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文 / 魏叢良
第四十章
這種季節，是會讓人非常想要睡覺的，顧邈正在拍攝新專輯的mv，休息的空餘，坐在躺椅上，打了個盹，輪到他的時候，鍾玥叫了他好幾聲，顧邈才驚醒，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睏倦的讓化妝師過來補妝。
鍾玥知道顧邈這是老毛病犯了，走過來先讓停止了拍攝，化妝師還在幫他補妝，他兩腿交叉，雙手十指交錯，頭不時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化妝師一臉難辦的站在一旁，鍾玥歎了口氣，讓他們今天就先收工了。
拍攝的工作只能先暫停，男助理走過來，把顧邈扶到了車上。
顧邈小的時候，也有過這種症狀，一到入春的天氣，就會瞌睡不止。
這種溫暖宜人的氣候，空氣裡瀰漫著濕潤的因子，花草的香氣還時不時的會撲鼻，實在是很能讓人睡著，可顧邈卻總是會不合時宜不受控制的睡過去。
小的時候，沒少因為這樣而在學校被老師責罵過。
周濼接到老師的電話時，還在公司裡，聽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就立刻跑到了幼兒園。
這個時候，周嶢正躺在醫務室的小床上酣睡，老師讓校醫過來看過，發現周嶢只是睡了過去，大聲的叫他，還是能叫醒的，只不過醒了之後，這個孩子沒過多久，就有倒頭呼呼大睡了，這下，老師就沒轍了，把周濼叫了過來，讓他把嶢嶢先帶回去再說。
周濼過來的時候都快嚇死了，看到周嶢靜靜的躺在小床上，看起來毫無知覺的樣子，心都快跳出來了，結果他過去的時候，那幼兒園的老師和他說，周嶢只是睡著了，他就歇了口氣。
走過去，把周嶢給抱起來，輕輕地顛了顛，發現這孩子睡得真的很熟。
周濼把嶢嶢抱到了車裡，周嶢蜷在後車座上，他向公司請了假，回到家，就把周嶢抱到了他的小床上。
他去倒了杯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周嶢趴在床上，從袖子裡露出的手臂皮膚覆上了細密的鱗片，那些鱗片開始衍生，從手臂皮膚一路延生到了脖子，周濼嚇了一跳，手裡的被子掉在了地上，熱水濺在他的小腿上，周濼皺眉，不管這些，跨過碎片，來到了床邊。
他低下頭，伸出手，手指顫抖的碰在周嶢的手臂上，冰涼的鱗片閃著光，他後退了一步，深深吸了兩口氣，又俯身，抱住了周嶢。
顧邈的手機一直在響著，鍾玥開車，把他送到了家門口，她看著閃爍不停的手機，皺起眉接通了，果然是周濼打來的。
「顧邈，你在哪裡，嶢嶢他……」
鍾玥打斷了周濼的說話，她一直都有些不喜歡周濼，以前就是疏遠的，自從三年前，周濼和顧邈分過手現在又復合之後，更談不上會給他好臉色，她語氣生硬，「周濼，你下來接一下顧邈，他現在的狀況有點……說不清。」
周濼匆匆下樓，跑到車前，車門打開，助理把顧邈給叫醒，顧邈昏昏沉沉的抬起頭，蹙著眉，鍾玥直接伸出手，把顧邈給推下了車，他就踉蹌的撞在了周濼的身上，周濼把他扶起，顧邈抬起眼皮，艱難的認出了他，露出了個大大的笑臉，隨即耷拉下眼皮，枕在周濼的肩膀上。
鍾玥掃了一眼他們，「這個睡神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周濼低頭看了一眼顧邈，無奈的歎了口氣。
讀大學的時候，周濼就鬧不懂顧邈一天怎麼可以睡那麼久，那個時候，他和顧邈已經算是挺熟悉了，暑假上來的過了一個學期，寒假的時候就結伴一起出去玩，，然後天氣逐漸轉暖，顧邈就跟進入了他的冬歇期似的，成天懶洋洋的不肯動彈，找到床就是躺下來睡覺，沒有床也能挨著一件東西睡，條件再差點，還能直接杵在周濼身上睡著了。
周濼從來都是拿他沒法子的，只能乖乖的當著他的抱枕。
他把顧邈給拖到了家裡，幸好一路上沒人，要不然就糗大了。
他看著躺在床上，自動蜷縮成兩團的一大一小兩隻，心想，難道這人魚還有春眠的？
這個時候，周嶢身上的鱗片倒是褪了下去，這讓周濼鬆了一口氣，他蹲下來，把剛才掉在地上的杯子碎片拿起來，用報紙抱住，丟進了紙簍裡。
他喉嚨幹幹的，倒了杯水後，就坐在床邊，看著顧邈和周嶢。
房間裡很安靜，風輕輕的吹入室內，外面是逐漸黯淡下去的日光，雲層發散著橘色的光，周濼伸出手，輕輕的覆在顧邈的臉上。
那位顧邈的長輩季榭卿，不久之前曾找過他。
季榭卿原本是在國外定居，這次回來卻是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了，而他的這一段時間，卻不是平常人的幾個月或者幾年，而是某一個人的一生。
就像他所說的，人魚的壽命漫長無盡頭，而人類的生命卻是短暫的，他可以等，看著周濼死了，在做打算。
可事實卻出乎他所料，因為在這個地方，他發現了周嶢。
讓人不敢相信，卻也是事實，那個孩子是周濼和顧邈所生的，確切的來說，是周濼生下的。
季榭卿很是驚異，最後還是過來找了周濼，他有些沉不住氣，他想看看，是不是因為和顧邈長期接觸的原因，這讓周濼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而這種變化，會不會讓周濼阻礙到他。
三月的風，還是涼的，沒有了太陽，沉寂下來的夜就是冰冰涼的，風吹進來，拂面，周濼打了個寒顫。
他起身，去把窗戶關上，拉上窗簾，人卻不由自主的頓住了。
他想起了，那天季榭卿和他說過的話。
「人魚是可以活很久的，直到你衰老至死了，顧邈他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你想想等你滿臉皺紋老態龍鍾的時候，顧邈他還是現在這個模樣，那……多噁心啊！」
季榭卿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說了很多話，他輕描淡寫的就讓周濼陷入了驚愕當中，他其實是想讓周濼自亂陣腳，最好現在馬上就離開顧邈，那他就可以登堂入室，有族人陪伴，他就不會那麼寂寞了。
周濼的手扯著窗簾，從玻璃的虛影裡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輪廓，那還是張年輕的臉，眉目柔和，不溫不燥，他的長相隨他的母親，就連臉的輪廓也是柔和的，只是下顎多了一絲稜角，讓他看上去不像個女人。
周濼看著玻璃上的倒影，突然覺得一陣心煩意亂，刷的一下拉上了窗簾，轉過身，便看到顧邈已經醒了，他靠在床頭，把嶢嶢抱了起來，周嶢枕在他的大腿上，沉沉的睡著。
顧邈抬起頭，看著他，「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