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故人 文 / L冷亦秋
淡雲步剛出府門,沒有想到會遇上了她——風間斬柔。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兩人相視無言。
斬柔發現,即使在這腌臢的世俗紅塵中獨自苦撐了那麼多年,他的身影依舊還是記憶中那般高潔,出塵不染。明淨的雙眸帶著淺淡的笑意,似乎早已忘記了當年那場恩怨。
驚喜、傷懷、憐惜、無奈……各種各樣的情緒如潮水翻湧,怒嘯而來。斬柔突然覺得心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到幾乎窒息,痛到渾身顫抖。
多少年了,她懦弱的不敢再去找他,只能將那些記憶封存在內心深處,想著,念著,偷偷落淚。
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僅僅隔著數丈距離,可她卻覺得彷彿隔了千萬重山億萬條河,窮盡一生都難以跨越。
淡雲步慢慢走了過來,如玉般的面龐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平靜的沒有多餘的情緒。
他道:「多年不見,近來可好?」
短短一句寒暄,斬柔已經欣喜過望,原以為再見面時,他會決絕冷酷到底,甚至變本加厲地去找她的母親報仇。沒有想到,他的目光澄澈的沒有一絲恨意,反而語氣溫和,像面對著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來到青翠蒼幽的五毒山,淡雲步對著面前一座墓碑深深鞠了一躬,神情有些微的感慨,緩緩道:「原來曾經叱吒北武林的玄天教主,風間無涯前輩,才是你的親生父親。真讓人意外。」
站在一旁的斬柔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也沒有想到,我娘,她會這麼自私自利,為了得到千幻劍譜,不惜騙我去冒充你師父幽南老人的女兒,還害你差點丟了性命。那時候我就在想,若你真的死了,說不定我也會隨你而去。」
回想起那一次,他身中劇毒,若不是那突如其來的萬丈金光和白麒麟的出現,也許當時早已命喪黃泉,哪裡還有這麼多的麻煩事?
想到這裡,他無奈一歎:「還是這麼任性。」
斬柔抬頭看他,目光中多了一抹潸然,「雲大哥,你還是我的雲大哥嗎?」
淡雲步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莞爾一笑,「當然。」
「那你會找我娘報仇嗎?」經過祁崖山一役,娘的傷還沒痊癒,斬柔不免有些擔心。
聞言,淡雲步笑著搖搖頭:「我身上背負的仇恨多了,如果要一一算的話,我看,我一定會麻煩死。」
斬柔撲哧一笑,眼中閃爍的淚光驟然化作了深深憐惜,「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啊?也好說話了吧?要是有一天有人要傷害我,你會不會替我報仇啊?」
被她這麼一問,淡雲步有些鬱悶,但很快聰明地轉移了話題:「對了,那個長公主殿下,是不是就是當年跟在飛翼身邊的幻陣書生,獨孤才?」
「是啊!她現在可不得了呢!」眼看著他陷入了沉默,斬柔猶豫著,還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正要問你呢!你跟飛翼姐姐……你們……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在一起嗎?」
他輕啟唇,平靜回答:「沒有。」
斬柔心中一陣驚喜,幾乎脫口而出:「那……」
沒等到她心血來潮地把心裡的話和盤托出,淡雲步已經比她更快地道明瞭心意。
「我只想一個人,不會再沾染任何情愛。」
南宮璃說的對,既然不愛,就該早點清楚明白地告訴她,有些事情是他永遠都無法向她承諾的。
他只是深山裡的一隻冷鷹,早已習慣了孤單單一個人過活。他不是沒有愛過,只是他的愛淺薄,從不刻意地去追求,去渴望。一旦有了喜歡的人或物,他似乎只要能夠遠遠望著,靜靜念著,便已經是一種滿足。
可是斬柔滿足不了,她積攢了滿懷的希望瞬間被無情打破,早已淚光湧動,心如刀絞,哽咽地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淡雲步停頓了一下,看著她,認真道,「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更不想欺騙你,希望你能夠諒解。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做一輩的兄妹。」
「兄妹……」喃喃地唸了一聲,斬柔淒然笑了,抬頭時,硬把眼淚嚥了回去,「好!你最好記住今天說過的話!要是讓我知道你愛上了別人,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淡雲步皺了皺眉,轉過身去,無奈歎息。
****************南宮璃慵懶地著清茶,獨自坐在廳堂內沉思了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寢室裡那個令人憂心的傢伙。
甫一起身,便聽到一聲淒慘的嚎叫,她心下一驚,匆忙地趕了過去。
原以為這聲音是東方玄墨發出來的,進去一看,頓時呆住。
只見老醫抱著腳正四處跳躥,面色扭曲,口中痛苦地嗷嗷大叫,小腿上赫然紮著一根粗大的銀針,鮮血直流。
南宮璃驚愕,又看看軟榻,卻見東方玄墨依然靜躺在那裡,一點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不免有些灰心喪氣。
這廂老醫總算反應過來,拔了銀針,撲通往南宮璃面前一跪,老淚縱橫:「殿下!殿下呀!老臣家有八旬老母,下有黃口小孫,實在是無能為力啊!您就放老臣回去吧!老臣定當結草啣環感激涕零……」
「行了行了!」南宮璃被弄的鬱悶了,「沒那麼嚴重,您收拾收拾,回家吧!」
老醫頓時喜出望外,拎了箱,趕著投胎似的迅速跑了。
不由地歎了一口長氣,南宮璃走到軟榻前,皺著眉頭
盯著昏迷的男人。看著看著,乾脆坐了下來,臉湊過去細細端詳。
一張俊美的容顏慢慢在眼前放大:劍眉英挺,皮膚略顯古銅色,五官精緻的宛如精雕細刻過,微抿著薄唇,似有若無地勾著一抹弧,很好看。
半晌,南宮璃認認真真地做出最後結論:「嗯,確實好看。」
此言一出,東方玄墨的手隨即詭異地動了一動。
雖然動的幅其微弱,但還被南宮璃敏銳地捕捉到了,情急之下忙握住他的手,欣喜喚道:「東方先生!東方先生!」
天知道,這傢伙早就偷偷在肚裡笑了好幾個來回了,都說這長公主聰明絕頂,怎麼一遇到他就那麼好騙呢?
也難怪,一山要比一山高,這女人再強,一旦遇到了自己中意的男人,能不心猿意馬,甘願拜倒嗎?
想來想去,東方玄墨實在難掩竊喜,乾脆反手一握,緊緊箍住了她的玉腕,佯裝一副傷心的模樣,喃喃說著夢話:「我好想你啊……不要走……不要走……」
南宮璃臉一紅,試圖掙脫他的鐵爪,卻聽他又驚天地泣鬼神地喊了一聲:「娘!」
渾身頓時一僵,南宮璃差點氣血倒流,鬼使神差地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秀眉緊蹙,一時呆著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東方玄墨狀似十分困難地睜開了雙眼,神情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略顯羞怯的美人,緩緩露出一個迷死人的微笑。
見他醒了,南宮璃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先前的尷尬神色很快被驚喜替代,笑道:「東方先生,您醒了。」
東方玄墨**了一聲,貌似很艱難地坐了起來,看著自己竟然握著對方的手,連忙慌措地鬆開,頷恭順行了一揖,聲音虛弱,一臉的誠惶誠恐:「罪過罪過,望公主殿下恕罪。」
南宮璃連忙起身,禮貌回敬:「先生言重了。先生屢次救我月池於危難之中,璃兒都不知該如何報答先生,萬萬受不起。」
東方玄墨微微一笑,裝的那是仙風卓然,宛如慈悲的世外仙人:「殿下仁恩浩蕩,草民一介布衣,只不過盡了些綿薄之力,不足掛齒。」
說著,他又捂著胸口佯裝咳嗽了兩聲:「先前與那妖人大戰,傷了元氣,莫不是殿下挺身相救,恐怕……草民,命已休矣。」
「啊?」南宮璃大驚失色,忙又坐下來,擔憂之色溢於言表,「原來先生身受重傷,怪不得一直昏迷不醒。不知先生現在感覺如何?該怎麼醫治?」那些醫苑的庸醫估計是指望不上了。
東方玄墨擺擺手,無力地笑了笑,「不礙事,只要有個適合的地方調養身息便可。」他環顧四周,心思微轉,「這間寢室陽氣甚盛,若能在此處略加調理,必當事半功倍,不出半月,便能痊癒。」
聞言,南宮璃一怔,心下愕然。
這……這裡可是她的閨房啊!難不成他還要在這住上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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