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傻瓜 文 / 茅茅檸
安寧人在過肩高的野草中艱難前行著。
「呵,還以為再也走不上這種山間野了呢。」秦可費力地撥開梳一般的草簾,艱難踏出一條。
安寧和君尋緊緊跟在秦可身後,眼神緊張地注視著周圍,生怕下一刻便從望不到頭的草叢裡竄出幾條蛇來。
「秦小姐,這次對於你的幫助,真的萬分感謝。」安寧朝著秦可的背影道著謝。
「省省吧,聖母小姐,你別誤會,我不是自願來幫忙的。」秦可回頭瞥了眼安寧,神情輕蔑。安寧懂了那眼神,在經歷過風浪的人眼裡,自己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只會尋求幫助的傻瓜。
「安小姐,你別介意,秦小姐心腸還是很好的。」君尋扶著安寧的肩膀,替安寧解圍。
「嗯,我懂的。」安寧點點頭,心裡一陣泛苦。
大家,都把自己當做需要保護的大小姐,而不是可以依賴的戰友。即使還未成年的渺渺,都比自己有用得多。
「這片草叢完全走不到頭啊!」秦可的力氣也到了臨界點,她喘著氣,插著腰,無奈地望著無期的終點。
「會不會是我們走錯了?」安寧小聲問。
秦可白了一眼,不作回答,看來答案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折回去嗎?」君尋回頭看了眼來時的,悲傷地發現踩出的小徑已經消失了,草叢又恢復了原樣。
「在我的家鄉,通常管這種情況叫做迷。」秦可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一臉無解。
人呆呆地站在草叢中,面面相覷。
突然悉悉的聲音傳來,個女人本能地擠在一塊。
「蛇,有蛇!」安寧指著不停晃動的草簾,表情越來越恐懼。
「不用你說我們也看得到啊……」秦可強裝鎮定,但聲音還是忍不住地發顫。
「你有法控制蛇不咬我們嗎?」安寧問君尋。
君尋從包裡翻出若干帶香味的瓶瓶罐罐,仔細檢查一遍後,絕望地搖了搖頭:「這都是對人用的香水,好像沒有能熏蛇的。」
草簾動的越來越劇烈,秦可顫抖地折下一根梭一般鋒利的草葉,再不濟,也能護個臉,不至於被蛇咬毀容。
簾的晃動慢慢停止了,一個男人鑽了出來。
「殷齊?你怎麼過來了,嚇死我們了……」安寧差點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殷齊也被眼前戒備著的人嚇了一跳。
「等等,別靠近我們,孫鼻!」秦可對著殷齊喊道。
「……狗隊長。」殷齊尷尬地報出了暗號。
人確認了殷齊的身份,這才放鬆了警惕,秦可也將草葉放了下來。
「我在那邊的草叢裡和孫隊長走散了,那邊的草叢望不到頭,我以為走錯了,就折回來了。」殷齊解釋著。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這邊和那邊是一樣的,望不到頭的草叢。」君尋苦惱地笑了笑。
「看來,我們是中了妒忌的圈套了。」殷齊環視四周,一片綠茫茫,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們先往前走吧,走一步是一步。」秦可冒冒失失地朝前走去,安寧隨後跟上,在沒有方向感的草叢中,四人硬著頭皮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安寧發覺後面安靜得出奇,她回頭一看,入目一片無際的綠色。
殷齊和君尋不見了。
「秦小姐,快停下,他們倆不見了。」聽到安寧的呼聲,秦可連忙轉頭,偌大的草叢,就剩她和安寧兩個人。
「奇怪,他倆難道沒跟上?」秦可正自言自語,又被安寧一聲驚呼打斷了。
「安小姐,能別這麼大呼小叫嗎?」秦可不滿安寧的小題大做。
「不……不是,我看到草地的盡頭了,就在那。」安寧指著前方,隱隱約約的,一麵粉色的牆出現在了視野裡。
「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是在這個房間裡?」秦可難以相信這殘酷的現實。
「恐怕是的,七宗罪但凡心想,便可以改造現實,像是誇張的工廠,詭異的宮殿,還有這個雜草叢生的大房間,都是他們變出來的。」安寧費力地向前走去,手指觸摸到了粉色的牆壁。
牆壁瞬間龜裂出一條縫,一陣大風從縫隙裡鑽出來,吹得她倆睜不開眼睛。
「這又是怎麼回事?」秦可拚命站穩了腳,才不至於被吹飛出去。
待風停止後,兩人驚訝地發現,周圍的一人高的野草通通消失了,她們還在那間維多利亞風格的房間裡。
「搞什麼鬼……」秦可四處看著,感到不可思議,這間房間哪來的面積塞下那麼長距離的草道的?
「秦小姐,」安寧走到她面前,臉色泛白,「也許,除了我們兩個,其他人都被妒忌抓起來了。」
「什麼?」秦可覺得很可笑,「就我和你?那不是必死無疑了?」
安寧感到受了冒犯,她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不快的神色:「秦小姐,你似乎對我有些偏見,我不明白,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秦可沒想到安寧會問的如此直接,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但她不是個有話不敢說的女人,她正面迎
上了安寧的眼睛:「對,我討厭你。」
「我可以冒昧問句原因嗎?」安寧沒有躲閃,直直看著秦可的眼睛。
兩人就這麼詭異地沉默了五秒。五秒後,秦可歎了口氣,眼神略微軟了下來。
「不是你的錯,我只是討厭那種滿口仁義道德的衛道士和只會讚頌世界真美好的假聖女。」
「你……認為我很假?我之所以說那些話,真的只是單純地想幫你啊。」安寧聽了秦可的答案,眼裡流出悲傷之態。
「幫我?用不著。你不過是個在父母保護下要什麼有什麼的小白花,滿腦充斥著瑪麗蘇般的美好愛情幻想,連社會是什麼樣都沒見過。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高處勸解我?就憑你身比我的乾淨?」秦可的情緒開始爆發了。
安寧的眼神不再勇敢,變得怯懦,好半天,她才開了口:「你……在未受過傷前,也和我一樣,幻想過純潔的愛情,不是嗎?」
「我……我早就醒了!」秦可被戳中了痛處,不由得提高了嗓門。
但她的心還是被觸動了,她不能否認這個事實,安寧說的對,剛走出大山時,自己也同樣以為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以為會擁有一份純潔無暇的愛情,以為可以像童話故事的結局,和自己的王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然而,她的夢,早已被人狠狠扔在地上,碾的粉碎,拼都拼不起來了。
所以,當她遇見不諳人事的安寧,就像看到了曾經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自己,那個相信美好的自己。
被毀掉之前的自己。
她恨安寧,更加嫉妒安寧。
秦可無聲地望著安寧,無言以對。
「秦小姐,我知道我沒資格說我懂,但是,請你相信我,」安寧慢慢走到秦可面前,伸出一隻手。
點上了她的心臟。
「我不會再讓你有任何痛苦。」安寧笑了。
秦可來不及驚訝,只覺渾身發酸,眼皮重到支撐不住,向後一仰,昏倒在地。
真正的安寧,被剛才那陣強風吸入了牆壁的裂縫裡,目睹了這一切,卻無論怎麼叫喊,秦可都聽不見。
牆壁彷彿一道結界,將安寧和秦可隔開了。
這會,真的只剩下安寧一人孤軍奮戰。
安寧轉身,藉著縫隙透出的光快速確認週遭的環境,這裡已不能稱之為房間了,或許稱之為洞穴比較合適。
石頭雜亂無章地壘砌出天頂和牆壁,隱約可見石頭縫裡塞著一些古怪的東西。安寧用手去摳,拽出來一個笑容滿面的洋娃娃頭。
「啊!」安寧趕緊扔掉,仔細審視四周,發現石頭縫裡塞的全是玩具。
有壞掉的泰迪熊,掉了輪的火車頭,各式奇怪的貼紙,還有芭比娃娃分解的四肢。
如果這是鬼片現場,片名一定是《玩具的咒怨》。
安寧取出手機照明,慢慢往前走,隱隱看見前面有幾個人型的娃娃,坐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缸裡。
不對,不是娃娃,是真人!安寧認出了他們。
蘇鶴清,韓逸塵,孫賢,味王,渺渺,殷齊,君尋,所有不見的異能者都在這裡,雙目緊閉,看不出是生是死。
安寧衝上前,趴在玻璃缸上敲著,卻無人應答。
她發現眾人坐在一塊玻璃板上,板下不知名的綠色液體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
刺鼻的味道傳來,安寧恐懼地發現,那液體是強酸。
更令她恐懼的是,板距離液體已經很近了,似乎再加一個人的重量,眾人將通通浸入強酸之中。
那場面她不敢想像。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快醒醒啊!」安寧拍著玻璃缸壁,徒勞無功。
「冷靜,安寧,冷靜……」安寧說服自己平靜下來,她看著遠處閉著雙眼的蘇鶴清,心痛如絞。
鶴清,如果是你,會怎麼做?會怎麼救大家?
都怪我,我什麼也做不了,我真是沒用了。安寧的眼裡開始泛淚花。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她趕緊躲到一邊。
她看見另一個自己扛著昏迷的秦可朝這邊走來。
「寶貝,再加上這一個,這些異能者,就沒有下半身了,妒忌的強酸會將他們腐蝕,一點點融成透明的氣泡,你一定也迫不及待想欣賞一下吧?」妒忌手一揮,一條粉色大蛇竄上她的手臂,迅速纏繞,蛇信吐在她的唇上。
安寧嚇出一身冷汗,努力克制住嘔吐的**,繼續盯著看。
「別怪我,誰叫你們那麼善妒呢。」妒忌取下肩頭的秦可,一步步走上了通往缸口的台階。
如果秦可被放下去,玻璃板必將下移到強酸之中,到那時,一切都晚了。
也沒有辦法可以打敗妒忌,和她肩上的那條巨蛇。
巨蟒在妒忌的胳膊上蜿蜒盤據著,張著血盆大口,安寧隱約可見蛇口裡鋒利的蛇牙,閃著懾人的寒光。
她想起秦可的話,被蛇咬一口,一個月下不了床。
那麼被這種蛇咬一口,會不會當即斃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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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是如果現在不救他們,就來不及了。
安寧只覺全身發冷,大腦一片空白。
身體開始發光,刺眼奪目,是幻視在勸阻自己別做傻事。
無所謂了。
反正,我本來就是個做事不經大腦的傻瓜。
安寧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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