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真像 文 / 彥夢溪
辛夷突然明白陳姬之意,她在拉籠自己,可她不願參與孫周後宮之事,她看向揚干,想不到這小子倒也知事,他對陳姬印像不好,語氣自是不悅。
「你有良藥,本該獻出,何須在這裡自喻功高?辛夷要陪我去鹿囿,無事少來尋她,她可不比你們這些姬妾,狐媚礙事。」
眾姬臉色「唰」的一下蒼白,陳姬恨得咬牙切齒,她在這公孫面前屢次受辱,可又實在拿他無責,暗忖著,等那日在孫周面前受寵,定要好好告他一狀。
辛夷聽言,想笑卻也按耐住,她拉了拉公孫衣袖,搖了搖頭。
揚干冷哼一聲,隨著辛夷走開了。
見著兩人遠去,眾姬鬆了口氣,開始議論紛紛,為陳姬鳴不平。
「那位婢女有何能奈,無非救了公孫一命。」
「可別小看此婢,得公孫維護,姬夫人也對她客氣。」
「如此,不也被君上關過暗室?」
「然,君上曾親自抱她出來……」
「住口。」陳姬厲聲道,眾姬位份低,皆不敢出聲,陳姬也感到自己失態,如今她不能樹敵太多,於是,她又收斂怒氣,臉色僵硬難看。
想說什麼,眾姬又都紛紛退開一步,她咬咬唇,拂袖而去。
孫周與欒書,韓厥仍商討著祁田一事,突然莢慌慌張張來報,
「祁田在牢中自刎了。」
眾人皆驚。
孫周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子襖,子襖皺眉搖頭。
孫周令道,「傳醫者。」
欒書抿嘴不語。幾人匆匆趕到廷尉獄,這裡己跪了一大片。
祁田雖然被關,但畢是公室中人,在「刑不上大夫」的時代,對這些公卿大夫是極為客氣,只要不是謀逆大罪。
祁田被安置在廳室,早有醫者上前診治。
「如何?」孫周問道。
醫者搖了搖頭,表示此人己斷了氣,這時廷尉手持一張帛書,上前說道,
「稟君上,今日送食發現祁公己懸於樑上,在他身上發現此書。」
孫周接過細細閱來,只見上面寥寥數句: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某深受國恩,豈能行小人之舉,某位至公卿,尚有面目入詔獄?某受小人污蔑,可殺不可辱,至此,不能再伺君左右,嗚呼哀哉!願君保重,吾君萬年!
孫周閱此,心為之一動,帛書竟從手裡滑落。
「是我害了祁公也。」
欒書急急拾起,看後思略片刻,「君上,祁田雖有罪,但不至於死,微臣想到一策,可還公室名聲,安國人之心。」
孫周又眼一亮,「欒卿請言。」
次日,朝堂。
孫周拿出祁田遺書,讓莢宣讀,莢聲情並茂,讀得眾臣心寂寂,接著孫周面色悲哀,「祁公有罪,本該受罰,然,若是有人中傷,以亂我朝庭不穩,寡人必重罰。」說完,目光朝夷羊五,清沸魋二人看來。
二人嚇了一跳,不明所以。
這時,只聽孫周又道,「韓卿,你把近日調查結查告之眾人。」
「喏。」韓厥持笏而出,行禮道,「經微臣所查,祁公並無挪用公室錢財,只因小吏漏記造成,祁公在為大司農時,還時常救濟農人,微臣府上正有農人願意出來做證。」
什麼?眾臣皆訝,夷羊五,清沸魋睜大著雙眼,不可置信,夷羊五「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胡言,微臣明明查有證據,而證據己交給了韓大人……」
韓厥說道,「不錯,你所遞的,韓某己看了,全是污蔑之詞。」
「怎會是污蔑之詞?」夷羊五怒氣力爭,清沸魋也急急跪了下來,「微臣可以作證,那些證據,真實無誤。」
韓厥聽言冷笑道,「如此說來,祁公挪動錢財,及正卿也有參與,都是準確無誤?」
二人聽了一驚,市間傳聞,正卿受牽連,他們正不知所措,幾次找欒書商量,卻被拒之門外,二人本想今日下朝後,再尋時機,誰知,朝上卻發生這一幕。
此刻,欒黶持笏出例,「正卿對國忠心,怎會如市間傳聞,如今一切,全是此二人搬弄是非,夾私恨陷害祁公,不僅至祁公受辱而死,污我公室大員,至朝庭動盪,甚至君上名聲受損,二人道底是何居心?」
面對欒黶的指責,二人卻是癱倒在地,無法想像,數日前,欒黶還對他們稱讚有佳,怎會變化如此迅速?
二人本是嬖臣(弄臣)出身,身份卑微,不比那些有根基的大家族,再者,並非諳曉朝中之事,加之二人以往仗著欒書做威做虎,早己引得眾臣不滿,此番,更是無人為他們出言。
二人緩緩看向欒書,見欒書微閉雙眼,一言不發,這才恍然大悟,他是要棄之不顧了。
一時間,沒了主意。
孫周怒而起身,「寡人推出新政,是為團結眾人,以壯大晉國,二人卻借此擾亂我朝,其心該誅,來人,把此二人棄於市,沒收府上錢財,分發國人,並發公告,平祁公之『罪』,正欒卿之名,全因二人恐是他國奸細,望國人不要受其蒙騙,寡人新政將繼續推行,包括降低賦稅。」
此言一出,有心人看出了明堂。
自從中行偃阻止降低賦稅這一新政時,此後在朝堂上盡量少言,此番不覺微微勾起了嘴角。
欒書也微微一驚,誅滅二人是他所提,用以安國人之心,也為撇開他的嫌疑,可他並非同意降低賦稅,此番孫周提及,突然覺得為他人做了嫁衣。
然而,此刻此番情景,他卻無法提出反對,突然腦子裡冒出一個凝問,祁公是自刎還是他殺?
韓厥心中一跳,聰明的他又怎能不明白,孫周滅夷,清二人,再斬欒書左右,乘機提出降低賦稅,安撫國人……這一切,一招接一招,步步緊扣,即使欒書反對,也不敢提出,因他為了自保名聲,「出賣」了夷,清二人。
韓厥不由得抬起頭,好一個孫周,晉國國君!
知贏,士魴看向韓厥,以為他與國君有此一謀,趙武向來不熱衷於政事,卻越來越佩服孫周。
夷,清二人早己抖得說不出話來,只以怨恨的眼神瞪著欒書。
這就是一個棋子的命運,他們以為能一朝升天,但嬖臣終是嬖臣。
二人己被拖走,接下來,孫周又悲傷的表示對祁公的哀悼,隨即宣佈,祁氏族長之位由祁公之弟祁奚擔當,並爵其位,祁奚公而無私,他的言行受到孫周稱讚,也隨之成為衡量是非曲直的標準,眾臣皆無異。
朝畢,欒書父子急急上了馬車離去,車上,欒黶似有不解,「阿父為何同意降低賦稅?」
欒書撫髀(bi大腿)大歎,「我是中了孫周的奸計。」
什麼?欒黶驚鄂,欒書揮揮手,「回去再說。」
孫周留下韓厥,不再有所顧及,他己漸漸的穩定了自己的君位,這些日子來,貼身寺人奴婢,早己換了一乾二淨,麒麟殿的人,全是心腹,正如他所說,整個晉宮,整個晉國都將是他的。
韓厥跪在堂下,有些激動,「晉國爭霸有望呀」他竟說不出話來,孫周扶起他,只聽他又道:
「君上年輕,謀略不輸任何士子。」
孫周道,「韓卿可覺寡人心恨,犧牲了祁公?」
韓厥搖搖頭,「祁公貪污之罪己證實,君上這是保了祁氏家族,只是。」韓厥隱隱擔憂,「若讓欒書知祁公並非自刎……」
孫周皺眉道,「祁公的確是自刎身亡,寡人沒有下令。」
「啊?」韓厥微驚,「祁公性子,微臣瞭解,他怎會自刎?就算他承認所犯之罪,也無非是削其爵位而己。」
孫周也有凝問,「幸得韓卿提醒,此事寡人得細查。」
藉著此事,朝中又是一番大肅清,孫周怎會放棄打擊欒書勢力的機會,如此一來,眾多中立的臣工,開始紛紛朝國君「倒戈」,欒氏勢力開始衰退。
然而,前朝如此,後宮卻又是另一番情景,孫週日日夜宿關雎宮,對欒姬寵愛有佳,看似對欒氏一族仍是十分信任。
眾臣越來越不明白這位少年君王的心思。
入夜,辛夷悄悄提著食盒來到囿林。
此時,寒風肆意,但她不覺寒冷,反而有一陣激動,她跪坐於木槿樹下,從食盒裡取出美酒,肉食一一擺放在面前,心中默默念著,「阿母,琿弟,堇今日是真心喜悅呀……」
「夷羊五,清沸魋己誅,當初他們是如何迫害郤氏,終得其果。」
「欒書氣數將盡,堇的心願是手刃於他,阿母,琿弟可有瞧見堇的所為?可感到高興?」
說完,辛夷抬頭看著天空,陰黑的天,只有少許星辰,「夏姬說,人所歿,會變成天上繁星,而你們又在那裡?」
…….
拜畢,辛夷急急收拾東西,回到屋子,然而,卻瞧見櫻跪在門外,滿臉淚水。
「出了何事?」
櫻驚喜的抬起頭來,「你可回來了,君上……」她朝屋子呶呶嘴。
孫周又來了?
辛夷有些恍惚,這幾日,他都宿在關雎殿,引得眾姬早己不滿,今日晨風殿請安,姬夫人乘機發難,指責欒妍不要迷了君心。
如此,他就來到她這裡?他把她當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