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文 / 魏叢良
第五十章
周嶢成功跳級之後，一躍從小學組變成了他們學校的初中組，而袁齊齊小朋友也有了一個初中的好哥們，這種感覺可謂是太妙了，袁齊齊沒少把周嶢是他好朋友的事情拿出去炫耀。
周嶢跳級這件事，在他們學校裡頭也掀起了不小的熱潮，怎麼說呢，這個世界上天才是有的，可要是有那麼一個小天才實實在在的生活在自己身邊，那可就驚人了。
有幸成為周嶢同班的一幫子學生，每天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的不得了，就連上課的時候，還偷偷瞄著周嶢，好像多看他一眼，也能變的與眾不同似的。
周嶢在學校裡本就沉默寡言，沒什麼朋友，他這樣一來，就更加變的只可遠觀了。
他們週五的時候還要秋遊，秋遊的地方就是海洋館，海洋館這個地方，周嶢從小就來，周濼每次帶他出去玩，他都要去這裡看看，熟絡的不得了。
學生們八點到校，坐學校的大巴過去，因為學校不提供午餐的，所以每個學生都帶了零食過來，老師還帶了垃圾袋和餐布。
周嶢背了個小書包，站在一群比他高出好幾個頭的初中生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袁齊齊他們小學組待遇比他們好，去的是遊樂園，可以玩一整天了。
老師照顧著周嶢年紀小，別的學生可以自由活動了，他還得跟著老師，周嶢側過頭，看了一眼路標，拉了拉老師的袖子，「我想去看海豚。」
代班的老師是個年紀輕的男老師，看模樣還很青澀，但和孩子相處起來，卻是那種自然熟的類型，聽到周嶢說話，他便自然而然的牽起了周嶢的手，「走，我們去那裡看看。」
海洋館裡的海豚，被訓練的很通人性，他們過去的時候，裡面正在表演節目，一隻名叫多莉的海豚正頂著水球在池子裡跳舞，水花濺了開來，落在池子外的觀眾席上，響起一片笑聲。
周嶢朝池子走過去，他靜靜地看著多莉，那海豚竟然就把頂在喙部的球給丟棄到了一邊，飼養員叫它，它也不理睬，而是徑直的朝周嶢的方向游來，它發出了一種聲音，人類是聽不到的，但周嶢卻能明白它的意思，不禁輕輕的笑了。
多莉在水裡轉了個圈圈，顯得很高興的樣子，模樣憨態可掬，把席位上的觀眾都給逗笑了，他們還以為，這是飼養員專門做出來的節目效果。
周嶢站在池邊，看著多莉。
周嶢剛出生的時候，其實是顆蛋。
他從周濼的肚子裡出來，那個時候周濼早就暈了，周嶢破殼而出，那個時候，他其實已經具有了自己的意識，他把承育他的蛋殼給吃了，那蛋殼一點都不硬，就跟一張薄薄的軟膜似的，含在嘴裡就化了，吃完了蛋殼，周嶢的身體就有了力氣。
而後快速的生長，那生長可是真的痛苦，沒有遵循自然規律的任性拔長，骨骼都在嘎吱作響，彷彿下一秒就會因為承受不住而粉碎。
其實，他可以不用那麼快生長的，可當時周濼快要死了，他需要力量，去呼喊求救。
說來也是好笑，第一次生長就是為了周濼，後來停止生長也是為了周濼。
這大概就是做兒子的不容易之處吧！
周嶢看著眼前那只朝他搖頭擺臀的海豚，覺得有些好玩，剛想伸出手去碰碰多莉那濕漉漉的前額，身後的老師拉住了他的手。
那一米八的男老師，臉色別提多蒼白了，「小心點，這海豚會不會有危險啊？」
沒想到膽子這麼小，周嶢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收回了手。
「老師你害怕啊？」
男老師喉結動了動，微微後退了幾步，「嗯，我有輕微的恐魚症。」
周嶢：「＝＝」
說起來，那個有恐魚症的男老師，名叫俞崎，怎麼說呢，他自己雖來不滿意這個名字，而且每次聽到別人喊自己俞老師的時候，雞皮疙瘩都能起一身，可到底是父母給的，他還沒想過去改名字。
因為有俞崎老師跟著，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周嶢就和他一起去了海洋館的餐廳裡吃飯。
其實周嶢對於出來秋遊的興趣不高，他吃了幾口飯，就停下了筷子，從背包裡拿出了周濼給他準備的小蛋糕，俞崎朝他看了一眼，「小孩子不吃飯只吃零食是不好的習慣哦！」
「那老師你也不能挑食啊！你都不吃魚的……」
「唉？」
周嶢抿了抿嘴，咬了一口奶油味的小蛋糕，看了幾眼俞老師，忍不住問道：「老師，你有沒有弟弟妹妹啊？」
「我是家裡的獨子，怎麼了？難道你媽媽準備給你要個弟弟或妹妹了？」
周嶢歎了口氣，垂著眉，「已經有了！」
作為獨生子是有很多好處的，比如……
周濼和顧邈的目光永遠是追隨在嶢嶢的身上，買來的蛋糕從來都是周嶢一個人享用，他可以隨意的撒嬌，霸佔著他爸爸的懷抱。
可是，要是有了個弟弟，那就不一樣了。
那天，在周濼身上感覺到了輕微的氣息後，周嶢就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他能夠感覺到，有一個同自己一脈相傳的氣息正在蓬勃欲生，那是個有朝氣的富有生命力的傢伙，周嶢把這件事告訴了顧邈，可把顧邈高興壞了，周嶢看著他喜笑顏開的樣子，卻不知為何，心裡有點小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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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如果我有了弟弟，是不是爸爸就不會在那麼的喜歡我了？」
周嶢看著俞老師的眼睛，稚嫩的臉上是一貫的嚴肅表情，俞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他想，周嶢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周嶢的腦袋，「父母對於孩子的愛都是一樣的，你不用擔心的，也許等那孩子出生了，你看到了他，會比你爸爸媽媽更加寶貝呢！就像我，我就一直想要個弟弟呢！」
周嶢看著俞崎老師一臉幻想著想要個弟弟的樣子，覺得和他似乎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晚上回去的大巴上，周嶢和俞老師坐在一起，俞崎還忍不住問他，「對了，你媽媽什麼時候生啊！」
周嶢歪了歪頭，「大概再過一個星期。」
「啊，這麼快！那你豈不是很快就能當哥哥了？」
「哥哥？」
「是啊，以後咱們的小天才就是小哥哥了，多有意思啊！」俞崎這個弟控，一連興奮。
周嶢則反覆在心裡念叨著「哥哥」這個詞彙，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臉微微紅了。
………………
顧邈在心裡反覆組織著語言，想著怎麼把這個事情告訴周濼。
周濼在房間裡睡午覺，顧邈趴在門口，朝裡頭望著，似乎最近他總是嗜睡，從中午睡到現在，還沒有醒，顧邈抓了抓頭，有些郁躁。
上一胎周嶢的事情，他還向周濼隱瞞著呢，可憐的周濼還以為這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不過也不一定，周濼的智商也沒弱智到這個地步，大概猜出了是因為顧邈射－出的精－子和人類不一樣，才會讓他懷孕的，不過他大概也是認了，所以才沒有說出來。
結果這次，又有了，不知道他得知後，會是什麼表情？
顧邈忍不住用頭撞牆，啊……先不管了，他還是先去接嶢嶢回來再說吧！
周嶢班裡的同學雖然平時都不和他說話，可心裡總是覺得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多的小神童模樣可愛，他們湊在一起，就聯合著在海洋館裡買了一個和周嶢差不多高的海豚玩偶。
周嶢收到禮物時，有些愣，他呆呆的看著那個大娃娃，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給我的？」
班長是個大男生，大咧咧的把玩偶塞在了周嶢手裡，撓了撓頭，「一直都不好意思說，嗯……歡迎你來到我們班。」
周嶢抿了抿嘴，那玩偶特別大，塞在他的手裡，都快把他給擋住了，他頓了頓，有些感動，「謝謝……」
這似乎就像是個儀式，反正送了這麼個禮物後，班級裡原本不敢和周嶢說話的同學，都跟自然熟似的，不管是男生女生都湊在了嶢嶢身邊，摸摸他的頭，捏捏他的臉，女生們捂著通紅的臉，「啊，我也好想要這麼一個弟弟啊！」
可憐的小周嶢被蹂躪的頭髮都亂了，他們走到校門口，周嶢透過那大海豚看到了顧邈的車，轉過身，和自己那幫大同學們揮手再見，「我爸爸來接我了，拜拜……」
說完，他就抱著大海豚，踉踉蹌蹌的朝顧邈的車跑去，顧邈看到他手裡的海豚，「寶貝，這是你從海洋館裡買的玩具？」
「這是同學給我的禮物！」
周嶢特地把「禮物」兩個字加重了音，顧邈把海豚放在後座，周嶢自覺的坐在他旁邊，繫好了安全帶。
他轉過頭，正色的看向顧邈，「邈邈，弟弟是不是很好玩？」
顧邈愣了，他有些好笑的看著周嶢，「這個……弟弟，可不是用來玩的啊？」
周嶢皺眉，「不好玩？那為什麼每個人都想要弟弟？」
「怎麼說呢？這其實是一種責任，如果你有了一個弟弟，你就要去照顧他，他哭了，你要哄他，他要吃東西，你得把你的蛋糕分給他吃，你要逗他玩，哄他睡覺，有時候雖然會很累，可這是作為哥哥的責任。」
周嶢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顧邈看著他的表情，他卻抬起頭，對顧邈笑了笑，「這個責任……還不賴！」
等他們回到家，周濼已經醒了，他換了一件衣服，正在廚房裡做菜。
一進屋就能聞到飯菜的香味，周嶢把小書包丟在了沙發上，噠噠噠的跑到了廚房裡，他看著周濼，準確的說，是盯著周濼的肚子，他伸出手，覆在周濼的腹上，周濼疑惑的看著他。
「怎麼了？」
周嶢縮回手，認真的看著他，「爸爸，我會努力做好一個哥哥的。」
「啊？什麼意思？「
周濼側過頭，看向站在門後的顧邈。
顧邈的視線也落在了他的肚子上，摸了摸鼻子，「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我們的第二個孩子，會在一個星期後，從你的肚子裡生出來。」
周濼長大了嘴，他的目光在顧邈和周嶢之間游移，「你們是在逗我嗎？「
………………
周濼覺得，這也許是顧邈和嶢嶢一起開的一個玩笑，愚人節鬧劇？不對……現在都是秋天了，哪來的愚人節！
周濼打開花灑，熱水澆在了身體上，浴室裡很快就被熱氣氤氳，周濼擠了一點沐浴露在手掌心，慢慢塗抹在身上，微熱的掌心覆在腹部，這裡這麼平坦，感覺什麼東西都不存在，可顧邈卻說，一個星期後，
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會出生。
這簡直……無法讓人相信，荒謬！
周濼拉開玻璃門，拿起浴巾擦了擦，水汽浮在了鏡子上，鏡面模糊只能看到人影輪廓，他想起把水霧擦去，可在碰到鏡子的時候，又退縮了。
周濼深深吸了口氣，腦袋裡亂的就跟雜草堆似的，他揪著自己剛洗好的頭髮，大聲的喊了一聲。
坐在房間裡的顧邈嚇了一跳，立刻打開門跑了進來，「怎麼了？」
周濼紅著眼睛，看著他，顧邈心抖了一下，迅速走過去，抱住了他。
周濼把臉埋著，他什麼都沒穿，赤條條的，顧邈拿起一旁的浴巾，披在他身上，周濼的聲音悶悶的，「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現在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被通知了，一個星期後，會有個孩子從你肚子裡出來，這讓他焦慮。
「我也是剛剛知道……」顧邈沉默了幾秒，低下頭，語氣軟軟的，「你會害怕嗎？」
周濼還沒說話，他就又說：「我怕的要死，這幾天一直在想這件事，怕和你說了，你會……離開我。」
「為什麼要這麼想？」
周濼知道自己有過前科，可也不至於會讓顧邈這麼害怕吧？
顧邈頓了頓，蹙眉，「不是這種離開，而是……永遠的分離。」
「季榭卿和我說過，人魚生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生下了嶢嶢，還能活著，是僥倖。」
周濼抬起頭，看顧邈那痛苦的神色，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臉，「你別聽季榭卿瞎掰掰了，我好著呢，不會有事的，不就是生個孩子嗎，又不是沒生過。」
周濼還想讓顧邈安慰安慰的，沒想到這會兒，反倒是自己在給他壯膽，他拍拍顧邈的手臂，披著浴巾就直接出去了，看起來就跟個上戰場的勇士似的，而這距離上陣的那一天，還有一個星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