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文 / 季西風
五十七章
霍昊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看著書生道：「你想要教我什麼？」
書生搖了搖扇子,微微抬起下巴,「你想要學什麼？我都可以教。」
霍昊聞言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人竟然真的是來教他的。
「先生為什麼要來教我？先生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書生笑了一下，「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我的教導,你一定會得到力量。我會比所有人教的都好。」
霍昊低下頭，比所有人教的都好，是不是還會有人來教他？這些人到底有什麼目的？他可不認為自己會平白無故遇到這樣的奇遇。
「先生想要我做些什麼呢？」
「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好了,現在你說說你想要學些什麼吧。」
霍昊沉默了一下，他走的是法修的路子,但嚴格來說，他並不算是個法修。修真界各種修士分類鮮明，但他並不是從小接受這些知識長大的本土修士，一路自己摸索，如今已經和大陸上任何一個修士都不一樣。
他不是劍修，卻有本命真劍，身體素質雖然比不上體修，但也很強橫，如果說還有什麼缺點，那麼一個是煉丹，一個是劍法，他從沒學過正宗的劍法。
「我想學劍法和煉丹。」
書生愣了一下，「我觀你明明是個法修……」
霍昊表情認真，書生突然嚥下了自己要說的話，心裡卻有幾分不愉。他自認才華橫溢，自降身份來教一個修士，結果這後輩竟然只學一些旁門左道，簡直是浪費他一片苦心。
「我相信先生一定會把我教的很好。」霍昊低著頭，有幾分恭謹地說道。
書生心中的怒火頓時澆熄了一半，「自然，我一定讓你成就不亞於丹修！」
「今日就先學劍法。這是你清御宗劍修基礎劍法，你便先看看吧。」書生手中扇子在霍昊的眉心輕輕一點，一團幽藍光芒順著扇骨沒入眉心。
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霍昊面前，浩瀚無窮的星空忽然消失，眼前是一片燦爛光海，光海中央是一柄散發著青色靈焰的劍。
這是他識海原本的模樣，霍昊鬆了一口氣。不過想到可能還會有人像今天的書生一樣闖進他的識海，他心中就有怒火燃起，把他的識海當做什麼？仗著修為高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以為是教授一點知識就可以抵消的嗎？
一柄劍的虛影出現在他面前，削，劈，橫，格，一招一式演練在他眼前，正是一套中正平和的劍法。
霍昊思索著剛才那書生說這是清御宗劍修基礎劍法，能拿到清御宗的劍法，雖然只是基礎，也可知道這書生一定實力非凡。
這樣一群人屈尊降貴地來教導他，背後想要得到的東西一定非比尋常。
先是有人欲置他於死地，又有人特地找上他教導，他們到底都想要什麼？
霍昊召出燭龍，按著眼前的劍影練習起來，無論如何，就像他曾經想的那樣，以他的實力，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盡力修煉，盡快到達更高的境界。
百年不過一瞬，霍昊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心神頗為平靜。
空間內狂風呼嘯不止，天際濃雲如墨，金色雷霆欲隱欲現，雷聲震耳欲聾，然而這恐怖的景象卻只籠罩在方圓百里的天空中，百里之外，仍是一片晴空。
「大乘期？」有一道低啞的聲音從身邊傳來，霍昊轉過頭，就見藍御風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著天際的雷霆。
「不是。」他答應了一聲，身上不由自主吸引的靈氣猛然潰散，天空濃雲中的金色雷霆彷彿被激怒了一般，猛然劈下，挾著毀天滅地的威能，然而準頭卻不對，將百里外一片蔥蘢瞬間劈作飛灰，只是一霎那，什麼都不復存在。
這一道雷霆落下後，天際的濃雲就瞬間消退，只有幾聲悶響的雷聲越來越小，還昭示著剛才曾發生過什麼。
「師兄……」霍昊的臉色猛然蒼白，「我現在是大乘期大圓滿，我希望和師兄一起飛昇，從此逍遙天地。」
藍御風猛然聽到這話，猛然明白過來剛才那正是飛昇前的劫雲，霍昊卻生生把修為壓制到了大乘期大圓滿。
修士逆天而行，就是追求長生大道，如今那條路就在眼前，霍昊卻肯為了他壓下修為。他心中一時間無數話語翻滾，最終卻只是吐出一個字，「嗯。」
霍昊露出一個笑容，忽然撲進藍御風的懷裡，將頭放在他的肩上，語氣十分欣喜，「師兄，我從未想過我當真會有長生不死的一天。你不知道曾經有多少人想要實現這個**，但他們都化為塵土，我這麼平凡，卻實現了這個願望，還遇上了師兄你，我好開心。」
說著這話時，他心頭略過秦皇漢武，不知多少雄圖偉略的人間帝王，近數化為塵灰，而在到這裡之前，他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平凡的一個，甚至沒有過長生不老的想法，如今竟然就能實現。
心中一時倒也是感慨萬千。
藍御風卻只當他在感慨修煉途中萬千艱辛，不由得摸著他的發尾，歎了口氣。
霍昊微微抬頭，就見他線條利落的下巴還有紅潤的唇，心中情緒萬千的仰起頭，將嘴唇貼過去。
藍御風愣了一下，隨即卻順從地張開了嘴。
霍昊已經是大乘期大圓滿，他也離得不遠了。
 
前頭數次衝擊大乘期失敗，這次倒是水到渠成。
山谷裡的異變第一時間就驚動了弦梓，她已經做好準備迎接霍昊，卻不料那小子竟然為了他師兄自己壓制修為，倒是難得的癡情種子。
百年已過，現在的平靜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了。她叫來一個小童，令他去請四位盟友。也是時候具體籌劃一下了。
此時，清御宗。
樂源練完一套劍法，擦乾淨額頭上的汗，立刻御劍而起，朝著掌門洞府飛去。
飛劍到了歸一峰上空，樂源悄悄看了四周幾眼，確定沒有同門師兄弟，一臉擔憂地掏出一個靈符，扔到半空。
只見原本空無一物的空中，忽然如水波一般盪開幾圈漣漪，一層半透明的膜浮現在空中，隨著靈符的落下，逐漸溶出一個可供人來往的洞。
飛劍閃電一般滑進去，一落地，樂源就急急忙忙朝著掌門洞府走去。
這百年來，清御宗掌門沒有再在人前出現過，據說是閉關。
不過掌門一向是常常閉關的，以前也沒有怎麼管過宗門內的事務，所以也沒什麼。
人人都只當是掌門在參悟什麼，只有樂源知道真相根本不是如此。
那人不是不願意出現在人前，而是不能出現在人前，一想到自己這次參悟劍法，竟用了一個月時間，他心中就焦急萬分。
步履匆匆地走進掌門洞府，樂源嚥了一口口水，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
他實在擔心……
洞府內光線暗淡，但以修士的眼睛來看，黑暗根本造不成太大的阻礙。
所以，樂源一眼就看見了洞府深處蒲團上坐著的人影，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猛地跌坐在地，原本因為緊張幾乎失去作用的感官頓時回歸。
洞府內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就像是什麼東西放久了發霉了潰爛了一樣的味道。
而且這裡空氣濕冷，只是坐在地上，感覺就好像要和地面凍結在一起一樣，身體因為寒冷甚至開始麻痺。
樂源深吸一口氣，運轉起靈氣，身體深處蔓延上溫暖的感覺，這才好了起來。這行為他已經做得甚為熟練，等到手腳再次靈活起來後，他才站起來。
「掌門，你還好嗎？」他輕輕的問，好像是怕打碎什麼一樣，心中情緒複雜萬分。
要說百年前他還因為師父對掌門生過一時怨懟，這百年來，眼看他為宗門犧牲巨大，陡然間便明白了掌門的行為。
為了宗門，他甘願驅逐兩個會給宗門帶來危險的天才。因為他怕自己一旦出了意外，這兩個天才不能保護宗門，反而會給宗門帶來覆滅。
沒有聲音回復他。
樂源心中一驚，一點一點接近那個人。
隨著慢慢接近，腐臭的味道越來越濃郁，而寒意也越發明顯。眼前已經可以看見地面上淡藍色的堅冰，把洞府內的擺設都鍍上一層冰殼。
樂源心中愈發擔心，這情況竟像是越來越嚴重了一樣。
靴子踩在冰殼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忽然有一道低啞的聲音傳過來。
這聲音好像是從喉嚨口用氣音吐出一樣虛弱，但是卻十分難聽，像是鐵甲摩擦的聲音，說出口時好像帶著喉嚨撕裂的聲音，「我沒事……劍法你是否已經領悟……」
樂源的腳步一頓，「我已經領悟了。掌門……您的身體是不是好些了？」
「你過來。」
樂源慢慢走上前，一張冰玉一般白皙俊美的面孔逐漸清晰，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潰爛的脖頸和已經烏黑的雙手。
這樣一副景象，簡直讓人悚然。
但是蒲團上的男人依舊面無表情，身周縈繞的依舊是鋒利猶如劍鋒一樣的氣質。若是不看他的樣子，就和以前那個令人見之油然而生敬畏之心的男人一樣。
「你已經……到元嬰期了……再過一個月……我就為你辦掌門即位大典。」
「可是掌門你的身體……」樂源不由地擔憂的看著男人。
「我千年修為，只是一天時間恢復正常，還是做得到的。」
「可是……」
「我恐怕已經沒有時間了……」男人歎息了一聲，竟然是從未見過的脆弱和滄桑。
「是。」樂源只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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