候,別人就更沒機會對你下黑手了。」

    慕流雲想想這其中的干係,便點點頭:「好啊。」

    張馳的目光突然看向了慕流雲身後的牆壁:「咦?那是什麼?」

    就在慕流雲轉頭去看的瞬間,張馳驟起發難,猛然撲向了還保持著打坐姿勢的慕流雲。

    這種情況下慕流雲不可能馬上站起來,雙方的距離又這麼近,他有十足的把握將慕流雲一舉撲倒,然後用上次用過的蒙古摔跤術纏住他,趁機光明正大地吃上兩把豆腐,也不會被對方發現的。

    可是就在他剛剛沾到慕流雲衣服的瞬間,只覺得慕流雲身上爆發出一股強力的氣勁,猛地將他推開了,張馳用比撲上去更快的速度倒摔了出去,不僅撞倒了椅子,鼻子還磕在櫃子角上。

    「你沒事吧?」慕流雲立刻起來扶他。

    張馳因為鼻腔受到重擊而不可避免地眼淚汪汪,看起來特別可憐,他一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猛搖著,悶聲說:「沒事沒事。」

    在慕流雲扶他起來之前,他看到慕流雲週身隱約有一層肉眼可見的清氣,張馳揉了揉鼻子,震驚地問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天罡護體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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