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飛蛾 文 / 在北方的南方
透過拉麵館的玻璃門,可以看見街上熙攘的人群,在一片紅色中攢動。程淨看著對面的驍晗,心中有著多的雜陳,這些日以來的幸福,突然從他身邊飛走,猶如晴天霹靂。
程淨依然是跟在驍晗的後面,兩個人走著走著,不自覺地來到了曾經的那片樹下。程淨陡然想起去年的夏天,那是一個只有他和她的夏天,天色尚未暗下來,就是在這個地方,驍晗對他說了楓落的事情,現在陽的地方,大約也是說同樣的事情了,不過這是早已說清楚的。程淨坐了下來,驍晗也在旁邊的石凳上正準備坐下,程淨便阻止了她,說那個石凳上冰涼的,還是不要坐了,說著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把溫暖的內層向上,鋪在了石凳上,然後讓驍晗坐下。驍晗對於程淨的好,從來不會去拒絕,本就不夠愛,再怎麼好意思去打攪別人的愛呢?
「以後你一個人到外面去吃晚餐的時候,要注意一些,現在天氣還比較冷,不要把自己凍著。」程淨對她說。
「這些我都知道,所以你不要再囑咐我了。」
「好吧。」
一陣風從河岸邊往這邊吹過,驍晗眉宇間的髮梢被撩動了起來,露出劉海下的額頭,她感到一陣寒噤,然後站了起來,把衣服拿給了程淨,「挺冷的,你還是把外套穿上吧。」
程淨接過外套,還是剛才的溫,只不過這時的外套多了她的體溫。驍晗看他穿好了衣服,也就轉身往教樓走去,程淨也沒有叫她,遠遠的跟著,也就走了。
樓的風吹的程淨心裡格外的清楚,他已經徹底失去了驍晗,想要再在一起,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可是他該怎麼辦呢?口頭上他的確是對驍晗說了,從此結束,可是他心裡卻是在欺騙著自己,他只是不想驍晗對他有什麼不好的看法,才答應的如此乾脆。他趴在桌上,不知道這時應該去幹什麼,卻又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本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沒必要故意去告訴別人的。
鈴聲和往常一樣,在同一時刻響起,他卻像是等待了幾年一樣,正當他下到二樓,準備轉彎去接驍晗的時候,才發現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他接著又下到了一樓,然後在人群中,恍惚的走著,一直到那個公交站牌下面,他想現在還不能上車,他得看著驍晗上車,而後他才能走,要不怎麼也放心不下。想到這裡,他就往後退了退,轉身到站牌後面的廊簷之下,在那裡可以看見從校大門裡出來的所有人。
二十分鐘過去了,時間已經到了十點半,校大門裡走出來的人,用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站牌下的人也是寥寥無幾,公交車在這個時候發車間隔也拉長了,許久也不來一次。程淨看著校門口,已經沒有人再從裡面出來了,遠處來了一輛公交車,上面只有兩個人,他想也沒有辦法,只得上了車。過了橋,他從那一站就下車了,本來他的家需要再坐一站才到,可是卻很自然的從以前和驍晗一起下車的那個站就下來了,他穿過街道,看見她們家的小區,他便走了進去,坐在昨天晚上的那個長椅上,卻像是前生來過的一般。他發現驍晗家的等並沒有亮著,這說明驍晗早已到了家,可是他怎麼沒有看見呢?眼前的一片黑暗,驅使著他邁開雙腿,往家裡走去,他一直在想,為什麼會遇不見她呢?是在故意躲我嗎?帶著這些疑問,他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放下書包,從枕頭下面拿起手機,打開一看,上面有一條未讀消息。卻是驍晗發過來的,「程淨,你到家了嗎?」
他趕緊打了個電話過去,「怎麼了嗎?剛剛到家。」
「我以為你晚上會來我們班接我,然後和我一起回家的。」
「晚上吃晚餐的時候不都說好了,和平分手嗎?你說這以後就不用一起了。」
「哦,我的意思是從明天開始,可能是我沒有說清楚吧。我還沒有到家,剛剛到小區門口。」
「怎麼?你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程淨驚訝的問她。
「沒事啊,之前在教室等著你,卻遲遲等不到,我以為你有事兒,於是就自己一個人出來了,剛到校大門,就有一輛公交車駛過去,那是最後一班車,上面只有個人,我是從校走回來的。」
程淨聽完這些話,心中生出無限的懊悔,這明顯就是自己乘的那輛公交車,如果自己再多等幾分鐘,也就可以等到她了。
「對不起哦,我不知道,我以為你說的意思就是晚上不用等你一起了。那現在我去接你好嗎?」程淨並沒有跟驍晗說,他偷偷等她的事情。他想既然驍晗選擇分手了,那他就不能給她後顧之憂,一個男生,先就得拿出氣量來,即使是心碎了,也要碎在胸腔裡,而不能是女生的面前。其實他在想這些的時候,淚水早已把它的眼睛濕潤了,只是隔著電話,誰也看不見誰的眼睛,這樣也許是更容易欺騙的。
「不用了啊,我都已經上樓了。可是我媽今天不在家,連客廳的燈都沒有開。先不說了啊,我還得收拾東西。」
「嗯,拜拜,你自己小心點兒。」
程淨掛了電話,才想起之前去驍晗家是因為她家裡沒有人,所以燈才沒有亮著。說到底,這陰差陽錯,誰也不怪,怪只能怪沒有緣分,程淨意識到,他和她的緣分實在是淺,連這樣滑稽的錯過都會發生。他拿著手機,久久的呆立在書桌前。昨天晚上的月色從那扇窗戶飄了進來,很輕盈,月影似乎在搖動,他突然很心疼驍晗,從未有過的心疼,是要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心疼的那種。這時,父親敲門,他開門把父親讓了進來,父親問他是不是之前在打電話,他說是的。父親便告訴他,現在已經是高下期了,心應該收一收了,手機也不要去玩兒了,有些不必要的關係,該斷了是要斷的。他明白父親的意思,只是還不清楚,父親是不是已經知道他之前在談戀愛了?既然父親沒有挑明,再說現在都分了,也就沒必要去告訴父親了。他答應著,父親就出去了,並囑咐他早點休息,他嗯了
一聲,關上門,也就躺倒床上去了,把手機扔到了一邊,月光在窗簾的後面,顯得孤獨無助,他又從被窩裡出來,把窗簾漏了一條縫隙,好讓月亮可以看見他,這樣雙方就都不孤單了。
驍晗正在為桌上那張數試卷焦頭爛額,實在是不會寫,可是明天一早又要交上去,她感到無限的孤立。對了,她可以找楓落,驍晗突然想到,楓落負責她們那一組的作業收發,而且數成績是出奇的好,想到這,她便給楓落發了一條信息,問他可不可以明天早上把數試卷借她參考一下,楓落很快就回了,說是可以,她也就放心了。
其實楓落在給她回信息的時候,正在和柏瑤聊天,要不也無法立刻就回復她。可是她卻不知道這麼一層,現在她最燃眉的事情解決了,心裡有一些輕鬆,她走到陽台上,遠處的城市早已安歇,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的狀態。現在已經是十二點半了,城市裡的流光溢彩在這個時間,是銷聲匿跡的,只有天上的月光還在堅持著。落地窗的窗簾上印著火紅的楓葉,在這夜晚,卻也是辨別
不出是什麼顏色,只有大概的輪廓,像是一灘血跡,好在有月光,還不至於嚇到人罷了。
窗戶是嚴嚴實實的關著的,紗窗上蒙著一層城市的灰塵,母親總是在不停的擦,卻從沒有擦乾淨過。驍晗站在腳地上,月光灑在那雙棉拖鞋上,在身後拖了長長的影,一直消失在客廳的茶几邊。她想起這些日以來發生的事情,又想起去年暑假的時候,楓落問過她的一句話,「你愛他嗎?」當時她自己就產生過懷疑,可是她又在問自己,明明她的疑問就是楓落給她的,可是當程淨問她的時候,為什麼又要矢口否認呢?
也許是出於息事寧人,也許是出於本心,但現在已經過去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去計較了。既然已經和程淨說清楚了,那也就是從現在起再沒有任何關係,除過朋友。其實這是早已沒有的關係,只是苟延殘喘罷了。
城市的歎息聲越發的沉重,她似乎可以聽見那條河流的喘息,月光給這座城市蒙上了一層安靜的面紗,那是虛假的不能在虛假的面紗,是要比喪事上的黑紗還要虛假。驍晗拉上窗簾,窗簾上的楓葉倒顯得更加清晰,由本來的火紅變成了黑色,一片片趴在窗簾上,像是巨大的的飛蛾,不過那可是不會飛的飛蛾,是沒有心跳和內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