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陣中陣 文 / L冷亦秋
可是他還有幻幽鏡,雖然已變成了一個撥浪鼓,失去了它的法力。但他相信,只要堅持下去,一定能夠撥開迷霧,回到真實的世界。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走!一直向前走!
烈日炎炎的沙漠裡,一個老人踽踽獨行,背影淒涼。
不知道走了多遠,蹣跚的身影突然停止了前進,他黝黑的耳朵抽動了一下,竟然聽到了一陣類似鈴鐺的清脆聲響。
滄桑而佈滿皺紋的老臉抬了起來,空洞的雙眼在看到遠處那個騎著駱駝的藍裙少女時,霎時綻放出比日光還要明亮的光芒。
那少女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光景,長的清秀可人。一身水藍色的長裙,一直飄到繫著鈴鐺的腳踝處。她赤著雙足,悠哉地晃蕩著,那「叮叮噹噹」的聲音便猶自傳了過來,伴著她天真的歡笑聲。
不知何時,她跳下了駱駝,興奮地向司馬亮奔跑過來,口中欣喜地喚著:「爺爺!爺爺!爺爺!」
司馬亮如遇雷擊,連連倒退,最後一個趔趄摔了個四腳朝天,纂著撥浪鼓的手愈發緊了。
少女亟亟奔跑過來,滿臉擔憂,上前就要扶他,卻被一聲呵斥嚇得縮了回去。
司馬亮甚至有些驚恐地看著她,卻又忍不住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一番,好半晌心情才平復了下來。
少女見他漸漸神色緩和,這才一臉無邪地伸出手去,笑道:「爺爺您沒事吧?來,月兒扶您起來!」
司馬亮遲疑地將枯槁的手伸過去,藉著少女的力道站了起來。
他驚疑地盯著她潔白無暇的小臉,忍不住伸手去摸。細膩光滑的肌膚,竟同她小時候的手感一模一樣。
老人禁不住鼻一酸,落下淚來,一把將少女抱住,嗚咽著哭喊:「我的孫女兒……我的寶貝孫女兒啊……爺爺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月兒的大眼睛困惑地眨了眨,慢慢抽離司馬亮的懷抱,伸手替他擦乾淚水,莞爾笑道:「爺爺,你不要自責,月兒不怪你!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月兒還是爺爺的乖孫女!呵呵……」
老淚縱橫的司馬亮看上去似乎又老了十歲,他緩緩將手中的撥浪鼓遞給孫女,淒涼笑道:「月兒,你瞧,這是爺爺當年給你買的撥浪鼓。那個時候,你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孩,你抱著它破涕為笑。可是……可是……可是爺爺還是狠心地把你丟棄,任你自生自滅……」他涕淚橫流,心中感交集,「對不起呀孩!爺爺對不起你……」
月兒接過撥浪鼓,神情漸漸哀傷,眸中閃著淚光,卻終究沒讓光芒墜落下來。
她抬起頭,嬌笑依舊,搖轉著撥浪鼓在沙漠中跳起舞來。
老人靜靜地看著那抹纖巧的身姿在淒涼的荒漠中跳躍旋轉,歡聲笑語飄蕩在耳邊,比琴聲還要優美。
突然,月兒腳下一鬆,身體不由自主地深陷下去,她驚惶失措地大聲呼喊起來:「啊!爺爺!救我!救我!」
定睛一看,司馬亮嚇壞了,瘋了似的衝了過來。
可是,已經筋疲力竭的他,速怎麼可能快過流沙?
沒等他跑近,月兒便連頭一齊淹沒了進去。最後呈現在司馬亮眼前的是,撥浪鼓變回了幻幽鏡,卻在他伸手去撈的千鈞一髮之際,連同月兒,沒入流沙。
心中糾結著悲慼、憤怒以及無盡的絕望,一下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吶喊——啊!!!
天旋地轉,狂沙漫天。
轉瞬,一片黑暗。
「元帥……」
「元帥?」
「元帥!」
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在耳邊越來越嘹亮。
司馬亮艱難地動了動手腳。
立刻有人歡喜地叫嚷起來:「快看!元帥的手動了!」
緊接著,是一陣歡呼。
司馬亮下意識地睜開眼,入目便是駱森一張粗獷滿腮鬍須的臉,然後是嚴安世驚喜的笑臉。
司馬亮緩緩坐了起來,茫然地環顧四周,只見草木蔥鬱,小橋流水,到處景色怡人。
沉思了片刻,司馬亮恍然清醒。伸手往懷裡一探,發現什麼也沒有時,卻沒感到絲毫意外。
他將眼前的眾將士一一掃過,但見各個衣冠楚楚,並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再看看自己,一身戰袍鐵甲乾淨利落,不染風塵。
然後,他自嘲地嗤笑起來。
眾軍訝異,不明所以。
駱森道:「元帥!末將同他們都是一朝夢醒,便來到了這座小島。可我軍明明已行至青龍鎮,這是何故?」
司馬亮站起身來,透過稀疏的樹葉,眺望著遠處波濤洶湧的大海,閉了閉眼,長歎一聲道:「看來,我們是被困在敵人設下的陣中陣了!」話到此處,他開始由衷地佩服起這擺陣之人了。
「什麼?元帥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還在幻陣中?那……」嚴安世回想自己在幻陣中經歷的種種可怕遭遇,饒是傲慢目中無人的他,也嚇的牙齒打起了哆嗦。
突然,他驚喜大叫:「對了!幻幽鏡!元帥!國師的幻幽鏡不是一直都在你那兒嗎?你快拿出來!破陣啊!」
「唉——」又是一聲長歎,司馬亮負手而立,直搖頭,「幻幽鏡
,恐怕早就落到敵人手上了!」他想起月兒天真可愛的笑臉,恍惚笑了起來。似乎沒有了幻幽鏡,他一點也不覺得難過。
目光一直,嚴安世直接癱軟了下去。
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難道,他們要永遠被困在這個幻界裡嗎?
寅時,遠的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夜色漸退,晨霧裊繞在青龍鎮的上空,飄渺浮沉間,掩映著亭台樓閣,山水如畫。
一切,顯得格外寧靜。
當晨曦的光芒緩緩普照人間,凡塵萬物都似鍍上了一層金邊,於綺麗絢爛中,悠然復甦。
長睫如蝶翼般微微一顫,南宮璃睜開雙眼。從一個很深很深的夢中甦醒過來,她顯得有些迷茫。
靜,靜了。
靜的沒有一絲人氣。
她倏地抬起頭來,渙散的目光驟然凝聚。
對面,一名布衣儒衫的男盤膝而坐,眉眼如畫,端俊朗。他左手持一把破舊芭蕉扇,悠哉悠哉地晃著,另一隻手則拿著茶壺自斟自飲。莞爾淺啜,顯得怡然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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