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一戰成名(四) 文 / 喵的神奇
張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子裡不斷地回想著剛才那一幕,心跳久久無法平復下來。
他剛才居然對著一個男人的後背,莫名地產生了想要親一口的想法,並且還真的這麼做了。
要不是藉著為慕流雲吸出毒血的行為做掩飾,他這會兒大概已經被慕流雲一掌拍到牆上去撕都撕不下來了。
怎麼會突然產生這樣離奇的念頭呢?張馳滿臉發燒地想著。
難道真的像花姐所說的那樣,男人到了一定年紀不娶媳婦,就容易胡思亂想?
他得承認,慕流雲長得確實好看,面如冠玉,清秀俊美,是那種第一眼不止讓人覺得「順眼」、「舒服」,而是會直接覺得「好看」的相貌。
但是同時,他的個頭比張馳都還要高挑幾分,武功更是強得令人望而生畏,性格平日裡沉默嚴肅,一旦動起手來,那氣勢簡直就像是地獄裡來的修羅,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沒有半分能讓人覺得「像女人」的地方。
一定是他腦子不小心被門夾了才會產生這樣奇怪的念頭。
一定是的。
***
慕流雲再找到張馳的時候,張馳正在廚房裡埋頭煮麵。
慕流雲疑惑地說:「你怎麼又跑來下廚了,讓黑龍寨的人做飯不行嗎?」
「出門在外,還是自己做吃的安心些。」張馳低頭專注地看著鍋裡翻滾的湯水,耳朵邊緣透著可疑的紅色,不過慕流雲沒有留意到這些:「你是怕他們下毒?」
「畢竟你把他們大當家打成那樣,寨子裡又因為這次的事情死了好幾個人,防人之心不可無。」張馳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撈起了麵條,給慕流雲的碗裡加了兩個荷包蛋。
慕流雲從早晨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本來想隨便吃點什麼應付一下就是了,真正下了筷子才發覺,即使只是一碗簡單的麵條,張馳也做得十分用心。
張馳力氣大,面也揉得十分筋道,煮出來的麵條軟硬適中還略帶彈性,荷包蛋煎得酥香誘人,清澈的麵湯裡幾棵小青菜翠綠欲滴地橫陳其中,慕流雲只覺得味道不錯,卻不知做出這樣的面必須是從和面到起鍋的每一道步驟,時間、火候和用料都掐得恰到好處才行。
即使是餓著肚子面對這樣的美味,慕流雲吃麵的動作也依然是不疾不徐的,透著淡定和。
張馳的視線不知不覺地就落在了他拿筷子的手上。
他的手保養得非常好,看不見一點傷疤,十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任何時候看都很乾淨。
這是一雙屬於頂級劍客的手,儘管皮膚細白如同象牙般好看,卻完全不像是女人的手,沒有半分女子的柔軟纖巧。
但是張馳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觸碰它,感受它的溫度,與它十指交握,再也不放——
他並不是把慕流雲當做了女人。
這個認知讓張馳更加心慌了。
***
意識到張馳在發呆,慕流雲抬起頭來:「你怎麼不吃?」
張馳低頭動了動筷子,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我在想些事情。」
慕流雲等了一會兒,看他並沒有打算繼續說下去,就自己先挑起了話頭:「你覺得,黑龍寨的人應該怎樣處置比較好?」
「嗯?你想怎麼樣?」張馳抬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慕流雲說:「我記得師父說過,『有些人雖品行不端卻也罪不致死,得饒人處且饒人』,掌門師兄卻說,『對惡人的仁慈就是對好人的殘忍,除魔衛道以殺止殺也是一種慈悲』。這些人既然做了山賊,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但我又覺得他們也不像是死有餘辜之輩。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處置,我就不清楚了。」
以往,他從來都不是做決定的那個人,通常來說只要把人打得徹底失去反抗之力,然後自有門派中人處理之後的事,是殺是關,他並不關心。
而今他孤身在外,身邊可以商量的只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張馳,好在張馳這人看起來還是比較可靠的,他也願意聽一聽張馳的意見。
張馳也明白過來了,慕流雲是上清宮的人,而上清宮之所以在武林中一向被視為名門正派中的名門正派,讓許多黑道中人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就是因為他們經常會去管一些好像根本與他們無關的「閒事」——比如打打惡霸、剿剿山賊什麼的。
在以往的許多年裡,中原大地上戰亂四起,多數地方的百姓根本就不敢奢望什麼「朝廷」、「官兵」會來維護治安,不來橫徵暴斂擴充軍資就不錯了。面對各路流寇山賊的劫掠,人們只能自己想辦法,要麼大伙湊錢懸賞,找一些江湖人士來解決,要麼就去求助這些名門正派的大俠。
所以在慕流雲的思維裡,「殺山賊」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倒是難得他看起來戾氣這麼重,下手時卻還能留有餘地,沒有一出手就直接取人性命。
「……原來你是在頭疼這個。」張馳說,「剛才我出去看過一圈,這個山寨的格局更像是個小村子,住著許多的老弱婦孺,還開墾了後山大片的田地,可見那老漢所說的也並非虛言,這寨子的確是收容著許多靠耕種捕獵過活的村民,而且黑龍寨此前也並沒有什麼殺人越貨的惡名,馬廣義這人或許不怎麼正派,倒也是重情重義,確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該殺之人。」
「是嗎……」慕流雲有些遲疑地說,「我倒從未想過山賊之中也會有好
人,那麼你覺得……我應該任由他們繼續在這裡佔山為王嗎?」慕流雲不知道按照江湖的規矩應該拿這些山賊怎麼辦,只是覺得就這麼放過了他們總是不妥。
「其實你這麼想也是沒錯的,當山賊的確實都不是什麼好人,只不過世間的許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惡,這芸芸眾生之中,倒有大多數人是介於善惡之間,時而做好事,時而做壞事。」張馳垂下了目光盯著桌面,若有所思地說,「那個老漢要為馬廣義求情,自然是一切都往好了說的,其實哪有山賊會完全不做打劫綁票的營生呢,黑龍寨最多也就是沒有像其他山賊那麼過分罷了。」
「……所以呢?」慕流雲皺起了眉,更加茫然了。
張馳咬了咬嘴唇:「你若信得過我,這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慕流雲點點頭。
張馳開心地笑了一笑,很快又低下了頭,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
馬廣義的胳膊已經被接上,身上的傷口也都被包紮處理完畢,繃帶層層疊疊地纏繞著他的身體,令他看起來特別淒慘。
山寨裡的老大夫正在給他的手腕上夾板,他彷彿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是瞪著無神的雙眼看著屋頂發呆。
想到慘死的兄弟,馬廣義心中悲痛萬分,一看到張馳和慕流雲進了門,他頓時激動地坐了起來,一把推開大夫,眼睛噴火的瞪著他們:「你們要抓的人已經抓到了,我的兄弟也死了,你們還來找我幹什麼?」
「馬大當家稍安勿躁,小心崩了傷口。」張馳趕緊上前按住他,滿臉誠懇地說,「其實發生這種事情呢,大家都不想的,可既然二當家已死,人死不能復生,大當家還是節哀順變。畢竟山寨裡還有一眾與大當家同生共死的兄弟,和那些仰仗著大當家的鄉親們,大家可都盼望著大當家能夠平平安安的康復呢。」
張馳話裡有話地給他提了個醒,讓馬廣義想起,就算自己可以光棍一條什麼都不怕,那些仰仗著自己的弟兄和鄉親們卻還處在慕流雲的武力威脅之下,他不能不顧他們的安危。
馬廣義只好悲憤又無力地說:「你們究竟想怎麼樣?」
「我們並不是想和大當家為敵。」張馳攤了攤手,「我只是想問一聲,不知大當家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還能有什麼打算?」馬廣義苦笑了一聲,「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任憑你們處置便是了。」
張馳讓那個滿臉擔憂的老大夫先出去,坐下來鄭重其事地對馬廣義說:「我看馬大當家重情重義,也不是什麼心地險惡之輩,何苦非要落草為寇當山賊呢,這終究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馬廣義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就直說了吧,我希望大當家解散黑龍寨。」張馳直視著對方說。
馬廣義瞪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馳平靜地繼續說:「我聽說了,大當家是因為十年前殺了當時的一個貪官惡霸,才不得已逃入山中,聚集了一幫苦命的弟兄,建起了這黑龍寨。不過時移世易,那時候嶺南一代還在亂軍的治下,那些亂軍只想著攻打州府郡縣和禍害平民百姓,不願耗費兵力來攻佔這偏僻的山頭,黑龍寨才得以偏安一隅至今。可現在,嶺南一帶已經歸入了大辰的版圖,早幾年朝廷還在忙著一些內憂外患的事情,沒有閒心去管其它的,現在內亂也平定了,邊關也安寧了,朝廷下一步將要收拾的是誰,馬大當家應該不難想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