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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他也是這樣殺人的 文 / 蘇墨白(書坊)

    第五十八章他也是這樣殺人的

    雲載宸不提天鵝湖還好,一提素一整個人都不好起來。他平生第一次覺得雲載宸可怕就是在那片湖泊上。十里平湖,每日深秋,天鵝都會結伴而來,那是戰爭不斷,死亡不休的大漠最後一塊淨土,可先人說的好:「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越安靜的地方,往往最危險。

    那個秋天,西北戰事不休,他隨師傅前來為死傷的兵丁超,那時蕭煋去了肅溪,他便與相熟的雲載宸廝混在一起,那時已在大漠五年的雲九放蕩不羈,說話能噎死人,任素一牙尖嘴利,也抵不上他的冷嘲熱諷。

    初到漠北,他看什麼都新鮮,一日大軍練兵,他無事可做,便一人騎馬往雲載宸常說的天鵝湖去,西行十幾里,平湖出現在眼前,那時正是天鵝來的時候,湖面落滿白色的大鳥,他騎馬過去,大鳥也不飛起,靜靜得飄在湖面上,這塵世褪去喧囂,變得安安靜靜,未曾想到的危險,也在寧靜中一點點逼近。

    大漠落日,素一要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湖邊不知什麼時候逼近一群餓狼,西北狼患一直嚴重,為了滅狼,凡是死在戰場上的兵丁都會被挖坑深埋,再不留給狼吃,所以草原上的狼越來越少,餓的狼開始襲擊兵丁,被抓住,便被割喉扒皮,狼是十分敏感的動物,遇見危險就再不會上前,久而久之,沒人可吃,餓的狼便對這些天鵝下手,他們在天鵝放鬆警惕的時候撲出,然後一擊斃命,只是今日湖上不僅有天鵝,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就在素一看到餓狼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遠處高山上,一匹黑馬飛奔而來,狼群聽到馬聲回頭咆哮,駿馬挺下腳步,可馬停下,馬上的人卻沒停下。那日,夕陽將落下,塞外西北湖藍色的天被陽染得通紅,可素一的眸卻沒定在天高雲擴的風景上,他來看著知道他一個人來天鵝湖,便快馬加鞭趕來的雲載宸。

    那日,吊兒郎當的雲九褪去不羈,變得十分認真,雙眸紅的下人,他手提一柄黑刀,在馬停下那一刻翻身下馬,冷刃橫掃四周圍攻的狼群,凜冽的風中,就見斷裂的狼身,掉落的狼頭,視線所及狼血飛天,彷彿落下的紅雨,不過一會兒身邊已經撲倒十幾匹狼,他沒殺一隻狼,只是在素一看來,他還不如殺了他們,那些在草原上兇猛無比,以廝殺為樂的野獸,被劈斷身,奄奄一息,有的頭被砍得猙獰,卻流著血嗚咽。那場面震懾了四周要來圍攻的狼群,看著同類淒慘的下場,帶頭的黑狼哀嚎一聲,扭頭帶著狼群離開。

    湖還是一樣的湖,天鵝卻受驚飛走,徹底呆在湖中的素一回神,還是那雙帶著狼血溫的手來拉他。

    那日與雲載宸一起回去的上,被明覺呵護長大,從沒見過這樣廝殺的小和尚安靜了,他不在咋咋呼呼而是老實跟在雲載宸,他們伴著夕陽落日走到天黑,看到大營熊熊燃起的烈火,沉默的素一才開口道:「為什麼不殺了它們。」

    「殺了,聽不見同類的哀嚎,它們就不會怕,只有知道同類受著怎樣的疼,它們才會忌諱。」

    那一刻,即便昨日還與這少年廝打玩笑,還說回京之後,振興不了家族,他會帶他進去無妄寺做個小和尚,只有一日,素一就覺得,他再不是那個錦衣玉面,把京城初春的櫻花當雪看的少年了。

    殺狼的事兒,他只與蕭煋說過,那時不如年少時膽小,卻看對雲載宸避讓分的七皇,見怪不怪得道:「這算什麼,他也是那樣殺人的。」

    「想什麼呢?」

    回過神,眼前還是初春的沂南,春風拂面,楊柳青青,再看雲載宸,臉上沒了殺狼時的戾氣,變得平和溫柔。

    那一刻素一隻想一年前在無妄寺與師傅說起雲九,素一說越來越看不懂他,那就像一團迷,你撥開重重霧,以為會看到光,卻沒想到卻是一片黑。那時他問師傅,這可是人心難測。

    師傅卻道:「不,是哪位施主把自己藏得深,或許在他看來這世上除他自己之外,已沒人能懂他。」

    後來,見過雲九殺人,見過他把一家家逼的家破人亡,見過他用老弱兵丁做頭陣犧牲,亦見過他對一朵花笑,對一場風舒展眉眼。素一也覺得這世上或許已沒人能懂這個男人,還是那個犀利,霸道,直言不諱,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心機重,耍手段,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不說出來,待時機成熟卻會要欠了她的還個乾淨的女孩出現。素一才明白什麼是宿命,其實雲九活的那樣隱忍,殘暴,矛盾,孤獨,並非因為注定,只因他再等她,這世上唯一能救他,也是唯一能讓他下地獄的女。

    雖然委屈的要命,卻也認栽,反正和雲九在一塊不會有危險,素一性巴望起遠方的畫舫,世家小姐都聚在一起,少爺公也是一樣。而賀映臻卻不在其中,那碧桃色的身影出現,已是一會兒之後,沒與任何人說話,她徑直走向了韓家表小姐哪裡。

    「姐姐看什麼呢?」

    回頭見是賀映臻,眉清目秀的霍煙雨道:「沒看什麼,就是覺得這春風甚好,你去哪兒了。」

    「弟弟身不好,我怕他吹風,把他送到畫舫裡了。」

    霍煙雨樣貌出眾,眉宇之間有種傲氣的憂愁,映臻沒記錯的話。她病重的時候韓少爺娶的正是這位霍小姐,表兄妹親上加親,原本是沂南一段佳話,可婚後不久,夫妻二人就生出隔閡,若不然也不會有白爾娟嫁進韓家做平妻的事情。原沒見這位未來的韓家少夫人,映臻以為她是無病呻吟的嬌小姐,只是今日一見卻覺得她不僅不嬌,反倒執拗可愛,沂南這些小姐裡面與她投緣的少,霍煙雨背後又有韓家,與她交好,絕沒壞處。

    「剛剛謝謝你,我小時候溺過水,平日連船都不敢坐的。」

    「姐姐也是信我,才會與我相伴上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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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之前總聽芙蓉說映珠小姐,從不見你出門,我以為……。」

    嘻嘻一笑,映臻道:「以為什麼,以為我是個不懂玩笑的木頭。」前生她可不就是個木頭,可今生不同了。

    被她一語點破,霍煙雨面帶窘意道:「我沒,只是覺得你含蓄了些,我性格已是內向,卻還要與芙蓉他們出來與小姐們遊園玩笑,說是姐妹聯誼,不過是家族之間相互留個還好的印象,以便日後照顧的。」

    「姐姐既明白這些,自也知道,能來韓家遊園會的公,不定哪一個就會在日後成了姐姐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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