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文 / 季西風
五十四章
夜已深,歸一峰掌門洞府內一片漆黑,連月光也被石壁阻攔,只在洞府門口,灑下一片銀白光芒。
男人坐在黑暗裡，一雙眼睛璀璨如星。
他其實看起來相當年輕俊美，但是一是名聲太盛，實力太強，很少有人敢於直視他；二是他氣勢太利,一旦看見這個人就被他劍一般鋒利無匹的氣勢吸引,所以反而對相貌的印象不深。
但一直存在的事實是，這幅皮囊，的確是少有的俊美。
在漆黑的洞府裡,什麼都看不清楚,人的感覺也因為黑暗變得遲鈍，這張俊美的臉孔反而被凸顯出來。
男人摸著自己的臉，淡漠平靜的眼睛慢慢閉合，不由自己控制地陷入一個夢中。
星河萬千，每一顆星都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還有萬千的奧秘。白衣男子站在山崖上，夜風將他的衣角吹起，獵獵作響，他仰頭看向萬千星河，手輕輕抬起，只見一縷星輝如同流水輕飄飄落在他手心，慢慢流淌著，散發著散淡的光輝。
男人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他的眼睛明亮璀璨，猶似天上星河，裡面充斥的是終於一償所願的欣喜和天地盡在掌握中的驕傲癡狂。
「今日我蘇宿雨以星輝為弦，以天地為琴，奏仙樂以賀千年潛修，終能得償所願，長生不衰！天地唯我可見！」
他的聲音隨著夜風飄到四州六海，不知驚醒多少潛修修士，紛紛走出洞府，看向聲音來處。
有距離近者就看到朗朗明月之下，萬千星輝之中，白衣人風姿秀徹，恍若真仙。他手中握萬千星輝，舉手間似可傾覆天地，每一次撥動弦，都可看到有波紋自琴弦散播開來，引動人體內靈氣循環，恍恍惚惚間，只聞箴言梵語，聽不清晰，卻似一場大夢，在心中留下一顆種子。
這一顆種子，是那白衣人道的種子。對於還沒有悟出自己道的修士而言，這是點撥，對於已經悟出自己的道的修士來說，這卻是一把淬毒的兵刃。
這顆種子會時時刻刻影響那些修士的道心，讓他們不得不用自己的道和那些人廝殺，如果勝了，更上一層樓，如果敗了，卻是道心皆毀，自此之後不會再有一絲進益。
那白衣人竟然就這樣擅自決定別人的道途，仗著自己修為高深，無視周圍修士的態度。
「可惡！竟然如此狠毒，我和無怨無仇，他卻這樣毀我道心，敗我道途！」一番廝殺後，已經有修士抵抗不住，道心轟然崩塌。修士瞬間紅了眼睛，抓起法器朝著山崖上還在彈琴的白衣修士襲去。
一時間，只見山崖四周，突然出現數道身影，個個殺氣滿溢，朝著山崖邊的修士襲去。
白衣修士冷笑一聲，「廢物！連自己的道心都守不住，還怪別人影響，你們這些人，即使沒有我也無法走到長生大道盡頭！」他看也不看那些襲來的修士，另一隻手大袖一揮，只覺得空中風暴忽起，捲著利刃一樣的冰雪朝著那些紅了眼的修士襲去。
他這麼專橫，卻一點也沒有說到，那些人可能道心的確不穩，但他的修為遠勝那些人，道意自然堅固高深，初悟道者怎麼比得上這樣的道意，只能落敗。
幾道身影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像破爛的麻袋一樣從空中直直落下。
琴聲依舊在響，萬千星輝映照下，那抹白衣身影儘管風姿似仙，但已有人知道那副皮囊風姿下，是一顆怎樣的心。
遠處，幾個修士零落站著，看著遠處那抹白衣身影，歎了口氣，「早知他天資縱橫，簡直有如天助，只是如此張狂，竟然也要飛昇成仙，這天地竟然如此不公！」
不管他們怎麼說，那個白衣人身上已經有淡淡神光亮起，那道風姿秀徹的身影逐漸虛化，隨著一道光束飛昇而去。
白衣人心中滿是志在必得的張狂，他天資縱橫，根本看不起那些無法堅守自己的道的修士，若是一個修士少了悟性天資，連自己的道也無法堅定不移，有什麼資格繼續走在長生大道上？
渾身籠罩在飛昇的暖洋洋似乎讓人心神倦怠的光芒裡，蘇宿雨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畫面一轉，蘇宿雨已經是宿雨仙君，他天資少有人敵，即使是在仙界，依舊是萬千目光集聚的天才，依舊是有高傲資格可以肆意做事的大能。
宿雨仙君身穿紫衣，頭戴峨冠，俊美絕倫，臉上帶著優溫潤的笑意，坐在一把椅子上，聽著對面的仙君訴說自己的苦惱。
「難道當真是我沒用？若是我能像宿雨仙君一樣就好了！」
宿雨仙君面上笑容不變，那雙明亮璀璨的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暗影。
「宿雨仙君簡直就像仙帝一樣讓人仰慕。仙帝身據上古真神血統，天生就有真仙修為，俊美絕倫。不過宿雨仙君若是有仙帝的血統，恐怕更是我等不可望其項背的完人了。」
宿雨仙君輕笑一聲，「宿雨在仙界時日尚短，怎可和仙帝相比。」
對面的仙君不好意思地笑笑，兩人轉而說起了別的話題。等到那位仙君離開，宿雨仙君的微笑忽然變了一個弧度，有幾分邪肆，更有幾分張狂。
「身據上古真神血統？上古真神早已經隕落，為何還在這世間留有血脈？」那雙眼睛幽深猶如仙界的落仙泉，喃喃道。
仙帝身據上古真神血脈，身份高貴，他的族群已經全部隕落，徒留他一人於天地間，神界破碎，生成新的空間，卻只有仙帝一人存在。
這仙宮也是他無聊中建立，無意間竟然發現下界
竟然有修士可以進入仙界，他被尊為仙帝，事實上卻和這些修士不甚親密，始終獨自生活在自己的仙宮內。
仙宮景象終年不變，時光彷彿滯留在這裡，空空蕩蕩的空間萬分幽寂。
有一日，一個仙君拜訪了這裡。雖然仙界有仙帝仙君，但這些仙君卻不是仙帝冊封，而是進入仙界的修士自己推選出來的。仙帝和這些仙君也沒什麼交集，但這個俊美的仙君似乎是新進入仙界，竟然冒冒失失進入了仙帝宮，朝拜仙帝。
「宿雨拜見仙帝。」
仙帝身穿天際東來紫氣織成的衣衫，姿態隨意地躺在一塊玉石上，心中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宿雨仙君。難道那些修士沒有告訴他，自己這個仙帝不過佔一個名頭，實際上這裡的統治者是修士？
「你可知我並不管仙界事宜？」
底下行禮的俊美仙君果然茫然地抬起頭來，甚是詫異地看向仙帝，「仙帝不管仙界事宜？那我這個仙君……」
宿雨仙君一抬頭看到玉石上的人，心中猛然受到震撼，幾乎失語。
那個人俊美絕倫，但讓人無法挪開眼睛的卻是通身氣質。彷彿與天地同在，悠遠浩蕩，一雙眼睛彷彿純淨無暇，又彷彿深邃如昊宇。
一看到這個人，自己彷彿就成了螻蟻，爛泥，無法與之比較。
他心中猛然間升起又是得逢敵手的欣喜，又是不甘心承認自己竟然不如那人的嫉妒憤恨。
這種複雜的情感讓他眼眸更幽深，內心深處與之比較的願望更加膨脹。
「既然如此，你也不妨就留在我這仙帝宮中，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人了。」
仙帝眼見著底下新晉的仙君有些窘迫，淡然地說道。他可以看到眼前這人身上濃厚的運道，與自己身上已經飄零如蛛絲一般的運道對比鮮明。
他已經活了不知多少年。族群隕落時，他尚年幼，獨自飄零在這個空蕩蕩的仙界內，因為自身太過強大的力量無法進入下界，直到有修士進入這裡才又見到活物。他心中對這些修士還是有濃濃興趣的，不過那些修士卻忌憚他的力量。
現在猛然間有人接近他，而且還是個有濃厚運道的修士，看來在他隕落之後，這個孩子一定會是最強大的力量的掌握者之一。
他很有興趣好好觀察一下這些修士，看看這些承載天地運道的脆弱人類究竟有怎樣的魅力。
宿雨仙君果然是人類中最有魅力的那種人。他俊美無比，就連仙帝也覺得他風姿怡然，讓人看見就心情愉快。
而且這位仙君對力量有很大的執念。這一點，仙帝有些不能理解，因為他天生力量強大，根本無法理解修士對力量的癡迷，不過看到宿雨仙君修煉時認真的模樣，他也樂於給後輩一點幫助，教導他如何使用力量。
儘管真神和修士運用力量的方式不同，但仙帝不愧是活了數不清年份的老妖怪，輕輕鬆鬆就看到宿雨仙君運用力量的方式的瑕疵。
他盡心盡力地教導這位後輩，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期望看見宿雨仙君的進步。
宿雨仙君天資縱橫，學得很快，仙帝每次看見他的進步都覺得開心愉快。
夢境栩栩如生，仙帝的面孔清晰地彷彿就在眼前。沉浸於這樣夢境中的男人忽然眉頭一皺，睜開了眼睛。
心中情緒翻滾，嫉妒，憤恨不斷地翻騰，幾乎要衝出喉嚨。
仙帝居然就這樣把他當做一個後輩！明明可以做他的對手的只有自己！明明他是自己心中判定的對手，卻只把自己當做一個後輩來看！
這是對他的侮辱！對他的蔑視！上古真神又怎樣？天地間也只有這麼一滴血脈了，儘管力量無窮，也已經隕落了！修士才是這天地間新的主宰者，那個人竟然敢這樣輕視他！
男人的瞳孔泛紅，心中殺意幾乎控制不住，我要讓他看看我的力量！
掌門胸腔裡忽然發出一聲悶哼，泛紅的眼睛裡猶如有烏雲翻滾，瞳孔緊縮，突然吐出一口血來。
他摸著自己的臉，臉色越來越沉居然受了影響！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這一章回頭看一遍，忽然覺得這一章和前面的章節畫風不一樣……tat，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