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章 :蒸祭〔搶沙發,得磨幣) 文 / 彥夢溪
「公女,你且慢些,適才……」
「閉嘴!」姬妤低聲吼道,「不要跟著我。」
微道,「這是何意?姬夫人讓公女去太史寮,公女難道不覺得可凝?」
姬妤低頭朝前走著,到此刻,還心跳如鼓,平日大膽妄為的氣焰,早隨著厲公薨而消失,如今她在宮中也是如履薄冰,剛才她去了太史寮,她查看了那些祭品,她動了手腳。
她一邊走,一邊祈禱,『上天神明,無意冒犯,只因那奴婢辛夷,心思不正,欲害趙武,若要責罪,降於其身。」
她喃喃而語,微攔住她的去路。
「大膽。」姬妤終於停下腳步瞪著她。
微急道,「前日鄭美人到底給公女說了什麼,公女這兩日都怪怪的,今日之事又是為何?姬夫人對公女一向不待見。」
姬妤嚥了嚥口水,「有何怪?我是公室宗女,查看祭品,理當如此。」
「可是……」微說不上來,總覺不妥,「公女為何深夜前往?還不帶寺人,若不是奴硬跟著,公女是否也不帶奴婢?」頓了頓,「適才,公女為何不讓奴婢進殿?」
姬妤做壞事,從來都是光明正大,但鄭美人提醒過她,不可讓他人知曉,她才把微留於殿外,獨自進了庫房。
「你是在責問我?別忘了我是你的主子,你一下等奴婢,何以進得太史寮?」
微一聽,頓時紅了眼,平時,主子卻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狠話。
微低頭不語,瞬間跪在地上,堅定的說道,「公女不說,奴就長跪於此,奴擔心公女受她人利用而不得知。」
姬妤氣得咬牙切齒,「只要能除去那人,我甘心受利用。」說完拂手而去。
微低聲哭泣,當真跪著,任大雪肆意,主子衝動,做事不計後果,其中必有什麼陰謀,可她什麼也不說,若出了差錯,主子在這宮中沒有一人真心疼愛,該如何是好?
她著急不行,突聽一陣腳步聲,她猛的抬起頭來,「公女……」
然而迎上的卻是一道黑影。
次日,天空放晴,慰藍,不染一絲雜色。
宮中一早就宣鬧起來,辛夷起了大早,收拾妥當後,與揚干去晨風殿。
姬夫人己在殿中等候,陸續有眾姬前來,姬夫人著玄色褘衣,刻繒彩繪翬,眾姬著襢衣,皆莊嚴,隆重。
時辰一到,一行人浩瀚蕩蕩的去了宮門,各自上了馬車,朝祖廟而去。
蒸祭也稱郊祭,立冬之日,國君親帥三公六卿,到北郊迎接冬日到來,然後回到祖廟,再祭祀先祖,與社稷,大殺犧牲,慰勞農夫,使他們休養生息。
最後,回到晉宮,舉行宮宴,賞賜為國捐軀的大臣子孫,撫恤救濟這些大臣遺留的孤兒寡婦。
此時,孫周己領著公室成員,族長,及重臣去了北郊,辛夷隨姬夫人,眾姬來到祖廟相侯。
下了車,映入眼前的是玉琢銀雕的世界,天公作美,陽光灑下一片金光,美得令人驚歎。
空地上,十日前就己築起了高高的祭台,旌旗在風中飛舞。
卿位以下的臣工及新田貴人,早己侯在一側,他們冠裳佩佩,整整齊齊,談笑風生,還有新田城內的老者,儒士,農夫也站了一排。
場地周圍有數百禁衛手持長戟,嚴肅而立。
此刻,樂聲起,萬舞沸騰,給這寧靜的冬晨帶來生機。
數百名舞者,穿著舞服,長髮披肩,額上繫著紅繩,發上插著雉雞的羽毛,臉上描著雉雞的形狀,他們雙手拿旗,旗上掛羽,隨著籥(yue樂器)聲,翩翩起舞。
舞者模仿雉雞的形態,形像逼真。
須臾,舞者退下,籥聲止,鼓聲又起,突然擁出上百名武士,他們戴著獸形面具,一手拿盾,一手拿斧,以斧擊盾,震天動地。
即使大雪天,武士也單臂*,臂上塗有彩紋,他們豪放而舞,隊形瞬息萬變,隊列整齊,猶如作戰,聲勢浩大,氣勢磅礡。
眾人叫好連連,揚干看得熱血沸騰,忍不住說道,「大丈夫就該如此。」
辛夷瞟他一眼,好笑的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朝眾人掃去,孫周未至,場所是格外的熱鬧,姬夫人與命婦交談,眾姬也各有小天地,宋姬獨處一地,欒姬的目光似乎在四處收索,帶著焦慮,她在找誰?韓無忌還是刑午?
隨著她的視線,她看到了刑午,而刑午眼神冰冷的與他相遇,她趕緊移開目光。
再說姬妤強裝鎮定,卻不時的飄向祭台,她人緣差,無人上前交談,只有微侯在一旁低頭不語,神色有些恍惚。
昨夜,那個黑影居然是韓起,他聽到了一切,她只好據實相告,趙將軍去了軍營,她只有求他相助,韓起雖與公女不對眼,畢竟從小認識,那知他挑眉道,「此事與我何干?」說完大步離去。
她徹底失望,想了半晌,若公女真被人利用,她就代她認罪,若不能,就隨公女一道,反正這宮中,人人都不待見她們,思此,微做了視死如歸的打算。
場上人員眾多,姬夫人雖與眾婦交談,目光卻不時掃向姬妤,而鄭姬,時刻注意欒姬的舉止,心思百轉。
一場祭祀竟也風雲湧動。
約莫一刻,場上的武士漸漸退出,鼓聲停止,編鐘鳴響,笙簧雜奏,又是一片韻悠揚。
接著一隊鐵甲衛持戟而來,為首的是新任衛尉魏絳,其後鹵簿儀仗,孫周乘朱輅,駕赤騮,載赤旗,繁盛而至,其後跟著眾臣車馬,他們從北郊返回。
現場安靜下來,工祝走上前,高唱道,「迎國君。」
眾人下跪行禮,孫周袞冕朱芾,身姿昂藏,從容的走下朱輅,辛夷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嘴角微微翹起。
他的目光似掃了過來,她趕緊低下頭,心中是幸福。
工祝又唱,「起。」眾人這才起身。
接著是迎神屍,孫周親自上前,從一馬車上迎下一位身著祭服的老者,攜手走向祭台。
工祝開唱,「備祭品。」
瞬間,祭品被寺人端出,正祝一一查看,隨之陳列於祭案。
此時,姬妤的心快跳到嗓子眼,雙眼瞪得極大,微瞧著主子緊張,也跟著緊張,兩人都未注意到人群中,韓起遞來諷刺的一眼。
祭品自是琳琅,禮器有,鼎,俎,豆,簋,鍾等,酒器有,爵,樽,角,壺,觚等,水器有,盤,盂,鑒等,各種禮玉有,壁,圭,璋,琮等,皆精美無比。
這些祭品類型,數量,都有一定規定,數百件,損壞或是缺少都是對神靈的褻瀆,姬妤一眼不眨的盯著工祝,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只需工祝看出什麼不妥,那麼,欒姬及辛夷那個奴婢都會受到重責。
姬妤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可是,直到祭器奉完,一切正常,接著奉上的是牛、羊、豖,麥,粟,椒,稷,稻,肉羹,粢食,工祝開始唱祭詞,眾人虔誠,孫周躬身於几案前。
姬妤不敢相信,一動不動,姬夫人目光凶狠一閃而過,瞪了姬妤一眼,接著又看向鄭姬,鄭姬低頭垂眸。
祭祀是枯燥而繁瑣,除了萬舞帶有娛樂性,接下來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格外嚴厲,辛夷與眾人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卻不知一場災難與自己擦邊而過。
包括欒姬,尋到韓無忌,目光時時追隨著他,那能顧及到,自己成為許多人的眼中釘。
大約一個時辰,祭祀完成,孫周攜神屍步下祭壇,面對眾臣,開始賞賜祭品。
這時,樂聲又起,更顯歡快,三公六卿,老者,儒士,農夫一一獲賞,眾人皆大歡喜。
封賞之後,就是酒宴,孫周先離,宮妃與眾臣相繼離開。
上了馬車,微迫不及待的詢問,姬妤詫異不己,自言道,「我明明折損了玉圭,怎會如此?」
微倒吸一口冷氣,她的主子居然能蠢到折損玉圭,於是急急言道,「公女,你可知,若今日被工祝發現玉圭折損,君上會如何處置?君上必徹查,公女昨夜去了太史寮,公女該如何應對?」
姬妤言道,「我自不會承認,祭器由欒姬與辛夷負責,未點領清楚,自是她們的過錯。」
「欒姬是君上寵妾,君上自會幫欒姬開脫,辛夷是公孫救命恩人,有公孫相護,說不準姬夫人也會護她,而只餘公女一人,誰能相護?」
姬妤愣了愣,微又道,「此法,可是鄭姬所教?」
姬妤搖了搖頭,「她只言,若能找到辛夷過失,必能趕她出宮。」
微道,「鄭姬與姬夫人要對付的是欒姬,鄭姬用辛夷引誘公女,只為借公女之手,若成皆大歡喜,若敗,受害的是公女,姬夫人對公女本不待見,何樂而不為。」
姬妤這才恍然大悟,咬著唇,淚水在眼眶打轉,「原來,她們是這番主意……然,能除去辛夷,不讓她害了趙武,我也認了。」
什麼?微恨恨的搖搖頭,「辛夷雖可恨,但未必就會害了趙將軍,公女可千萬不要再受鄭姬等人蠱惑了。?
?不管她是否傷害趙武,她讓趙武喜她,就是不行。?
微聽言長歎一口氣,?幸爾今日有驚無險。?又突然驚道,?既然公女折損了玉圭,那為何工祝未能查出??
姬妤搖頭不知,微突然想到昨夜遇見韓起,莫非是他?於是把昨夜之事說了,姬妤大叫,「怎會是他?我若受罪,他高興還不來及呢。」
微點點頭,兩人關係惡劣,他也說了不會相助,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