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不要再想 文 / 彥夢溪
辛夷陪揚干來到鹿囿，此時鹿囿己建成，但見韓起與眾寺人正在圍趕幾隻幼鹿，揚干早己忘去晨風殿的不快，愉悅的參入進來。
歡笑聲迴盪在整個鹿囿，掃去她心中陰霾。
韓起看見她，朝她走來，「唉，能博姑娘一笑也不容易呀。」
辛夷收斂神色，不過瞧著韓起的那一身朝服……其他臣工均是整潔莊重，而這位人物，當真不羈，她突然又「噗嗤」一聲，忍不住的笑出聲，韓起意識自己失禮，突感尷尬，卻又自嘲一哼，「如何？我本不喜做官，阿父硬拉著我來，也只能如此。」
說完，拍拍身上的塵土，又理理衣衫，辛夷側過身，韓起仍見她雙肩一聳一聳。
整理一番，韓起突然湊近她，上下打量著，辛夷被他看得一陣發毛，不由得動怒。
「大人這是做甚？」
韓起笑道，「我總算知道，趙武那小子為何對姑娘念念不忘，原是姑娘笑容迷人。」
「休得胡言。」辛夷臉色一紅。
韓起輕笑出聲，雙臂抱胸，又嘖嘖兩聲，「然，趙武有情，姑娘無意呀。」
辛夷一怔，不由得瞟他一眼，又聽韓起說道，「若姑娘真對他無意，可想法讓他斷了此念。」
辛夷本己轉身，聞言又看著他，韓起長歎一聲，「你可知，趙武每日都會來此，借口陪我這個閒人，實為想見你一面。」
辛夷一驚，實不知趙武這般舉動，也詫異韓起說得如此直白。
她深呼一口氣，此人是趙武友人，趙武信他，她也不扭捏作態，「趙將軍是辛夷的恩人，辛夷對他只是敬重。」
韓起雖然猜到，對她的回答仍感到詫異，「他可是晉國大夫。」對許多女子而言，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說的是實話，語氣不免充滿與生俱來的自豪之感，並非刻意嘲笑，辛夷深知這些貴人的秉性，卻也感到不悅，不由得挑挑眉，「那又如何？」
韓起一窒，隨即列嘴而樂，拍手稱好，「姑娘性情，韓起佩服，可惜，可惜……姑娘可再斟酌一番。」
辛夷搖搖頭，「話己至此。」她行了一禮，臉色是拒人之意，轉身走遠了。
揚干與幼鹿逗樂，辛夷在林內四處閒逛，不時有鹿從身邊走過，讓她恍然間至於郊外野林之中。
琿曾數次跟隨阿父狩獵，每次回來，都會興奮的向她述說狩獵情景，如何盛大，野獸如何凶狠，然而，身邊這些小鹿卻如此溫順，她從一寺人手裡接過蘆菔（蘿蔔），給一小鹿餵食。
小鹿並不懼生，吃得悠然自得，辛夷摸摸它的頭，發現此鹿額頭至鼻樑居然是白色，與其他幼鹿不同，此鹿很受用她餵食，還伸舌在她掌心舔了舔。
她呵呵一笑，身邊有腳步聲傳來，小鹿似受驚，跳開了。
「我是否打擾了你？」
趙武的聲音傳來，辛夷微驚，想起韓起的話，又暗歎一口氣。
「趙將軍也在？」她明知故問。
「嗯。」趙武輕輕應答。
兩人一時無話，趙武輕咳一聲，打破這份尷尬，「清，夷二人之事，你可聽聞？」
「嗯。」辛夷點頭。
「如此，對郤氏也算一個交待。」
「嗯。」
「你且寬心，等適當時機，我會在朝上提出，讓君上徹查郤氏之事，為你阿父平反。」
辛夷聽言猛的抬起頭來，「將軍……你不必如此，欒氏勢力強大，你……」
趙武笑道，「此事不僅是私事，欒氏掌控晉庭數年，君上遲早會收回權力，不過要徹底扳倒他，必須找到更多的證據。」
辛夷垂了垂眸，「將軍相信辛夷的阿父是被污蔑的？或許他真有謀返之心呢？」
趙武啞然，「這……」頓了頓，「當年郤氏功高蓋主，的確挾功而驕，但是，若說謀返。」趙武搖了搖頭，「某卻不這麼認為。」
辛夷知道趙武這番話是安慰她，其實，她不管阿父是否謀返，她甚至覺得阿父該死，她只可憐那些被受牽連的人，她並沒有這麼大的氣魄幫郤氏恢復名譽，她只想用欒書的血來祭奠阿母與琿的在天之靈。
辛夷默不作聲，心中所思，怎能告之他人？
趙武見她失落的情緒，誤會觸及到了她傷心事，懊惱不己，正不知如何安慰時，突見剛才那只跑遠的小鹿又悠晃著走近二人，還拉了拉辛夷的衣袖。
趙武笑了起來，「此鹿到有靈性。」
辛夷低下頭，也被此鹿的憨相所吸引，又拿出剛才未喂完的蘆菔，趙武伸手在它額上摸了摸，它乖順的瞟了趙武一眼，又繼續吃食。
「它喜歡你，你可給它取個名。」
「取名？」
「嗯，」趙武道，「眾多貴人家宅都養有寵物，從溫順的鹿至凶殘的虎，皆有名。」
「如此。」辛夷似乎也有了興趣，果真抿唇想起來，趙武瞧著她的模樣，不僅莞爾。
片刻，只聽她說道，「白。」
「白？」
「嗯，」辛夷摸摸小鹿的額頭，「
就喚小白。」
「好。」趙武也拿起一根蘆菔，「小白，以後趙某每日都來看你如何？」
辛夷聽了呵呵的笑起來，不過瞬間覺得此話有異，抬頭看向趙武，見他只顧逗著幼鹿。
或許自己想多了，辛夷暗自嘲笑自己，卻未注意趙武悄悄遞來一眼，自是眸中含笑。
正在這時，一陣吵鬧聲傳來，兩人詫異，尋聲而去，小白卻也不緊不慢的跟在二人身後。
兩人相視一眼，均是一笑，不知不覺之中，兩人相處己多了一份輕鬆。
原是一隻母鹿正在產子，寺人忙個不停，姬妤在旁指東指西，搞得大家一團糟，韓起氣憤的要把她趕出去，姬妤自是不願意，插手道，「韓起，你無禮。」
韓起冷笑，「閉嘴，再絮聒，丟你出去。」
揚干也在一旁幫腔，「女人，出去。」
「什麼？」姬妤氣得不行，瞬間就輪起拳頭，被微緊緊拉住，「公女，還是出去吧，這裡腥味太重。」
「不出。」姬妤冷哼道，「你，你，」她纖手一指，「把這個無禮之人給我架出去。」
寺人那裡敢動，而韓起根本未聽姬妤的話，揚干更是不理，韓起己抄起袖子親自給母鹿接生。
片刻，「出來了，出來了。」寺人一陣驚呼，姬妤也顧不得生氣，立即湊近頭去。
「啊。」她驚叫一聲，「歿了？」
「胡言。」韓起反駁，輕輕用巾帕拭著小鹿的身子。
「它為何不睜眼？」
「它為何不動？」
「它為何不啼？」
姬妤的話引來韓起與揚干同時一記恨眼，只聽韓起說道，「你見過那只幼鹿會啼？」
她自知說錯話，趕緊噤聲，臉上卻揚起一股興奮的喜悅，接著小鹿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子，眾人一陣歡呼……
辛夷看著這幅情景，忍不住露出笑容，趙武不由得把目光轉移到她的臉上，呆了去，只覺心中柔軟得如三月春風撫過，即使在這寒冷節時，也感到陣陣溫暖。
今日，她在他面前露過兩次笑容，她的笑容很美。
趙武不由得想像她以前的生活？她是貴女，又這般聰慧，定是受郤至疼愛，兩年前，他正在為義父守喪，所以才未見過她，否則他定會印像深刻。
或許他會上門提親，然，她喜歡的是刑午，她會同意嗎？若郤氏未滅，她是否嫁給了刑午？
那他該如何？然，刑午的身份自是比不了自己，他喜歡的另有她人，她必不接受，而郤至從家族出發或許會選擇自己……
趙武思此，第一次覺得身份高貴的重要，旋爾又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正在他胡思亂想時，又聽眾人一陣驚呼。
姬妤的聲音特別突兀，「它怎麼了？為何倒下了？」
「眼睛怎麼閉上了……來人，去喚醫者。」
「醫者能治？得喚鹿醫。」韓起說道。
「鹿醫？」頓了頓，姬妤又道，「我適才見著一個名醫，聽聞是一城城主，為欒姬治病而來，聽聞此人醫術高超，否則，君上不會請他，一個大活人能治，一隻幼鹿算什麼，微，你去關雎殿。」
「什麼？關雎殿？奴不敢去。」
「為何？」
「君上寵幸欒美人，不許他人打擾。」
「你敢抗命？今晚不許你進食……」
「閉嘴。」韓起厲聲道，朝一旁寺人吩咐著，「快去喚鹿醫。」寺人趕緊離去。
趙武朝辛夷看來，見她臉色己變得十分難看，那裡還有剛才的笑容。
他突然拉著她的手，辛夷一愣，朝他看來，他的眼神透著關心，安慰，還有一種堅定。
辛夷欲抽回手，他未放，低聲一句，「不要再想。」
僅四個字包含太多的含義，告訴她誋了一切，放了一切，對刑午的念，或者還有對家仇的執著。
也在告訴她，一切有他，她大可放心。
他只希望能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希望她不要再有哀愁。
她彷彿讀懂了，她居然讀懂了。
這個認識不久的男子，他懂她，她明白他的心意，但她卻不能接受。
她欲開口拒絕，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一切。
「趙武……」
姬妤轉身之際看見了他，可當她的目光落在兩人手上時，頓時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