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徒勞 文 / 在北方的南方
午後兩點鐘的校園,到處攢動著人群,如果不是因為某種原因,人們一定不會認識這個名叫楓落的男生。這是一二年的初春,滿眼的綠色是早已覆蓋的,連午後的陽光都有了春天的感覺。
楓落看到的前方不遠處的那個身影,正是柏瑤,緩緩的走在路上,旁邊的同學都是行色匆匆的,她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兩隻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裡,低著頭,背後的書包是絲毫不動。楓落趕忙跑了過去,只是一味的道歉,好像這道歉能夠彌補一切似得,柏瑤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沒有遲到就好了。」依舊是低著頭往前走去。
楓落在她的身邊,一直側著頭去看她的臉,卻是絲毫沒有反應。
「你千萬不要生氣,我是真的睡過了的。」楓落哀求的說道。
「我並沒有在生氣,快上課了,有什麼話晚上再說吧。」柏瑤淡淡地說。
其實這淡淡的態度是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像楓落對待驍晗的感謝那樣淡淡的,還有一層就是柏瑤對待楓落這樣淡淡的。這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意思,一種是否極泰來的,另一種則是泰極否來。
「那你怎麼不開心,臉上一點兒笑容都沒有呢?」楓落仍然保持著之前的那種姿勢,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摔倒一樣。
「我要怎樣開心?本來也不開心,幹嘛要故意去做作?難不成我一天到晚就要笑呵呵的?」柏瑤實在是厭煩了一旁的楓落,那種尋根究底的情緒使得她很是反感。
楓落聽到柏瑤的話語不對,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只得把身體的姿勢換回到正常,然後跟在柏瑤的身邊,緩緩的往教室走去。
踏進教室,楓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柏瑤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誰也沒有看誰,更別提說話了。
「楓落。」驍晗在背後喊道。
楓落一邊往書桌底下放著書包,一邊回頭問道,「怎麼了?」
驍晗從衣服口袋裡掏出兩百塊錢,放到桌子上,「這是上午你給我買褲子的錢,你沒告訴我多少錢,我也不知道夠不夠。」
「不用了,這錢你拿回去吧,跟我就別客氣了。」楓落把頭轉了回來。
「可是不能讓你破費,原本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能夠幫我,就已經很感謝了。」驍晗繼續說著。
也許是他們的對話聲音大了些,又或許是柏瑤本來就關注著楓落的動向,柏瑤把頭轉了過來,看了他們倆一下,只見楓落正在整理著書包,並沒有回過頭去跟驍晗交談,也就把頭偏了回去。
「真的是不用了,就當我送你的吧。」楓落無力的說道。
「那就更不行了,我不想平白無故的接受別人的贈送。」
「那你先拿著,等我沒錢了,我再問你要,可以嗎?」
驍晗沒有說話,楓落也沒有繼續去勸說,此時的兩個人就像是素不相識的。驍晗向來是這樣的,她不想因為她,而阻斷了他,所以就連那聯繫,也是少建立的為好。曾經的那本書,也僅僅是唯一的聯繫,但那已經是單方面的聯繫,是一種紀念,算不得是聯繫。而這錢,卻是雙向的,只要這錢存在一天,那麼他和她就有著關係,雖是金錢,她知道楓落不在乎,可是她自己在乎,在乎的倒也不是錢,而是一種遠離,一種清爽的同學關係,她願意一直裝傻下去。
楓落卻一直在思考著柏瑤,向來也是這樣,楓落總是在事情發生後才會去彌補,殊不知那時的彌補卻也是最微弱的,是要比風中的燭火還要微弱的存在。由於自己中午睡過了,而導致上午的矛盾加深,此時的楓落是如臨深淵,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恰逢多事之秋,怎麼今天就把矛盾給攢足了呢?楓落在座位上思考著,他真想現在就把柏瑤拉著,然後走到教室外面,尋找一個僻靜的場所,把所有的理由都給她解釋清楚,可是這卻是很不現實的,畢竟是快上課了。越是這樣想著,楓落心裡就越發的焦急,可是卻還要等待。這等待卻也是一個好詞兒,它能夠把人們那一時的情緒完全磨平,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的一樣,就連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也是看不見的。
楓落不停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那塊兒表,秒針像是在播著心跳一樣,慢慢悠悠的走著,真的是一種無關風月、遁入空門。陽光透過陽台投射進教室,在桌子上形成影子,楓落的心卻早已不在這影子中,那只是一副空皮囊而已。對於驍晗的詢問與還錢,楓落也是沒有心思的,他現在根本想不到那些事情,只是仍然在心裡設計著該怎樣去解決柏瑤的誤會,可是即使是設計一萬次,那也是無濟於事的,事情到來,還是得去解決,並不是自己所設計的那樣。
一下午在這樣的等待中接近尾聲,一開始的那些激情飽滿,在這個時候卻所剩無幾了。楓落跟著柏瑤一齊出了教室,想著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哪裡說起,臨到嘴邊,竟然是一句話不會了。
「你不想跟我說點兒什麼嗎?」柏瑤問道。
楓落跟在柏瑤後邊,上了那座石橋,想起那一次因為驍晗的關係,柏瑤趴在這石橋的欄杆上,等著他。「我想說,可是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楓落無力的說,其實也是不敢大聲說話。
「怎麼?中午的飽滿情緒那裡去了?你不是讓我下午給你打電話,然後說給我解釋嗎?怎麼,是坑人的嗎?」柏瑤毫不客氣的說道。
「沒有,真的,並沒有,我中午的確是睡過了的。」楓落感覺自己是百口莫辯,但卻又不得不解釋。
「明明是不放在心上,要是放在心上,中午就不會睡覺。我就是因為你的一句話,結果中午連覺都沒有睡,看來是白白相信你了。」柏瑤絲毫沒有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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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的確是我錯了。我想給你解釋一下上午的事情。」楓落緩緩的說,他知道是他自己理屈,不得不低下頭的。
「你說。」
「上午驍晗的確是身體不舒服,我把她送到了醫務室。結果是她的經期來了,我又去給她買了褲子和鮮奶。」楓落並沒有告訴柏瑤,他的衣服上有驍晗的血,他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簡單就簡單。
「班上那麼多男同學,偏偏你要去背她嗎?」柏瑤繼續責問道。
「不是我非要去背她,而是當時情況緊急,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
「緊急?怎樣的緊急?你連我的感受都不考慮嗎?我看你是早已把當初跟我表白的事情忘了。」柏瑤說著這話的時候,卻早已把眼睛紅潤。
「不是的,我記得,怎麼會忘記。只是當時的確是沒有考慮那麼多,請你相信我。」楓落真摯的說。
「相信?怎樣去相信,有什麼好相信的。」
「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楓落覺得自己的確是沒有考慮柏瑤,卻又不好去承認,只得說著這些不清不楚的話。
「前面我要去吃飯了,你回家去吧,你媽還在家裡等你。」柏瑤說著也就往西走去。把楓落獨自留在校門口,夜晚的流光溢彩灑在他的身上,卻投射不出影子,他知道是他自己虛的難以有影子。
楓落抬起腳步,往東走去,等到上樓的時候才意識到中午放在房間裡的那件衣服,要是母親問他,他又該怎樣去回答呢?還是到時候實話實說吧。他推開門,母親早已把飯菜做好了,他趕忙在餐桌旁坐了下來,心裡卻緊繃繃的,越是緊張越是無法集中精力,他想還是得他自己主動承認。「媽,姐今天回來了嗎?」他覺得還是先打探的為好。
「沒有,她在單位不回來,你怎麼忘了?」母親疑問道。
「哦,我突然想起來的。」楓落故意說道。
母親也沒有把話茬接下去,只是繼續吃著飯。楓落吃完飯打算去房間把衣服拿著,可是母親卻在客廳,他害怕母親詢問他,只得坐在椅子上等著。母親卻遲遲不去廚房,「你怎麼還不走?」母親問道。
「哦···,時間還早,我等會兒再去。」楓落慌亂的答道。
「對了,我想起來了,今天下午在你房間看到你把外套裝進了紙包,那是怎麼了?」母親問道。
楓落原以為母親會問他衣服上怎麼會有血漬,結果母親並沒有問,大約是沒看見,他說,「我打算把衣服帶去乾洗的。」
「怎麼?髒了嗎?我給你手洗不行嗎?」母親詫異的問道。
「不是,外套手洗就不暖和了。」楓落解釋道。
「那你放在那兒吧,我明天給你拿出去乾洗。」
「不用不用,我等會兒帶出去,學校旁邊就有乾洗店。」楓落趕緊拒絕道,其實他是怕母親看到上面的血漬。
「你還要去上晚自習,來得及嗎?」
「來得及,我現在就走。」楓落轉身走進房間,拿著衣服就出了客廳。下樓的時候,他覺得這個時候是他最輕鬆的時刻,他往西走去,路燈下的影子卻還是虛的。一路上的梧桐,葉片只是少許的嫩芽,卻清晰的投射在地面上,樹幹式筆直的,像是毛筆書畫出來的那樣蒼勁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