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對質 文 / 蘇慕安
黃經理只得帶著夏卿和許美芸走出了顧珂的辦公室。
剛一出門，許美芸就憤憤不平的嚷了起來，「什麼嘛，不就一個客戶，真把自己當上帝了？」
「還真是上帝。不然哪兒來的錢發年終獎？」黃經理冷哼了一聲，又看身邊始終一言不發的夏卿，出聲安慰道：「夏卿，你不要多想。顧珂這個人是有些苛刻，但他的要求也不算太無理。你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黃經理，那夏卿要退出……」許美芸說了一半，卻見黃經理瞪了她一眼，嚇得許美芸立刻識相的閉了嘴。
突然電梯一下停了，夏卿一下按住了電梯，「黃經理，美芸，我有點事，你們先走。」
「哎……」
電梯門一打開，夏卿也不顧黃經理在背後叫她，一下就小跑了出去。十三樓，很好，差四樓。夏卿心頭憋著一股怒氣，腳下不停一路往上爬，直到到了十七層。
顧珂一身黑色西服，正站在電梯門口和身旁的幾個同事低頭說著什麼，電梯一開，顧珂正要走進去，一雙白皙的手卻突然拉住了他。
「和我談談。」夏卿喘著粗氣，胸脯一陣陣的起伏，抓住顧珂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
顧珂微怔，雙眸微閃，轉頭對電梯裡的人說，「你們下去等我。」
夏卿有些愣愣的跟在顧珂背後亦步亦趨的向他的辦公室走去。剛一進門，就聽見「卡擦」一聲，顧珂隨手便就將門鎖了起來。
夏卿有些驚慌道：「你鎖門幹什麼。」
「夏小姐可真是自信。」顧珂笑得有幾分譏誚。隨即脫下大衣掛在一旁，隨意坐在沙發上，「說吧，要談什麼。」
夏卿坐在沙發另一頭，低著頭，有些猶豫要如何開口。
「你很緊張？」顧珂身體向前傾，深邃的眸子裡有著嘲諷的笑意。
淡淡的香氣散在夏卿鼻尖，她不自覺抬頭，卻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嗯？」
「你的手。」顧珂點破，「你緊張的時候會用手摸膝蓋。」
夏卿低頭，見自己的手果然下意識的放在膝蓋上。心裡有幾分惱羞成怒，這個人，真是把她的小習慣摸得一清二楚，讓她在他面前無處遁形。夏卿狠了狠心，毫不躲閃的迎上顧珂的目光，直言道：「顧珂，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來求我原諒，是不是有些晚了？」顧珂嘴角噙著一抹冷淡的笑意，居高臨下的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夏卿，語氣愈發冰涼，「更何況，你忘了當年我對你說過的話了？」
夏卿當然記得。顧珂曾說過，他的字典裡沒有原諒，只有兩訖。
「顧珂，你要這樣，我覺得我真的無話可說。」夏卿喉頭一滾，笑得卻有幾分無奈。
「那我問你，當年為什麼一聲不響的離開。」顧珂雙目一沉，往後一靠，面色卻有幾分陰鬱，「當年，你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開學的時候，我就像是個傻瓜一樣到處找你，卻沒有半點你的消息。你何其殘忍，竟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是否，這麼多年，你連半點都不曾想起我。
一切的一切，這些折磨糾纏了他這麼多年的問題他終於說出了口。他甚至想過，如果這輩子還能再遇見她，他一定要好好的羞辱她，讓她一一體驗當初他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可當看到夏卿的那一刻，他心底的恨意居然一下便煙消雲散，滿心想的全部是，這麼多年，她一個人在異鄉過得可好。
「我以為，這輩子我不會再見到你了。」低低的聲音響起，帶著難以壓抑的苦楚。
夏卿眼眶微紅，她總以為，這世上的人沒有會有那麼長的愛和恨，要不了幾年，顧珂當年強烈的愛和恨都會在悄無聲息的時間中慢慢流逝，最終，她會變成他的一段記憶，一場過去，甚至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憶起往事，她紅了眼眶，眼神平靜而堅定。「對不起。」
終於說出口了，她卻更覺沉重。
「你是對不起我。」顧珂有些想笑，卻覺得心裡苦澀無比，「當年你家裡發生那麼大的變故，你卻不肯問我一句便直接消失。夏卿，我就真的那樣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是的，我只是……」夏卿第一次聽顧珂說起這些事，心裡苦澀，她甚至衝動的想要告訴他當年一切的來龍去脈。
可是，她卻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說了又如何，什麼都改變不了。更何況，當初是她自己做的選擇，那麼今日的一切都該她自己承受。
「顧珂，一切都過去那麼久了，再追究也沒有意義。你，早就該向前看。我也……」夏卿還沒說完，卻見顧珂笑得有幾分陰沉，她背後突然升起一陣寒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繼續說了？」顧珂反問道，面上雖是笑著，可夏卿卻已經明顯感到了他的怒氣。
八年之後的顧珂，褪去了當年的青澀，卻多了幾分果敢狠辣，夏卿竟然第一次有些怕他。抬眸，顧珂的臉突然無限放大，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幾毫米，近得都能聽到他的呼吸。
夏卿心臟好似突然慢了一拍，卻聽見他薄唇輕啟，突出的話卻比窗外的寒天還要冷上幾分，「夏卿，要麼敵人，要麼情人
，選一個吧。」
顧珂目光灼灼，好似獵手精準鎖住了自己的獵物，竟讓夏卿無處可逃。
夏卿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咬著唇，幽黑的眸子讓人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顧珂此刻心跳得極快，他僵硬的坐在沙發上，骨節微微發白，眼睛卻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眼前人的一舉一動，似乎想從中得出一絲線索。
其實話出口那瞬間，顧珂便已後悔。
為何要逼她做一個選擇，這樣，便賭上了一半的機會。可現在的他，連一半的機會都已經輸不起。
明明是想要她留下，為何卻變成了一場他輸不起的豪賭。夏卿的沉默讓顧珂越來越不安，還未待夏卿開口，顧珂卻再也坐不住一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現在離開，或許她便不能拒絕。
「夏卿，你好好想想我的提議。」顧珂站起身想要逃走那一刻，卻被夏卿拉住了衣袖。
顧珂雙眸微閃，只看了夏卿一眼，一顆心便一寸寸的冷了下去，「這麼快，就想好了？」
「是。」她低著頭，聲音又輕又小，似乎帶了哭腔。
「可是我現在突然不想聽了。」顧珂似乎已經猜到了她的答案，絕望的閉了閉眼，想要扯回他的袖子。動了動，她的手卻頑固的拉著不肯放。
「放開。」顧珂的聲音有了幾分嚴厲，她的手微微一顫，只能一根一根的鬆開。
顧珂看不清她的表情，腦海裡卻浮起她委屈難過的樣子。一幕幕，清晰得好像昨日。歡欣喜悅，痛苦絕望，亦如昨日。
幾乎是鬆手剎那，顧珂便再不管她開門而去，「啪」一聲，他重重的關上了門，震得整個房屋似乎都在微微顫抖。
一切都結束了。
夏卿，你是對的，就算你們在一起，也會遲早分道揚鑣。既然結局是注定是分離，又何必非要弄得遍體鱗傷，與命運苦苦鬥爭。
可是為什麼，還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