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孤注 文 / 茅茅檸
安寧他們穩妥地轉移到了目的地，平日裡忙得熱火朝天的報社如今卻空無一人。
「主編，這是？」安寧不解，今天明明是工作日，最近新聞又那麼多，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集體放假啊。
「我昨天經過社長的批准，跟所有人商量過了，也重新擬定了報社未來的規劃。」主編看起來無比得衰老，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儼然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安寧不說話了，後來的幾人屏息等待主編的下話。
「本報社將不再迎合主流媒體對事實的歪曲，力求還原最真實的新聞。留下來的人，將以崇高的新聞工作者的身份，化筆為刃，為守護真理而戰。」主編的決定安寧雖早已預料，但聽他真的說出口來，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鴉雀無聲。安寧他們還在等待主編往下說。
但主編不說了。就這麼沉默著。
「所以，所有人都走了。」蘇鶴清在一旁，替主編交代不忍說出口的結果。
主編垂下眼簾，模樣沮喪，灰白的鬍鬚在微微顫抖，在安寧這些屬下的心裡，一手創辦起這家報社的主編，早已相當於報社的一把手，只是他過於謙虛，一直不肯接受社長一職。眼看多年的心血即將付之一炬，他定是比那名義上的社長還要痛心。
「這家報社，要成為異能者們反擊的盾。」好半天，主編才吐出一句話來。鏗鏘有力，像是賭上了一個男人全部的自尊心。
「說得簡單，怎麼做？就憑我們幾個人，光是撰校對就很花功夫，更別說出版印刷一系列流程了。」秦可覺得此路不通，乾脆一屁股坐下來玩手機。
味王不理解地看了一眼秦可，異想天開地提著建議：「我們不做紙媒，僅僅依靠網絡平台宣傳不就行了？」
「網媒？拜託，我想我們章的曝光速度還沒報社坐標曝光速度快，就被封站了。」秦可哼了哼。不耐煩地給味王科普。
「而且。為異能者正名的章不是沒有，但現在網路上的字太多，沒幾個人有閒功夫對那些章認真翻閱，研究真假。頂多獵奇地看兩眼。便一笑了之了。」蘇鶴清飛速瀏覽著手機上的新聞標題。分析道。
君尋深深地歎了口氣，繼續補充：「現在站在異能者這邊的章，大部分只會被定義為譁眾取寵。另一部分則被辱罵成惡勢力的同謀，不外乎這兩種結局。」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辟里啪啦，搗蛋份子的韓逸塵弄倒了裝件的櫃子，件散了一地，他手忙腳亂地爬在地上收拾。
大家不說話了，一個個呆滯地看著韓逸塵在那犯傻。
「為什麼……一定要用字？」安寧莫名其妙地冒出來一句，眾人的目光又轉向安寧。
「額，我的意思是，直觀的視覺刺激不是更有用？與其借助於字，何不使用照片或視頻這些媒介來順應圖片時代？」這麼多人盯著自己，安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主編苦笑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效果有何不同？還不是和秦小姐說的一樣，視頻剛傳上去就被封站？」
「同樣都是孤注一擲的機會，我相信畫面的影響力會比字大得多，被點擊和轉載的可能性也會更大。」安寧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畫影片的分鏡，這兒還有演員，不是再合適不過了嗎？」
「演員？你是說味王？」被好玩話題吸引來的韓逸塵擠到安寧面前，又開始肆無忌憚地笑開了，「可他上鏡不會拉低異能者們的平均魅力值嗎？萬一被廣大女性觀眾討厭了怎麼辦？」
味王火了，衝上去擰韓逸塵的耳朵：「狐狸眼，我可是科班出生，專業上鏡，我在鏡頭前念台詞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行啦，我說的也不是味王。」安寧和蘇鶴清費力分開打鬧的兩人，安寧指了指君尋，「我說的是她。」
味王的臉由不快轉為詫異，像看外星人一樣盯著安寧，他不懂安寧怎麼知曉君尋也曾是演員。
「我？不不不我沒上過電視，不知道怎麼拍攝。」君尋連連擺手，味王則在一旁神色凝重。
安寧朝君尋眨了眨眼：「我相信你可以的。如果需要宣傳異能者美好形象的視頻，沒有人的異能比你的異能更美好了。編製夢境，聽上去多麼夢幻啊。」
君尋將信將疑地看了安寧一眼，臉有些發紅：「可是……我一看鏡頭就結巴，話都說不好了。」
「沒事，我替你說。」安寧開朗地拍拍君尋的肩膀。主編對於安寧的活躍頗感興趣：「小安啊，我說你這次怎麼這麼積極啊？」
安寧抬起頭，對著主編嫣然一笑：「因為我從小就喜歡畫畫，遇到組織畫面的活，自然很興奮。」
「呵，早知如此，當初安排你去網絡後期部門了。」主編樂呵呵地笑著，似乎沒多加懷疑。
「也就是個愛好，真要當工作來做怕是沒這個熱情了。」安寧笑笑。
時間不多，視頻拍攝必須火速進行，可以借助報社的網絡宣傳平台的機會只有一次，因此馬虎不得。不過安寧的表現倒令眾人有些失落，她草草畫完分鏡，簡要跟味王交代拍攝方式，便不吭一聲地一個人出去了。
「我看看……嗯，全是讓君尋正面對鏡頭說些常規的台詞，她是太相信君尋的魅力了，還是以為君尋會催眠術？」孫賢捏著安寧畫的分鏡，感到一頭霧水。
「你會催眠嗎？」味王問
君尋。「我……我也不知道，不借助香水這個媒介。按理說是不能給別人編製夢境的。」君尋聳聳肩，不確定該怎麼回答。
秦可和殷齊也覺得按照安寧的分鏡做出來的視頻不靠譜，主編在一旁沒有應答，蘇鶴清看了看龍少游，後者倒是沒什麼反應。有黑衣人在背後撐腰的他，似乎對事件的發展毫不關心。
蘇鶴清感到迷惑，因為安寧的反常舉動，以及主編剛才單獨和他說的話。
他們四人剛瞬移到這邊來時，主編正站在空無一人的編輯部等著他們。
「蘇鶴清，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主編朝蘇鶴清招了招手。蘇鶴清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果然，你沒把他們一次性全部帶過來。」主編微微一笑，額前的皺紋分外明顯，「安寧沒和你一塊過來就好。」
「為什麼這麼說？」蘇鶴清不解。
主編淘氣地一笑：「因為我要說她壞話。」
「什麼？」蘇鶴清更迷惑了。
主編的臉上掛著內涵豐富的笑容。慢慢地笑容消失了。眼神變得嚴肅：「蘇鶴清。你向來理智精明，倘若我們這些異能者中有暗中幫助混沌的人，你會怎麼處理？」
蘇鶴清渾身發冷。大腦像是停止了轉動，主編在說什麼？為什麼他和那只絡問一樣，咬定他們之中有混沌的眼線？
「我……我想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這個叛徒。」蘇鶴清的回答機械，聲音冰冷。這只是他條件反射的回答，畢竟保護自己，才是生存之道。
蘇鶴清想了想，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你剛問說安寧沒來太好，是否意指叛徒是安寧？」
看著主編若有所思的眼神，蘇鶴清的心頓時前所未有地慌亂。
求求你，不要說是。
「我隨口問的，只不過是一個假設而已。」主編樂了，眼角的皺紋都擠到了一塊，像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老小孩。
這句解釋當然沒法消除蘇鶴清的顧慮，主編不會沒來由地將安寧的事和叛徒的事說在一塊。
這個女人，明明就是在欺騙自己。
可為何，自己遲遲不願相信這簡單的結論？寧可去相信最牽強的理由？
蘇鶴清糊塗了，每次遇到這個女人的事，自己的大腦就不聽使喚地犯渾。連一向引起為傲的理智，都碎成了一堆垃圾。
「安導！你可回來了！」味王的大嗓門打斷了蘇鶴清的思索，他看見安寧氣定神閒地朝這邊走來。
「做什麼去了？」孫賢按捺住心中的火氣。
「我肚子有點餓，去吃了點東西。」安寧的回答快把孫賢氣炸了。
「這種時候你還去吃東西？被發現怎麼辦？怎麼你越來越像沒皮沒臉的韓逸塵了？」孫賢狂躁地咆哮，安寧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而無辜中槍的韓逸塵笑嘻嘻地湊過來：「誰叫我？」
孫賢扭頭不看這心智極低二人組，拍了拍架在君尋前的單反，嚷了句：「拍完了。」
「這麼快？」
「當然，你鏡頭就那麼點，又簡單，自然拍得快。」孫賢氣呼呼的。
安寧湊上前，仔細檢查拍攝的成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一分鐘足夠了，太長觀眾沒耐心。」
「可這一分鐘的特寫能做些什麼？」秦可也不太相信安寧的決定，這不是在冒險，簡直就是在找死。
「相信我吧，我們可以做到的。我去錄音，準備剪輯。你們不要進來打擾我哦。」安寧笑笑，獨自走進隔壁的房間。
她坐在錄音設備前，深吸一口氣，開始念精心編寫的台詞。
「所有的非異能者們，親愛的同胞們。請睜大你們的雙眼，看看你們口中的我們。
我們和你們並沒有什麼不同，是子女，是父母，是戀人，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受老天垂憐賦予異能，不是為了挑起戰爭，恰恰相反，是為了保護我們共同的家園。
請你們看著我的眼睛，在裡面你們看不到黑暗，你們只能看見自己。
相信我，異能者不是敵人，是需要幫助的朋友，真正的敵人是歪曲事實的副市長，所有的一切災難都是他一手策劃，他才是你們真正要反抗的人。」
這段沒有特色的台詞，僅僅起到了呼籲心聲的效果，會被其他異能者嫌棄也正常。但倘若加上暴食的念力，效果自然就不一樣了。
安寧以前動用念力時，喜歡命令對方凝視自己的眼睛，以為眼睛才是念力發動的武器。但參加大胃挑戰賽那次，分明自己只注視了主持人的眼睛，其他攝影師卻紛紛調離了鏡頭，如果自己猜測不錯的話，光憑聲音便可實施催眠。
不然暴食也不會那麼輕易便控制了全城的人。
首先念力的施與對象是非異能者，這樣其他異能者看了視頻也不會起什麼疑心。如果念力真的可以穿透鏡頭，幸運地催眠了觀眾，其他人也只會以為是君尋實施的催眠。
一切都是僥倖，每一環都無法確定能夠順利施行。
賭一把了。說起賭博，安寧竟莫名地開始興奮。
對，賭博嘛，風險越大越好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