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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人梯 文 / 皇家兔公主

    我不由哀呼此命休矣,本能中也顧不上萬一會把常生殿扯下來,只是依靠著求生的*,大腦完全不受支配一般緊拉住了繩子。常生殿雖做了十足準備,可是他也沒有料到人突然下墜的時候,重力是十分巨大的。他被我猝不及防地拉了一個踉蹌,他本身體積就健碩於常人,這一下竟直接和我一起栽了下來。

    但是常生殿應急能力比我強得多。我們正常人遇到認為「必死無疑」的危險時,首先會本能地閉上眼睛逃避,或者腦袋裡一片空白。但是常生殿這種人碰到和我們相同的情況時,首先會睜大眼睛看危險的來源,然後頭腦中迅速反應出求生的方案。就見他此時左臂拉緊牽著我的繩子,低喝一聲,右手緊緊地扒住了懸崖的邊緣。

    我在繩子下面手足冰冷,知道常生殿雖然最快速度地抓住了生存的時機,但是這種情況和角度,張家兄妹必然極難相助。眼見那巖壁的邊緣支撐不了我和常生殿的重量,直接塌了下來。

    張旖旎在千鈞一髮之際,出乎我意料地一把伸手扯住了常生殿。只聽她悶哼一聲,隨之而來的是骨骼摩擦的脆響。張旖旎雖然力氣超出常人,但是我和常生殿如此急劇地下墜,她的手臂根本就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瞬間脫了臼。但是張旖旎並沒有在巨大的疼痛中本能地放開我們,而是突然伸出另一隻手,兩隻手一起抓住了常生殿的右手。她的身後張乾坤又迅速抱住了妹妹的雙腿,也跟著我們落了下來。

    常生殿一聽就知道張旖旎的手臂脫了臼,心疼的要命,也顧不上我了,直勾勾地看著張旖旎就在他面前的那張俏臉,誠心實意地說:「旖旎,你快放手吧,我們哥倆的命今天就算交付到這裡了,不能拖累你。你放了手,我常生殿也算死在你手裡,這輩子也值了。不是有句話說麼,如果愛上你注定是一場劫難,我願意為你在劫難逃。」

    我在下面氣炸了肺,心裡大罵常生殿作死,幸好他沒說什麼「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不過這話的意思也差不多。這哪裡還是我認識熟悉的不把女色放在眼裡的粗獷的常生殿同志?!這分明就是個為愛瘋狂的酸腐的藝青年!!我擦!!這下我估計張旖旎一定會二話不說直接表示「我對你最後的真愛是手放開」,沒準還得踹我們下去助我們一腳之力……

    雖然張旖旎本來就沒有義務救我們,可是常生殿這樣葬送我們的小命也未免太傻缺。我不由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不如不牽著繩子,自己一個人掉下去算了,也省得拖累常生殿他們。

    在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也知道了我們沒有飛速下墜的原因。並非張乾坤力大無窮地扯住了我們三個,而是在張旖旎救住常生殿和我的時候,張乾坤已經非常快地掏出一個攀巖繩。他將巖釘快速地頂入巖壁縫裡,手扯住繩子緩緩下移身體。這時張旖旎配合默契地用腿盤住了哥哥的腰。此時想上去是不可能了,張乾坤便借助腰力拖著我們幾個慢慢下墜。

    張旖旎對於常生殿的真情告白,連點表情也未曾表露。沒有憤怒,沒有感動,也沒有任何欣喜或厭煩。她的眼睛連一點漣漪都沒有,好像根本沒有在聽常生殿說什麼。常生殿也識趣地閉了嘴,我這時也從恐懼中恢復過來。常生殿兩隻手沒有空餘,我便急忙將我手裡的攀巖釘扎入巖縫內。這樣兩股繩子齊下,一方面加強了安全,另一方面也解決了繩子不夠長的問題。

    我們四個就像人體蜈蚣一樣在萬丈深淵的巖壁上緩緩地爬蟲般地蠕動,一點點下降。我們誰都沒有再說話,因為任何的分心此時都會導致四個人的危險。每一分鐘都過的極為漫長,我們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我心裡難過我怎麼這般廢柴。一個大男人,別說跟常生殿張乾坤比,連張旖旎我都比不起。仔細想想我好像就上學的時候學習好一點,別的沒有任何特長。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身體素質技術上不如人也就罷了,如今走路都能捅出婁子來。雖然常生殿粗枝大葉不會怪我,我內心確是愧疚難安。

    張乾坤大概看出了我的沮喪,他將身體穩住,笑道:「反正最後也是要下到山下去。你這樣掉下來,我們倒是省了不少事。」

    張乾坤自是藝高人膽大,我無法做到他那般鎮定自若,所以我還是沉默著保持身體的平衡。但是我聽了他的話,心裡至為感動。這兩兄妹無疑是對人至為寬容的,頗有大家風範。若是換了別人,不埋怨到人羞愧得自掛東南枝才怪。而且從初見張旖旎的時候她的衣服鞋包看,他們家的條件確實絕對是我們想不到的優越。但那般的家境,是什麼讓這對兄妹經受嚴苛的訓練而擁有如此強的身手,並且有堅定的信念義無反顧地向前?

    我感激地看向張乾坤。他看見我在看他,朝我燦爛地笑了笑。就在這個時候,只見之前我一度認為是幻覺的蟲子,竟從那岩石裡快速從上至下游了下來,張著腹唇直朝張乾坤而去。

    這次它是直向著張乾坤,所以我得以看到它的全貌。卻見這蟲並不是我想像中的刺蛾形狀,而是它的臉——如果蟲子有臉的話——長著滿滿的毛刺和眼珠子一樣的東西,而身體則是細細長長的一條。整個蟲看起來就像一個風箏。

    我不知這怪蟲如何能在石頭中穿越而行,忙呼張乾坤注意安全,有蟲!張乾坤急回頭看,但是他上下看了一陣,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他大概認為我在長時間的驚慌恐懼下產生了幻覺,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笑。

    常生殿卻不滿地說:「別一驚一乍的,嚇壞了我家旖旎。」

    我哪還有心思聽他胡扯,眼見那蟲極其兇惡地盯著張乾坤看。雖然我看不出蟲子的表情,可是不知怎地,我內心裡有一種滲入骨髓的涼意。只覺得那蟲惡狠狠地,滿臉的毛刺和眼珠子都似乎在訴說它的怨念,眼看就要破壁而出。

    我心道之前已經給人家添了這麼大的麻煩,這時再不英勇一點,簡直枉為男人。所以我擅自改變了方位,直接爬到張乾坤面前。張乾坤不

    知道我要幹什麼,便順應著下移身體。此時那怪蟲已成攻擊之勢,我擋在張乾坤前面,準備豁出命報答他們的救命之恩。

    我已經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可是等了一會,什麼也沒有發生。我睜開眼,那怪蟲已經不知去向。其餘三個人都用很詭異的神情看著我。常生殿更是對我怒目而視。我不知怎地得罪了這個大神,再一看頓時紅了臉。因為我過來的很倉促,所以張乾坤的身體還沒有遠離之前的地方。而在我們下墜的過程中,張旖旎一直從張乾坤背後用腿盤著張乾坤的腰。雖然這個姿勢比較難看而且怪異,但確實是最聰明的做法。如果要張乾坤用手臂抱著張旖旎的腿,張乾坤會極為吃力,並且一隻手得不到空閒,對我們整體也是極大的不安全因素。

    而我現在的位置,剛好就能看到張旖旎白~嫩~的嬌~臀。雖然她已經不再裹獸皮,但是為了行動方便她穿了短褲,這樣的姿勢從我的角度幾乎可以看見她的~隱~秘~處。常生殿那貨一定認為我在不顧一切地偷~窺張旖旎…….——難道,他們都沒有看見那個怪異的蟲?

    若是常生殿看不到我可以理解,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張旖旎身上。可是張家兄妹不應該看不見。他們的機敏度和野外經驗比我們豐富的多。我再次看看石壁,只是普通的碳含量很高的黑色岩石,並無特殊之處,還哪裡有蟲子的影子?難道真的是我在恐懼之下的幻覺?

    張乾坤已經扭轉身體,繼續下降。我也只得跟著他們,那蟲至為恐怖的模樣,和帶來的不祥感覺讓我脊背發涼,也就不再言語,心事重重。

    火辣辣的太陽炙烤在我們身上,每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微微的風中似乎能聞到張旖旎身上甜~膩的汗香。常生殿估計已經被這種甜美的味道勾走了魂,我一直擔心他會把我忘記,突然鬆開手。

    就在浮想聯翩之際,忽然常生殿的神情緊張起來。我以為之前那蟲又再次出現,仔細看巖壁裡。這次巖壁內空無一物,疑惑間就聽張乾坤空出一隻手,拿出一個儀器來向下照了照。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聽常生殿大喊:「當心!」就用力扯動牽著我的繩子。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的事情,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一股熱水從我臉上流下的感覺,滴在手上是殷紅的血。

    張乾坤快速說道:「有人在用槍瞄準我們。剛才我量過,這裡離下面樹頂大約只有二三十米的距離。我們來不及躲避了,跳下去。」

    我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一想到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居然有黑黝黝的槍口,不免心生寒意。再看看下面,即使二三十米,也足以致人傷殘,故而猶疑不決。

    張乾坤道:「其實我們每二人一股繩子下來就可以。剛才一直這樣,是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現在這種高度,就算我們沒有繩直接墜落下去,只要掌握好角度,反應機敏一點,也不至於重傷。所以我們自己顧自己吧。我到下面會吹哨,你們來找我。」

    他說完,張旖旎就放開常生殿的手,張乾坤就抱著她帶著繩子直直地墜落下去。

    又一槍射過來,我只聽得子彈呼呼的風響和打在巖壁的聲音,一急之下,慌亂中竟拔不出攀巖釘。常生殿道:「放手吧清明,你就算□□,也沒有時間躲子彈。再說他們完全可以瞄準繩子直接把繩子打斷。我們一起跳下去,下墜的時候注意保護脊椎和柔軟的地方,臨近地面的時候把身體抱成團。切記!」

    我已經來不及反應,彈殼爆炸的聲響刺激著我的鼓膜,我一狠心鬆了手,和常生殿一起沿著巖壁滑了下去。

    臨近地面的時候我按照常生殿說的,抱著身體在地上打滾。這樣可以均衡骨骼接觸地面的受力面積,最大程度地避免骨折。待我發現自己並無大礙,抬頭看看上面,已經看不到懸崖,透過樹海就是藍天。一切恍然如夢。我一時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樣從萬丈深淵一路平安著地。

    我和常生殿就落在張家兄妹不遠的地方,張乾坤連口哨都省了。張旖旎正在揉著手臂,看樣子脫臼的骨骼已經被正了回來。我見她無大礙也鬆了口氣,就問是誰要開槍射殺我們。難道是之前的迷彩服?他們不是已經被村民吃掉了?

    張乾坤笑說:「他們組織了大量人力物力,不可能把所有雞蛋裝在一個籃子裡。被村民吃掉的,只是其中一股力量罷了。他們大概認得旖旎,也想通了她騙了他們,所以想槍殺我們——話說,你剛才說的蟲子,是什麼東西?」

    我忙對張乾坤細細描述那蟲子的模樣。張乾坤想了想笑著搖頭,張旖旎卻淡淡地說:「聽你描述的,好像是一種名為篋蛾的蟲。」

    張旖旎說話的聲音總是淡淡的,卻是如同天籟之音,聽她的聲音男人都要沉醉。她甜美的聲音道:「我記得《滇真志怪》裡曾記載:『有蟲喚篋蛾,百足千目,其狀如匣,見之大旱。』跟你描述的很像。它出現在這沒有水的地方,倒也說得出道理。另外傳說這蟲腹唇狹長,觀之如同人面部帶傷。古人以身體後面受傷為恥,認為是逃兵的特徵;以身前面部受傷為榮,說明勇鬥敵兵。所以這篋蛾曾經作為達光王國的戰爭圖騰,以令千軍。只是我也沒有聽說過它可以飛簷走壁,大概古籍記載不全,或者我看得不多也未可知。」

    常生殿此時已經對張旖旎的博學佩服的五體投地,一個勁地誇他家旖旎懂得多。我也覺得這小丫頭實在厲害。在樹林裡對付蜚蠊的時候,她對古籍記載也是信口拈來,讓我這個純血歷史系科生大跌眼鏡。就算是事先查閱書籍,做了大量準備而來,也未必有幾人能把古書上的內容記得如此真切,簡直是一本活動的百科全書。

    就在常生殿要給張旖旎當大神~跪~tian~的時候,我也忙向張旖旎顯擺臉上剛被子彈擦出的傷口,胡扯玩笑逗她說:「我現在也是面部帶傷了,要是生在古代,算不算勇士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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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張旖旎沒理我。常生殿倒是凶神惡煞地看了我臉上的傷一會,咬著牙道:「你丫要是生在古代,臉上有傷的話,…….估計是逃跑的時候回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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