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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3章 御用大選 文 / 久知子

    「客官,截布?想要什麼成色的?咱們鋪子裡都是京城最時興的花樣,遠的不說,就說禮部侍郎吳大人家、光祿寺少卿冒大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可都是在咱們鋪子截布做衣服的。」

    阿勝滿臉含笑正滔滔不絕地跟客人說著。

    沈君佑一踏進鋪子,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面。

    沈君佑眼中露出一抹驚訝,並未過去打攪,輕聲去了鋪子內堂。

    「前頭怎麼回事?這小子怎麼開竅了?」沈君佑驚訝地問三掌櫃。

    三掌櫃也是滿腹狐疑,「早上來了就這樣了,一上午竟看他忙乎了,您別說,這小子倒真是能幹,撿著最貴的樣子賣,已經賣出去十五匹了。」

    沈君佑聽了笑起來,對三掌櫃道:「比我預想的要早上許多。」

    三掌櫃沒聽懂,抬起頭「嗯」了一聲,沈君佑只是繼續笑,並未解釋這話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阿勝風風火火地撩了簾子跑進來,見到三掌櫃便道:「掌櫃的,那匹水紅色喜鵲登梅的妝花緞子還有沒有?有個客人一口氣要五匹。」

    三掌櫃愣了愣,「沒有了,最後一匹早上不是剛被你賣了。」

    「東西都不備全了,還開門做哪門子生意啊!」阿勝緊蹙著眉跺了跺腳,正要往外走,卻被沈君佑攔住了。

    「這位客人家中可是要操辦喜事?」沈君佑問他。

    阿勝點點頭,「下個月他家的小女兒出嫁,這才打算買了最好的來給女兒做壓箱的嫁妝。」

    「前些日子剛送來十匹洋紅色雙鵲銜綬的八幅妝花緞子,色澤、模樣都不輸於你說的那匹,鵲者以成對為好,口街挽結長綬,配以鮮花祥雲,有永結同心之韻。那位客人既是為了應喜,想必會更喜歡「雙」,你不妨同他說說。」沈君佑笑著看向阿勝。

    阿勝聽了琢磨了一會兒,似是覺得有理,來不及告辭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阿勝便回來了,衝著沈君佑便道:「東家好策略,我同那客官一說,他

    立馬改了主意,我又與他說買五不如買六,喜事逢雙,六六大順,歲歲平安,結果那客人二話不說便買了六匹回去。」

    沈君佑聽了讚道:「果然聰明,一點就通。」

    阿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聽三掌櫃說你一早便去了前頭鋪子里拉生意,你是何時想通了的?竟比我預想的早了不少。」沈君佑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笑著問道。

    一聽見這話,阿勝好似突然變了一個人,冷聲冷氣地回道:「我阿勝自來不喜歡虧欠別人東西,您既然花了二十萬兩把我買回來,我雖然心裡頭不願意,可也沒法子再回到隆和記了,不過咱們可提前說好了,我若是哪天能幫您把這二十萬兩銀子給賺回來,那你可就沒理由再留我了,必須得放我離開。」阿勝道。

    沈君佑聽完點點頭,「行,就按你說的辦。你若是能幫我把這二十萬兩銀子賺回來,我就放你離開,到時候你是要回隆和記還是去別家,我絕不阻攔。」

    「東家!」三掌櫃這會兒也覺得阿勝是個跑街拉生意的好手兒,聽了東家這話忙阻止道。

    沈君佑一抬手止住了三掌櫃的話,笑著看向阿勝:「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阿勝點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要想讓我在鋪子裡做夥計,還有個條件您必須答應我。」

    三掌櫃氣道:「阿勝,你別蹬鼻子上臉,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君佑看了三掌櫃一眼,示意阿勝繼續說。

    「若是日後遇到有損隆和記利益的生意,那我是絕對不做的。」阿勝道。

    「好,我答應了。」

    聽了這話,阿勝才真的眉開眼笑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沈君佑磕了個頭,「東家在上,小的阿勝日後一定盡心盡力為沈記做事,和沈記榮辱與共,同生共死!」

    沈君佑親自站起身將他扶了起來,叫他坐在自己對面,又請三掌櫃給他端了杯新茶。

    「現在我正式成了你的東家,那你可以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吧。」沈君佑問。

    阿勝猶豫了一下,一狠心道:「東家請問吧,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據實相告。」

    「你究竟何時想聽通了?」

    阿勝聽了一愣,他以為沈君佑會問隆和記生意上的私密事情。

    「嗯?」沈君佑微微一笑。

    阿勝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大片:「昨天聽人講了一個養雞的故事,這母雞不管是下了小雞還是下了蛋,都逃不了骨肉分離的命運,人更是如此,那些讀書人十年寒窗苦讀遠道來京考科舉走仕途,我阿勝雖然沒有那樣的本領,可也不能當個廢物啊。」

    沈君佑顯然有些出乎意料,疑惑地看了眼三掌櫃,三掌櫃腦子一轉,忙回道:「昨日夫人和關二娘子來過。」

    「東家回去替我謝謝夫人,昨日阿勝有不敬的地方,還請夫人不要介意。」

    沈君佑忽大笑道:「你放心,夫人不只不會介意,還要『重賞『與你!」

    沈君佑身旁知情的隨從聞聲也跟著憋起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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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的朝廷

    御用織造局當選都是每四年一屆,可是今年將近年末的時候卻突然傳來要再度大選的消息,一時間錦繡坊裡趨之若鶩,劍拔弩張。

    說起這最為驚訝的莫過於這一屆當選的御用織造——廣昌記了。

    約麼兩三日後,各種關於大選的小道消息開始不脛而走,其中最值得相信的便是聖上準備派三保太監鄭公三下西洋。

    自永樂三年六月十五,聖上欽派三保太監鄭和任正使出使西洋以來,先至占城,後到爪哇三寶壟,過蘇門答臘、滿刺加、錫蘭、古裡等多藩國,阻內戰,生擒海盜陳祖義,立碑亭。五年九月十三日再度至錫蘭山佛寺佈施,並立碑為,以垂永久。兩次航海,來往貿易所得不計其數,朝廷威名遠播千里。

    故而此次下西洋,互通貿易當是重中之重,而這些行當中最不可或缺自來便是瓷器、絲綢和茶葉了。

    沈君佑書房裡,劉大掌櫃、關恆、孟三掌櫃,還有以年掌櫃為首的忻州各大掌櫃。

    「此次大選之事,諸位怎麼看?」沈君佑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看上廳裡眾人。

    「咱們在京城的根基到底淺,一口獨吞的風險太高,稍有不慎便滿盤皆輸,倒不如找別人和我們一起做,一來免於孤軍奮戰,二來當選的機會也大一些!」孟三掌櫃率先開口道。

    「我覺得孟三掌櫃這建議不錯,既要合作便要挑那些在錦繡坊有名望的老字號。」劉大掌櫃道。

    「劉大掌櫃可是心裡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沈君佑問道。

    「東家覺得榮平齋如何?」劉大掌櫃提議道。

    沈君佑蹙著眉頭深思起來。

    「撇開莫家的家業不說,單說莫家與廣昌記的關係,廣昌記之所以能贏過隆和記當選上一屆御用織造,除卻宮裡的人,莫家在後面著實出了不少力,東家別忘了,莫家可是有一塊太祖皇帝御賜的『天下第一絲』的牌匾在呢!」

    「可問題是,莫家如何才會撇下合作多年的廣昌記,來和咱們合作呢?」關恆的話說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慮。

    可劉大掌櫃的神情卻很是輕鬆,他的聲音比剛才略低了幾分,道:「前日裡我在茶館和人談生意,碰巧聽到了一件關於廣昌記路東家的秘聞來。」

    眾人一聽紛紛抬起頭來。

    「說這路達盛府裡有一個六月初新納的小妾,據聞是倚紅樓的一個紅牌,和莫家的少東家也有點交情,可是莫家老爺不同意,這才叫路達盛納了走。」劉大掌櫃呵呵一笑,「想必,莫少東家這口噁心不好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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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佑先是遞了名帖,約了第二日中午在秦淮江畔的醉仙樓與榮平齋的莫少東家吃飯。

    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大約兩刻鐘,莫雲隆才姍姍而來。

    朝著沈君佑微一抱拳,「叫逸之兄久等了,是子初的不是。」

    沈君佑雙眉一挑,有些訝異他這一番熱情。

    說起來,兩家同處錦繡坊,自是少不得經常碰面,可如今日這般約見,卻還是頭一回。

    「貴號生意繁忙,莫少東家肯賞臉一敘,已是給了我足夠的面子,快快請坐。」沈君佑笑著道。

    若說沈君佑此刻的表情,倘若叫璧容見了,定要笑罵他「笑面虎」三個字。

    「逸之兄莫要客氣,小弟今年虛齡二十九,逸之兄長我幾歲,便叫我子初就好。」莫雲隆並未給對方拒絕的機會,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飲而盡,「子初先乾為敬。」

    之後的話題便是談的異常輕鬆,從京城的各大花展,到有名的茶館、瓷坊,莫雲隆始終是那副熱情的模樣侃侃而談。

    接著第三壺酒端上來的功夫,沈君佑搶得先機與他談起了明年御用織造大選一事。

    「子初年紀雖輕,卻能子承父業,博學多才可見一斑,心中自是有一番雄心壯骨,有子如此,莫老爺相比心無憾事,可以放心頤養天年。」沈君佑呵呵笑了兩聲,戲謔道:「不像我,命途多舛,孑然一身多年,縱是有那雄心壯骨,也歲已遲暮。」

    莫雲隆聽後沉默了片刻,忽然笑問道:「逸之兄沒經歷過,怎知孑然一身就一定不好呢。」

    他目光深遠,彷彿看的是千里之外,眉目之間有些深不可見的落寞。

    恍若察覺到自己的失言,莫雲隆立刻恢復了那張毫無瑕疵的笑臉,「逸之兄的意思我已明白,只是此事還要回去與父親相商一番,多則三日,小弟必會給兄一個滿意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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