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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文 / 芸鳥

    韓初雨大吃一驚:「你……!」

    梅菲斯特公爵啞聲安慰他:「沒關係,只是一點小傷。是我疏忽了,沒能及時躲開。」他說著看了看地上的那塊金屬鋼板,苦笑著,「想不到這東西也能傷到我。」

    鋼板的邊緣十分鋒利,就像是匕首的刀刃,上面已經沾滿了血污。韓初雨神色複雜地看著那些血跡,半晌果斷解開外套,嗤啦一聲,撕下了襯衫上衣的一大塊。

    梅菲斯特公爵略感詫異:「你不必這麼大動干戈,這沒什麼生命危險。」

    韓初雨低著頭不去看他的視線,悶聲說:「如果剛才你不推開我,現在受傷的就是我了。地上很髒,去坐在那邊的木箱上吧,我懂一點急救知識。」

    梅菲斯特公爵柔聲說:「這不重要,只要你願意吻我一下,那我身上的一切傷口立刻都會痊癒的。」

    韓初雨憤恨地瞪了他一眼:「滾!」

    梅菲斯特公爵大笑著站起來,總算還是乖乖地坐到木箱上去了。韓初雨站在他身邊,默不作聲地擺弄著手裡的碎布條。他看見梅菲斯特公爵肩膀上的傷口很深,血一直流個不停,傷口的邊緣沾到了金屬的髒污,就這樣包紮起來的話可能會感染。

    他問:「這附近有水嗎?」

    梅菲斯特公爵搖頭:「倉庫裡恐怕只有機油。」

    韓初雨有些擔心:「沒有水清洗傷口的話,不太安全。」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微微一笑:「那,或許你願意幫我舔舔?」

    韓初雨頓時又氣得不行:「滾!」

    梅菲斯特公爵又大笑起來,故意惹怒韓初雨似乎讓他覺得很有趣,他解釋著:「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負你,只是我的血液裡也同樣含有高濃度的粒子能量。既然都已經受傷了,不如你就物盡其用?」

    他說著指了指地面:「你看。」

    有一些血跡留在了地面上,濃稠的暗紅色中似乎有星星點點的光澤在閃動,這就是粒子能量大量凝聚的表現。這種等級的能量有著極大的破壞性,地面正在發出嘶嘶的聲音,梅菲斯特公爵的血液在腐蝕著這片堅硬的水泥地。

    韓初雨難以置信的看著梅菲斯特公爵:「你簡直是個怪物!」

    對方聳肩:「這一點你應該早就清楚了。」

    隨著他的動作,他肩膀的傷口發出了一種奇怪的龜裂聲。韓初雨聽見了這個聲音,發現那處傷口周圍的皮膚不知何時變成了了無生氣的暗灰色。那片暗灰色的肌膚佈滿裂痕,就像是乾涸的土地,模樣十分可怕。

    梅菲斯特公爵看了看那邊,滿不在乎的樣子:「別害怕,這只是大量粒子能量流失所造成的肌膚短暫僵化現象,過一會兒就會恢復正常的。」

    韓初雨皺著眉:「這是皇族的特殊體質?」

    梅菲斯特公爵搖頭:「不,是只屬於我的。你知道的,我畢竟已經到了這個年紀,身體的各個部分……幾乎都已經死去了。我能夠保持永遠年輕的外形,全部都是依靠著對粒子能量的吸收。如果失去了這種能力,我早就已經化為灰燼了。」

    他抬頭看著韓初雨的眼睛,無奈地笑笑:「害怕嗎?這就是皇族目前可以進化到的最終狀態。我們是一群依靠蠶食著粒子能量獲取生存的怪物,與你們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韓初雨伸出手,試著觸碰那片暗灰色的肌膚,手指的觸感如同岩石一般僵硬,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他突然感到有些困惑:「這樣子活著,有什麼意思呢?漫長的生命,對你們而言就那麼重要嗎?」

    梅菲斯特公爵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親吻著:「我活在這世上是因為還有一些心願沒能完成,就像你一樣。」

    韓初雨一怔。

    梅菲斯特公爵溫柔地看著他,翡翠色的眼瞳像是能看穿他隱藏在心底所有的秘密。他溫柔地問:「初雨,你似乎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去做,是不是?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就從你的眼睛裡看出來了。」

    韓初雨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不想面對這個問題。他來自於古早的時代,想要在這個陌生的未來世界尋找兄長的蹤跡,但是,這種事情他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告訴別人的。

    他只能避重就輕地問:「你的心願是什麼?像你這樣身居高位的初代種皇族,難道還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嗎?」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既然你不願意把你的秘密告訴我,我當然也不會告訴你。但是我傷口的流血快要凝固了,你真的不趕緊做點什麼嗎?」

    就在兩人交談的幾分鐘裡,剛才那片龜裂的灰色肌膚已經恢復了原樣。但是被灰塵弄髒的傷口還是不能包紮,韓初雨看著那處觸目驚心的撕裂,猶豫半晌還是低下了頭。

    連更加噁心的東西都喝過了,各種不該做的事情也都做了,舔一下血又算什麼。況且為了早日讓梵天恢復成機甲的原型,他需要更多的粒子能量,越多越好。

    只是,他真的還能有這個機會嗎?

    充盈著粒子能量的血液帶著一種異樣的溫暖,變得不那麼腥膩,反而有些甜絲絲的。雖然這不是什麼十八禁的事情,但韓初雨莫名覺得這樣子反而比ooxx還要變態,他隨便舔了幾下,清除掉傷口附近的污物以後就趕緊住了嘴,用襯衫碎布乾淨的一側裹住了傷口。

    梅菲斯特公爵一直低著頭,饒有興趣地看著韓初雨忙碌,他柔聲說:「你這樣站著不累嗎?要不要坐到我的腿上來?」說著,他伸手攬住韓初雨的

    腰,想把他拉進自己的懷裡。

    韓初雨厭煩地掙脫開,忍不住又要罵他:「你老實點行嗎?」

    梅菲斯特公爵不以為恥,反而變本加厲地撫摸著他的後臀:「初雨,你真可愛,我可以把你的憤怒理解成害羞嗎?我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

    眼看他越說越下流,韓初雨真是煩的不行,他抓住襯衫繃帶的兩側使勁一拽,梅菲斯特公爵的肩膀立刻被捆的死緊。他疼的倒吸一口冷氣,總算識相地把韓初雨放開了。

    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仁至義盡,韓初雨轉過身不想再理睬這頭禽獸,硬邦邦地說:「已經好了,剩下的等到回巡邏艦上讓醫務室去處理吧。」

    梅菲斯特公爵繼續不死心的伸出禽獸魔爪,手指輕戳著韓初雨的後腰:「你願意跟我回去?」

    韓初雨還是硬邦邦的:「不然還能怎麼樣?我又不是只會送死的傻瓜。」

    梅菲斯特公爵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別這麼不情願,跟我在一起你會很快樂的,我能夠給予你想要的一切。」

    韓初雨回頭冷冷地看著他:「那又如何?即使你富可敵國,也只是把我當成一隻低級的寵物在豢養而已!你以為我不明白嗎,就算你行事再怎樣低調謹慎,難道巡航艦上就不會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今後在皇族中也不會出現任何流言蜚語?」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我確實盡量低調謹慎了,但那只是我一貫的行事風格。但就算讓人知道你是屬於我的,那也沒什麼關係吧。跟著我,只會讓你在這世上少受欺負,難道你不喜歡這樣?」

    韓初雨咬著牙:「我不是這麼沒有自尊的人!」

    梅菲斯特公爵攤開手:「這一點我看出來了,所以為了維護你的自尊,我支開了巡邏艦四層的所有警備,盡量讓士兵們無法接觸到你。他們不知道你的情況,一切的猜測就都是空穴來風,但是你卻自己跑出來了。巡邏艦戒備森嚴,脫逃的時候你打傷了不少人吧?這樣一來,我費盡心思的安排可就全都白費了,巡邏艦上很快會傳遍你和我的花邊新聞。」

    韓初雨不悅道:「我已經摸清楚你這套坑人的花言巧語了,如果我不逃跑,難道將來就能跟你完全撇清關係嗎?如果不是你一開始強迫我,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一切事情!」

    梅菲斯特公爵溫柔地反駁:「但我只是為了救你。」

    韓初雨也不服輸:「難道不是一半為了救我,一半為了救你自己?」

    梅菲斯特公爵沒有再說話。

    倉庫裡變得靜悄悄的,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緊繃的氣氛。這時候,外面的炮火聲也漸漸消失,與夜鷲的戰鬥似乎結束了。

    良久,梅菲斯特公爵又伸出了手,開口說:「初雨,我們不要爭吵了,在巡航艦派人來接我們之前,不再抓緊時間溫存一會兒嗎?」

    韓初雨瞪大了眼睛,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梅菲斯特公爵又說:「想要我用嘴來撫慰你嗎?就像你剛才撫慰我那樣,你為我包紮了傷口,我想對你表示一些感謝。」

    韓初雨半天都呆愣著說不出話,最後長長的歎了口氣,覺得自己跟這頭禽獸簡直在雞同鴨講。他恐怕根本就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為了不讓彼此的關係變得更加糟糕就好言安慰他。可是他身居高位太久,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一個普通人,腦子裡來來去去想的還是那檔子下流事情。

    韓初雨突然連火都發不出來了,他們倆的腦子根本就不長在一個世界裡,跟他較真的自己就像一個傻瓜。無論他怎麼生氣,梅菲斯特公爵都會以為他是在無理取鬧或者亂耍脾氣,就像主人對待一隻亂咬拖鞋的花貓一樣。

    這真讓人痛苦。

    梅菲斯特公爵還在追問著:「行嗎?你願意嗎?」

    韓初雨挫敗地扶額:「不願意,你只要這樣坐著就好,讓我安靜地休息一會兒。」

    於是,梅菲斯特公爵還真的就這樣安靜下來了。

    韓初雨十分無語。

    所幸,沒過多久巡邏隊就探測到了倉庫裡的粒子能量源,士兵們用電鋸鋸開了被堵住的倉庫門,將兩人從裡面救了出來。這時候外面的戰鬥果然結束了,夜鷲的暮色幻影戰艦被擊毀,少數人利用飛行戰鬥艇逃生,大部分夜鷲成員都落入了凜都少校的手中。

    叛黨被擒,失蹤的公爵閣下以及他的小情人也都被找到,總算是皆大歡喜。

    重新登上阿爾特彌斯巡航艦的時候,韓初雨的身上披著厚重的軍裝大衣,隱約從衣領中露出半張臉。凜都少校親自現身迎接梅菲斯特公爵,但因為後者受了傷,韓初雨又十分疲倦,大家彼此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各自分開去忙碌了。

    離開的時候,凜都少校默默地掃視了韓初雨一眼,等韓初雨轉過頭的時候,他已經移開了視線。

    回到四層的貴賓套房,軍醫已經在那裡等候了,他們為梅菲斯特公爵檢查傷口,韓初雨則獨自去了浴室洗澡。浴室的鏡子裡映照出他骯髒而且疲倦的臉,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這裡,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他打開熱水站在淋浴下,看見左手臂上的紅色紋路浮現了出來。在珈倫的時候因為梅菲斯特公爵一直跟他在一起,所以梵天也老老實實地把自己隱藏起來了。

    梵天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韓初雨說:「我覺得我是一個傻瓜,而且是個很沒用的傻瓜。」

    梵天安慰他:「你並沒有自己想像

    的這麼差勁,只是暫時被公爵閣下打擊的太嚴重了。」

    韓初雨很煩惱:「我應該繼續等待脫逃的機會嗎?」

    梵天反問:「難道你還有別的打算?別告訴我你真的想要留下來每天被男人ooxx了。」

    韓初雨煩惱極了:「我當然不想,但這一次脫逃失敗,將來那傢伙對我一定會更加戒備的。」

    梵天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的挫敗感挺嚴重的,看來強/暴對一個男人的心理打擊比我想像中要大得多。那,我還是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目前我已經可以恢復到戰鬥的機甲形態了。」

    韓初雨眼睛一亮:「你可以了?」

    梵天的語氣有些微妙:「畢竟你也做了不少犧牲嘛,我努力一點也是理所應當。」

    韓初雨完全不想回首那些如何補充粒子能量的糟糕往事,問:「你的原始形態,能不能從這艘巡航艦上直接突圍?目前我們已經離開珈倫行星了。」

    梵天有些為難:「應該是不能的,巡航艦自帶強烈的反粒子能量防禦磁場,會嚴重影響到我的機甲操作系統。這跟虹膜識別儀器的構造完全不一樣,憑我的力量沒有辦法使它無效化。」

    韓初雨有些沮喪:「這麼說的話,還得繼續等待機會?但下一次我們就會停靠在珈藍公都伊邇金特的軍港了,它是珈藍星域的首都,防禦想必只會比阿爾特彌斯巡航艦更加嚴格吧。」

    梵天沉默了,珈藍公都作為一座高度機械化皇族行星領地,它的軍事裝備十分精良。只要開啟反粒子能量防禦設施,立刻就能夠使任何一部機甲喪失行動能力。

    韓初雨心不在焉地把自己洗了洗,說:「我出去散散心,到處走走的話說不定會靈光一閃。」

    梵天沒有表示異議:「好吧,這樣也行。」

    這一次,他都完全沒有嘴賤,看起來也是知道目前狀況非常,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韓初雨擦著頭髮走出浴室的時候,客廳裡的軍醫們已經退下了。梅菲斯特公爵更換了起居的服裝,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在星耀帝國的時代早已實現了閱讀無紙化,但窮極無聊的皇族們熱愛各種古典而繁瑣的生活方式,因此古早的生活技術在上流社會裡一直都很受追捧。

    梅菲斯特公爵帶著黃銅單片眼鏡,抬頭看見了韓初雨,溫和地問他:「你有哪裡不舒服嗎?軍醫一直會在醫務室待命,隨時可以召喚他們。」

    韓初雨擦著頭髮,隨口說:「沒有,我哪裡都很好,你呢?」

    「都說了只是皮外傷而已,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

    「想吃點什麼嗎?」

    「我……」韓初雨想了想,說,「我想出去吃,順便在艦上隨便逛逛。」

    梅菲斯特公爵感到很意外:「我以為你不會對戰艦上的東西感興趣。」他說著從衣兜裡取出一張黑色的卡片,「把這個拿去吧,是我的身份識別卡。有了它,你可以在戰艦上自由出入任何地方,也能使用各種生活設施,包括餐廳。」

    如果在昨天,韓初雨還會氣憤地諷刺他幾句,但到了現在,能發的火也都發完了,沒完沒了的暴躁一點意思都沒有。他也懶得再計較什麼,隨手接過了那張卡:「謝謝。」

    梅菲斯特公爵抬頭溫柔地看著他:「謝就不用了,可以吻我一下嗎?」

    韓初雨一怔,皺著眉扭過頭。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伸手將他攬進懷裡,與他交換了一個溫柔的親吻,韓初雨不悅地掙扎著,梅菲斯特公爵卻十分捨不得放開他,湊近他耳邊溫柔地說:「初雨,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韓初雨大吃一驚,使勁推開了他:「你在胡說些什麼?」

    梅菲斯特公爵看起來似乎很認真:「如果我們結婚,你就不是我的情人了,你會有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今後,皇族之中就不會有人再敢為難你,這是我目前可以想到的,維繫我們之間關係的最好方式,你願不願意考慮一下?如果你同意的話,回到皇都之後我會找個恰當的機會,向皇帝陛下告知我們的事情。」

    韓初雨看著他,動了動嘴唇卻沒能說出什麼話,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外面的走廊上依然空蕩蕩的,光潔的金屬合金地板映照出模模糊糊的人影,頭頂上的粒子能量熾燈明晃晃的。韓初雨雙手抄在衣袋裡,百無聊賴地溜躂著,心裡有些茫然。

    梅菲斯特公爵居然要跟他結婚,他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但是韓初雨連罵他一句都懶了,他已經逐漸瞭解了這個男人,他就是這樣奇特而又任性,跟他爭吵只不過是白費口舌。

    現在他更在意的是,自己今後該怎麼辦才好?

    制定更加萬無一失的計劃,在珈藍公都再次行動嗎?真的還有勝算嗎?

    韓初雨是一個自尊心和好勝心都很強的人,不擊敗對手決不罷休。但是在面對梅菲斯特公爵的時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困惑和畏懼。

    這個男人是強大,霸道,自信而且無懈可擊的,他什麼都不需要,除了韓初雨的身體。唯有這一點是梅菲斯特公爵唯一的弱點,可偏偏就是這一點,是韓初雨唯一不願意拿去作交換的東西。

    他不是這樣的人。

    到了通向下層的光感電梯,這一次門口站著兩名守備士兵。士兵們沉默地站在電梯兩旁,視線的餘光不動聲色地瞥著韓初雨。

    韓初雨假裝沒有看見,刷過黑卡走進了電梯

    梯。門關上的時候,只聽見外面傳來隱約的對話聲:「……的情人……」「……丟臉……」

    光感電梯來到三層的生活區,因為巡邏艦的整備和與夜鷲的戰鬥都順利結束了,出現在生活區裡的士兵比早上多了一些,到處都有三三兩兩的人在閒聊。

    韓初雨當初從儲藏室偷來的軍裝已經被收回去了,他穿著便服剛一從電梯裡走出來,就吸引了眾多士兵的視線。但正如梅菲斯特公爵所言,整個皇族到三代種為止,都是內斂冷靜以壓抑自身感情作為風俗的種族,星耀巡航軍也是皇族的分支之一,因此這裡的士兵們都沒有韓初雨想像中的那麼粗鄙。

    他們的神情大都十分冷淡,漠然地看著這個流言纏身的平民小子在生活區裡堂而皇之的亂走,還拿著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份識別卡。偶爾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但並沒有人主動上來為難韓初雨。

    但光是這樣的視線,也足夠讓韓初雨明白自己在這艘巡航艦上到底被鑒定成什麼樣子了。梅菲斯特公爵總是把這些問題說得輕描淡寫,他那樣的人,注定不會太懂得下位者的心思。

    一個靠出賣*攀附皇族權貴的低賤平民,這就是他們給韓初雨打上的標籤了。

    這時,身後傳來一種異樣的感覺,韓初雨立刻回過頭。

    只見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染紅髮的年輕士兵,正把手伸在半空中。他的臉上帶著一種異樣的猥瑣神情,伸在半空的手從高度判斷,似乎是想摸韓初雨的屁股。

    韓初雨冷淡地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紅髮士兵一點都不忌憚,猥瑣地笑著:「聽說皇族可以跟你交/配?讓我摸摸你的屁股唄~」

    附近傳來一陣起哄的笑,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站著幾個打扮同樣花哨的士兵。他們跟普通士兵看起來不太一樣,整個人都吊兒郎當的,有人正在朝著染髮的傢伙吹口哨:「上啊,幹他!」

    其他士兵看見這些人,眼中浮現出嫌惡的神色,紛紛默默地離開了。韓初雨看得出這幾個傢伙在戰友中很不被待見,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們應該就是跟崔伊少尉同樣的種族,年輕愚蠢的四代種。

    四代種在發育成熟之前,體內的粒子能量水平較低而且十分活躍,這就造就了他們粗鄙無禮的性格和較為低下的戰鬥力,也就是皇族裡的熊孩子。韓初雨之前已經讓崔伊少尉吃夠苦頭,但他跟這些蠢貨的孽緣似乎還沒有結束。

    他想了想,淡然道:「想要碰我,必須用大量的粒子能量作為交換,你們恐怕沒有吧?」

    紅髮青年一愣,面露凶光:「下賤的平民,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們這些高貴的皇族說話!跟那個老東西睡過覺有什麼了不起的!」

    韓初雨淡淡一笑:「可是你們連最簡單的煉金素材徵收工作都做不好,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尊敬你們呢?崔伊少尉還好嗎?」

    紅髮青年立刻變了臉色,這臭小子真是狗膽包天!居然敢往死裡捅他們的軟肋!

    這次他們五名四代種跟隨阿爾特彌斯巡航艦進行實習,凜都少校特意指派他們去收稅,增加實戰經驗。但各個行星的原住平民都積累了大量與皇族軍官鬥智鬥勇的經驗,看見來了四代種蠢貨,紛紛用老弱病殘蒙騙他們,結果凜都少校指派的任務他們一個都沒完成。

    不但如此,崔伊少尉還淒慘的弄丟了珍貴的生體式機甲,到現在還被關在禁閉室裡,聽說已經哭暈過去好多次了。

    四代種心比天大腦比豬蠢,紅髮青年怒不可遏的一拳揮向韓初雨的面門!韓初雨不慌不忙,敏捷避開的同時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把它狠狠擰到身後。紅髮青年立刻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其他四代種看到同伴被欺負,立刻凶神惡煞地衝過來,韓初雨一腳把紅髮青年踢回給他們,幾個人避閃不及,滾成一團跌倒在地上。這些蠢貨平時對前輩戰友偶爾也不太服輸,區區一個平民居然敢打他們!一個身材健壯膚色黝黑的男人從腰間掏出鐳射槍,瘋狂地指向韓初雨:「我打死你!」

    韓初雨一驚,下意識的抄起手邊的一個盆栽就扔了出去。對方敏捷地避開,狠狠扣下鐳射槍的扳機,一道刺目的光線打向韓初雨,從他的腰側擦了過去。灼熱的輻射立刻燒著了他的衣服,那片地方轉眼就被燒成了一片灰燼,裸/露在外的皮膚感到一陣灼痛。

    見一槍沒有打中,那黑臉男人越發怒不可遏:「大家一起上!就不信打不死這臭小子!」

    其他人爭前恐後地拔出自己的武器,局面開始不可收拾。韓初雨完全不想跟一群愚蠢的瘋子作對,只想找個機會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在這時,他聽見走廊另一頭傳來凜都少校嚴厲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一瞬間,剛才已經急紅了眼的四代種們變得臉色鐵青,全身僵硬地呆立在原地。凜都少校快步走了過來,攔在了韓初雨的面前。隨行的副艦長波姬兒也跟了上來,看見眼前這番混亂的情景,兩個人都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波姬兒冷淡地斥責著四代種們:「你們太不像樣了,這一位是公爵閣下的重要客人。你們都應該清楚公爵閣下的脾氣,知道惹怒他會有什麼下場嗎?」

    紅髮青年委屈著:「但……但是這種平民玩物對公爵閣下難懂不是信手拈來的東西嗎?反正他玩一會兒就會丟掉的,讓我們玩玩又有什麼關係……」

    波姬兒厲聲道:「住口!你們還太年輕了,希望今後不要對皇族的成人世界抱有太多的幻想。在軍校的時候你們應該都學過,帝國的皇族從次代種開始就幾乎與情/事絕緣了,其中的原因你們也都知道。公爵閣下能夠找到這位先生是花費了多麼大的代價

    ,如果你們依然執迷不悟,就多想想你們背後的家族!別忘了,公爵閣下能夠隨時讓你們的整個姓氏在宇宙裡灰飛煙滅!」

    幾個四代種被訓得灰頭土臉,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波姬兒催促著:「快向這位先生道個歉,希望他不要怪罪你們。」

    紅髮青年躊躇了一會兒,扭捏道:「抱歉,是我們失禮了,願您和公爵閣下永遠相親相愛!」

    韓初雨無語地歎了口氣。

    波姬兒也十分無語,這時凜都少校開口了:「波姬兒少尉,請按照戰艦日常紀律綱要中有關私自在艦內生活區使用武器的條款,對這幾位先生做出相應的處罰。」

    波姬兒點頭:「是。」然後,她朝那幾個蠢貨使了個眼色,他們連忙知趣地跟著她走了。

    其他士兵也早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附近只剩下了韓初雨和凜都少校兩個人,凜都少校轉過身對韓初雨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十分禮貌地說:「很抱歉我的部下差點傷到了你,為了表示歉意,我請你喝點東西好嗎。順便,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韓初雨困惑地皺起眉。

    兩人來到了餐飲區的星光穹頂餐廳,這是一處由拱形玻璃構建而成的餐廳,整個空間都彷彿包圍在浩瀚的星空中,景色十分美妙。周圍非常清靜,這個地方只有軍階在中尉以上的軍官才可以進入,況且現在不是吃飯時間,餐廳裡幾乎沒有人。

    凜都少校點了兩杯飲料:「這是青松星域特產的星芒桃汁,具有安定心神恢復體力的效果,希望你會喜歡。」

    韓初雨對凜都少校一直都沒什麼惡意,在珈夏的一戰中,他從凜都少校那種直面凜然的戰鬥方式,就看得出他是一位不會耍陰謀詭計的正直武人。他是一位優秀的戰士,也是十分稱職的戰艦指揮官,他值得受到足夠的尊敬。

    於是,他的語氣也盡量溫和了一些:「多謝您的款待,給阿爾特彌斯巡航艦添了很多麻煩,我十分的抱歉。」

    凜都少校微微一笑:「您不用感到愧疚,畢竟公爵閣下就是這樣一位不講理的上位者。他日理萬機,所以任性和不拘小節的程度……恐怕遠遠超乎你的想像。能夠完全忍受住他的人,在這世上還沒有出現呢。」

    韓初雨也笑了笑:「這樣在背後說三道四恐怕不太妥當吧?如果被公爵閣下知道的話……」

    凜都少校搖頭:「沒關係,他不是會為這種小事生氣的人。當然,這也正是他的可怕之處……不過這不是我找你來的目的,您應該也知道,巡航艦在珈藍公都著陸以後就會返回皇都,您的機會已經非常少了。」

    韓初雨不太明白:「什麼機會?」

    凜都少校理所當然地說:「難道不是脫逃的機會嗎?下一次,你打算什麼時候,具體怎樣從公爵閣下的身邊逃走?」

    韓初雨一怔,他想不到凜都少校居然會直白地提出這種問題。

    見他吃驚的樣子,凜都少校笑笑:「我並非是想要再一次抓捕你,相反,我也希望你可以離開公爵閣下的身邊。我並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如何,但閣下是一位遠遠比你想像中要可怕的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否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能力逃走?是不是已經產生了那麼一點點想要放棄的想法?」

    韓初雨皺眉看著他,良久,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凜都少校輕聲說:「我很瞭解公爵閣下的為人,他正在潛移默化的消磨你的意志,讓你逐漸失去反抗他的能力,最終臣服於他。」

    韓初雨感到背後微微發冷,他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凜都少校看著韓初雨,目光中帶著一絲深邃:「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有著十分遠大的前途,是一名優秀的戰士。我不想看到你的人生在流言蜚語中被毀掉,你有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

    韓初雨有些驚訝:「你……知道了?」——凜都少校知道他是駕駛化蛇與熾焰加百列對戰的人了?

    凜都少校笑笑:「你把我的兩個士兵捆在了儲物箱裡,我發現那種捆綁方式跟當初化蛇在珈夏被鋼索捆住的方式十分相像。況且我也曾經跟珈夏族人打過交道,他們之中可沒有單槍匹馬能夠逃出阿爾特彌斯巡航艦的人。」

    韓初雨苦笑:「您太敏銳了,我確實與您有過對戰,也並不是珈夏族人的一員。我很感激您能夠明白我的苦衷,但說實話我現在有些束手無策,公爵閣下他……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凜都少校說:「公爵閣下最為可怕的一點是,他能夠在與對方接觸的短時間之內掌握對方的性格弱點,並且加以攻擊和利用。我想你是一個性格堅毅的人,所以閣下他可能不會蠻橫粗暴地對待你,而是使用懷柔方式逐漸消磨你的意志。剛才你從珈倫回來的時候,我發現你的眼神已經在失去鬥志,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你必須盡快振作起來。」

    韓初雨沉默著,點了點頭。

    這時,凜都少校又說:「我想,唯一的機會就在珈藍公都伊邇金特了。巡航艦三天之後就會抵達那裡,你得提前做好準備。」

    韓初雨說:「我有辦法迅速轉移,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躲開梅菲斯特公爵。他就像幽靈那樣陰魂不散,似乎我走到哪裡他都會知道。」

    凜都少校說:「沒關係,在伊邇金特的停留期間,公爵閣下會有相當多的宴會活動,他無法時時刻刻盯著你。或許他也會派其他人監視,但這些問題是可以解決的,我們只要盡量把公爵閣下支開就夠了。」

    韓初雨有些擔心:「但如果我真的逃走了,他事後會為難

    你嗎?」

    凜都少校笑笑:「宴會活動因為賓客過於熱情而延長了一些時間,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一點,就算是公爵閣下也無法改變的。根據日程表,在伊邇金特的第二天將會有一場珈藍領主崔西伯爵親自主持的慈善活動,這也將是公爵閣下在逗留期間參加的規模最大的宴會活動。如果你下了決心要離開,可以在那天晚上試一試。」

    凜都少校的一番話簡潔而清晰,讓韓初雨心中的鬱悶掃清了不少。確實,他逃跑的關鍵就在於梅菲斯特公爵,如果他被人支開了,自己的勝算就會大很多。「

    但他還是不明白:「少校閣下,即使我們作為互相尊重的對手,似乎也不是你協助我脫逃的理由。你,為什麼這麼不希望我留在公爵閣下的身邊?這其中還有另外的原因嗎?」

    凜都少校微微歎息:「我……只是認為憑你這樣的年紀和閱歷,是根本無法對付公爵閣下的,即使你們之間真的有那麼一點感情,你也只會被他耍得團團轉。」

    他的話真是說到韓初雨的心裡。

    凜都少校又說:「你知道公爵閣下的過去嗎?你可能已經聽說他是一名罕見的初代種,但你是不是知道,他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才獲得皇帝陛下的賞識,成為如今陛下在世間唯一且神聖的代理人,得到萬人之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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