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擒 文 / 永閾限
謝婉走後,我才發現顧墨筠不在房裡了,桃紅過來收拾茶几上吃剩的糕點,小聲說道:「小姐,我剛聽人說,李小姐被罰了八十大板,身子沒抗住,一命嗚呼了……」
我皺了皺眉,想起當年楚逸要升李玉蓉為中殿,也是通過類似的方式,殺一儆百,堵悠悠之口,接下來,「李黨」的人恐怕不敢再亂議我沒資格做世子嬪了……
我抿了口桂圓紅棗茶,歎道:「可憐她了……」
桃紅哼了一聲:「誰讓她那樣說小姐呢,活該被打死。」
「不過,她說的都是實話。」我放下胭脂水釉茶杯,掃了眼屋裡,忽然覺出哪兒不對。「玉翠呢?昨晚也沒見她。」
桃紅手上一僵,支吾道:「她身子不適,向少爺請了假,休息去了。」
「身子不適?」我驀地想起昨天對顧墨筠說了醉花樓的事,他不會反過來又罰了玉翠吧?我問道:「她哪裡不適了?」
桃紅眼神躲閃,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說了。
我心中一沉,抓緊了扶手:「快說!」
「是,是少爺,不讓奴婢說……怕小姐受到驚嚇。」
我心臟一緊:「什麼驚嚇!」
桃紅咬著唇道:「昨天李小姐說小姐跳舞,玉翠就想一定是銀月傳出去的,她跑去醉花樓找銀月算賬,結果……結果看見銀月被人放在一塊燒紅的大烙鐵上……那人要銀月在上面跳舞……銀月手腳癱瘓,哪裡能夠跳舞,只能在烙鐵上慘叫打滾……」桃紅嚇得抖了一抖,沒敢往下說……
我不免毛骨悚然,想像一下銀月在烙鐵上打滾,皮肉全都烤焦,活活被烤死會是怎樣一種情景……
桃紅道:「玉翠受了驚嚇,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少爺就沒讓她伺候了……」
我問道:「弄死銀月的人是誰?」
桃紅搖搖頭。「玉翠不認識,醉花樓的人也沒一個敢說話的。」
我皺了皺眉,默了片刻,問道:「哥哥去哪了?」
「哦,千寂君大人來請少爺參加晚上的遊湖會,少爺答應過去了。」
遊湖會?一群人賞花遊湖聽曲賞月,他去幹什麼?
我撇了撇嘴:「替我更衣,我也要去。」
九華山莊的仙雲湖是人工湖泊,設計精巧,湖的形狀如朵朵花瓣拼接,伸入湖中的陸地遍種花卉,湖心有五處亭子,湖水綺艷,波榖輕漾,絹紅宮燈勾畫著整個湖岸和亭閣,燈火瑩瑩,美輪美奐。
我在岸邊尋了一遭,沒有見到顧墨筠,詢問了幾人,有人說看見「公子」在湖中的畫舫裡,於是我跑去停舟處借船一用,正好看見一葉輕舟正要離岸,連忙叫道:「等等,捎我一個。」
划船的人有些為難道:「小姐去隔壁那艘船吧,這船裡坐著的是……」
白玉折扇挑起船簾,桃花明眸,紫袍妖冶,流蘇玳瑁,風姿洒然,正是楚逸……
我微微一怔,楚逸扇面一開,對我多情一笑:「墨蘭姑娘。」
本能的,我轉身就走……
他急忙追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覺出自己失態,住了腳步,調整心態,緩緩轉身,對他行禮,含笑:「世子殿下認錯人了,小女是顧明蘭,不是墨蘭。」
他頓了一下,而後貼了過來瞧著我的臉,笑道:「墨蘭也好,明蘭也好,本王想來,你就是我要的那個人。未來你嫁給了本王,就是本王的阿蘭……」
阿蘭,阿蘭,他真的叫我阿蘭。我腦中轟然亂響起來,拳頭不由自主地捏住。鎮定片刻,冷靜道:「殿下真是隨性灑脫,只見過小女一面,便定下了婚姻大事。敢問殿下對小女瞭解多少,知曉多少呢?」
他笑意未減,明眸瞇了起來,俯下身,貼著我耳朵道:「本王抱過你,親過你,看過你,你說,瞭解多少?」
我羞惱得抬手就要打他,他倏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另一手放在我肩上傷口的位置,悠然笑道:「本王輕薄了你,你卻還願意跳舞給本王看?」他頓了一下,似笑非笑,眸中有暗色浮動:「跟我說說,為何來獻舞,那晚救你的人又是誰?」
我心中一震,他果然懷疑我和刺客的關係……
近處人影憧憧,燭火通明,楚逸一手抓著我,一手順著我的肩滑去我的腰上,用力一攬,我就貼上了他的身體……
周圍驚起艷羨之聲,接著細碎的議論私語傳來……
我羞得面紅耳赤,掙了掙身子,壓住複雜的情緒,回道:「殿下誤會了,墨蘭獻舞,只是為了救師傅。」
「哦?」他挑起了眉角,桃花眸裡噙著詭異的笑意:「墨蘭一心只想救師傅,可師傅卻沒這樣的好心感激墨蘭。」他眸色沉了沉,幽幽說道:「銀月投靠『李黨』污毀墨蘭的名聲,本王已經幫墨蘭將銀月處死了。」
我後背嗖嗖發冷……是他處死了。
他不以為然地笑了下,放開了我,牽上我的手道:「墨蘭上回的舞沒跳好,說好要懲罰的……」他想了想,狡黠一笑:「就罰墨蘭陪本王遊湖喝酒,不醉不歸,好不好?」他說好不好的時候,已牽著我往船上走了,我心中一慌,正要拒絕,突然「嗖」的一聲破空聲襲來,一把花扇如碟盤旋轉橫切過來,楚逸面色一凜,玉扇回擊,碰的一聲大響,火光擦出,花扇偏了方向,嗖嗖嗖掠過湖面,劃破月影,於空中轉了個方向,又回到擊扇者手中…
…
緋絕,一抹紅影立在菊花叢中,花扇一合,足尖輕點,錦袍如霓虹飄起,扇走劍招刺向這邊……
「緋絕住手!這是世子殿下!」我慌忙大叫,與此同時,暗處隱藏的侍衛紛紛跑了出來護駕。
一時情急,千鈞一髮,緋絕在半空收了招式,旋轉翻騰幾圈後,颯爽英姿落在了眾侍衛前方,然後他從容淡定地向這邊行禮認錯……
我拉住亟待發怒的楚逸求情道:「殿下恕罪,他是我的護衛,不識天顏,多有冒犯,還請殿下饒恕……」
楚逸執扇的手頓了下,睨眼打量了緋絕一番,唇角輕勾道:「他就是那天救你的人吧?」
我微微一驚:「……是的。」
他淡然笑了起來:「既然是保護你的,本王就不追究了。不過,阿蘭以後是我的人了,有本王保護著,他也就沒用了。」
我:「……」
他又看了眼緋絕,而後命令眾人:「都退下,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船隻。」
我被楚逸綁架了……
輕舟泛湖,如無根的浮萍隨波飄蕩,不知要飄去何處。
我坐在楚逸對面,低著頭看著腳下一方綿軟的織錦地毯,默不作聲。船內空間不大,但卻應有盡有,物件精緻小巧,裝飾富麗堂皇。
「剛才還像烈女子一般要打本王,這會又乖乖兒如小貓了。」他有趣地說著,坐到我身邊:「怎麼,害怕本王吃了你?」
我壓制住反感的情緒,低聲說道:「芙蓉師姐重傷昏迷,殿下一點也不擔心她嗎?」
楚逸一愣,笑容有些僵住。
我看著他的眼睛,冷然道:「殿下才和師姐歡好了一番,轉眼就將師姐忘得一乾二淨,師姐若是知道她重傷之時,殿下還有心娶他人為妻,和他人遊玩享樂,那她一片癡心便是錯付了!」我不由地冷笑了一下:「殿下風流多情,真是名不虛傳。」
楚逸怔忡半晌,眸中明滅不定,良久,他燦然一笑:「阿蘭,你是吃醋了。」
我:「……」
我是吃醋了?
我以前沒少吃他的醋,他那麼多女人,而我,只是其中最傻的一位。
蜜香盈滿一室,甜甜黏黏的,這是楚逸身上常有的香味,和他的笑容一樣,讓人昏頭昏腦。
他給我倒了杯酒,酒香撲鼻,是他最喜歡喝的「秋露白」,色純味洌,釅白甘甜,香氣清馨,此酒之珍貴,在於它要以秋露繁濃時水釀造。記得那次我為了給他釀造一甕「秋露白」,秋日夜寒露重,我托著淺盤站在碧草茂盛、叢葉倒垂的劈立崖壁之下收集露水,結果一不小心滑了腳,摔下了崖壁,受了重傷……
而那時,李玉蓉有了身孕,他歡喜得忘了我受傷,歡喜地整日整夜陪在李玉蓉身邊……
琉璃杯中的酒倒映著燭火,亮得有些刺眼。
楚逸自斟了一杯,輕抿一口,問道:「芙蓉對你說,她對本王癡情一片?」
我回過神來:「……不是。」
他悠然淡笑,唇邊酒窩清淺:「這世上,有三種人不能也不可癡情,帝王、殺手和風塵女子,他們若是動了癡心,結果只會死路一條。」
我微微一怔,忍不住笑道:「世子這話若是讓儒生們聽去,又得引一場爭論了。帝王怎可與風塵女子相提並論?」
他笑著搖頭,眸如銀月映水:「所以,本王與芙蓉不啻天淵、雲泥殊路。本王不可能用心於她,她也不會癡情於本王。」他頓了一下,誠懇道:「我們只是客人和服務的關係。」
我:「……」
他們不相愛嗎?他們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呢!
此時船外傳來了悠揚的琴聲,彈奏的是我熟知的《越人歌》,琴音空靈如天籟,情意纏綿如柔水,有幾處技法似是撫琴者特意加上去的,我心中一驚,莫不是哥哥來救我了!
楚逸看到我眼中的亮色,擒上一抹戲謔地笑道:「怎麼,墨蘭姑娘想為本王舞一曲《越人歌》?」
我撇開了視線,心中想著如何出去才好。
他悠然笑了起來,伴著琴聲低吟道:「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他伸手過來牽我,我連忙躲開,冷然道:「殿下薄情,師姐重傷不能伺候你了,你就狠心把她忘了,另覓新歡。若是墨蘭不會跳舞,你定也將她視為路人了吧。」
楚逸略一怔愣,不知怎的,他眸中陡放異彩,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我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攬入懷中,壓在了榻上……
觸手是絲滑的薄錦,涼意襲來,我的心哆嗦了一下。
「墨蘭是本王的未婚妻,會不會跳舞,我都會視為珍寶。」他滾燙的呼吸帶著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聲音溫軟如糯:「墨蘭的舞姿婀娜曼妙、楚楚動人,有我在,沒誰能阻你跳舞,你可以隨心所欲跳一輩子舞……若是哪天你不想跳了,或者跳不動了,我便讓孩子們跳舞給你看,看她們有否跳得比她母親好,有否長成她母親這般傾城絕色……」
我:「……」
作者有話要說:哥哥快來救明蘭啊啊啊~~~~~
大色狼!
哎呀,我要來插播廣告~~~
不想明蘭被色狼睡了滴,快到群裡來(qq群:198992996)警告小永子,不然小永子手一抖,就把明蘭給睡了……【喂,你還有沒有職業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