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9章 沅娘心事 文 / 久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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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時候,沈君佑在南城胡同開了一家專門製作妝花料子的分店,擢了關恆去做新鋪子的二掌櫃。
鋪子開張的頭一個月,就接了一筆一百匹妝花緞子的買賣,訂貨的人家住在京城,未免途中出了什麼岔子,沈君佑特請了兩個鏢行裡的鏢師護航,親自將這批貨物運去了京裡。
昨個夜裡如意突然發起了熱,哭鬧了一宿,到了清早退了熱才沉沉睡去。
璧容正歪在大炕上小憩,夏堇走到近前,輕聲喚了她起來,說是莊子上送來了今年的進項、支出,急等著要,需要她過目。
從五月初,璧容開始慢慢地學起了管家的事宜,好在之前母親教過她一些,如今又有著陳管家和全媽媽再旁指點,倒也做的還算順手。
璧容強打起精神,轉到西次間的書案前坐下。
足足花了兩個多時辰才看完,璧容擱下筆,問向夏堇:「二爺走了幾日了。」
夏堇在心裡算了算:「有七八日了吧。夫人別擔心,估麼這會兒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璧容點點頭。
門外丫鬟稟報說關恆家的來了。
夏堇笑著道:「指不定也是等急了,過來打探消息的。」
璧容聽了也咯咯地笑,對門口道:「快叫她進來。」
秋桐一進來便瞧見璧容和夏堇直愣愣地衝著她發笑,笑的她心裡直發毛,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又走到了鏡子前面仔細看了看,確定自己臉上並沒有什麼能惹人發笑的東西。
夏堇清了清嗓子,走過去,打趣著秋桐,「關掌櫃家的,可是過來問關掌櫃何時回來的?」說完,忍不住自己先咯咯笑了起來。
秋桐被她笑的雙頰染上兩抹緋紅,伸了手便過來彈她腦門,嘴裡道:「叫你胡說八道地打趣我!看我不好好地治治你。」
夏堇嚷嚷著滿屋子躲,連連討饒,秋桐這才停了手。
「那你不好好在家帶孩子,跑過來幹嘛。」夏堇朝她
「一大早聽我娘說如意昨夜發了熱,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
「你過來了,易哥兒誰看著?」璧容問。
去年三月,秋桐和關恆由沈君佑賜了婚,易哥兒便是兩人的長子,已經六個月大了。秋桐和關恆成了親後便搬了出去,在沈府隔壁的巷子裡買了一件小兩進的屋子,璧容念著她孩子小,便叫她等孩子滿了週歲再回來當差。
「我娘留在家裡看著她呢,那小子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我出來的時候剛給她餵了奶,這會兒睡得正香呢。」秋桐道。
「小孩子嘛,可不就是吃和睡,又不能像大人一樣思念這個,思念那個。」夏堇怪聲怪調地道。
「瞧瞧這張利嘴,往後一定得找個脾氣比她硬的好好管管才行!」秋桐道。
「你說的可不行,一定得給她找個脾氣好,能拿捏的,不然這以後兩人吵起假來,還不要把屋頂給掀翻了。」璧容挑著眉笑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極是熱鬧。
這下便輪到了夏堇滿臉緋紅了,跺了跺腳道:「夫人,我不嫁!打死我也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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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一大早,隨行的一個小廝率先趕回鋪子處理事情,順便轉達了沈君佑的車馬明天下午就會到。
用午飯的時候,沅娘過來了。
「可用過飯了,今個兒三娘做了水晶餃,坐下和我一起吃點吧。」璧容叫人給她添了碗筷。
沅娘坐在凳子上,抬抬頭,欲言又止。
「可是有事要和我說。」璧容主動問道。
說起來,璧容已經等了她好幾天了。月初的時候,魏先生過來和璧容辭行,說是準備參加明年的鄉試,這就要回家用心讀書了。
璧容自然沒有理由再挽留,便給他結了這個月的束脩,又多給了十兩銀子作為輔導業哥兒的謝禮。若是之前的猜想正確,沅娘必定要為了這事來找自己。
「聽說,魏先生教到這個月月末就要離開了。」沅娘低下頭,絞著手裡的帕子。
璧容點點頭,笑道:「魏先生明年要去參加鄉試,自然是要回去讀書備考的,他前陣子已經
向我辭了職,我同意了。」
「可,可是,豪哥兒幾人的功課怎麼辦?」沅娘有些激動地急聲道。
璧容見她如此說,索性也順著她的話賣起了關子:「這個你不必擔心,魏先生另給介紹了一名他的同窗,學問也是不錯的。」
沅娘心裡早就急的不行,她沒想到璧容已經答應了,此刻便有些病急亂投醫來。
「不如,不如咱們留他在府裡住下,反正家裡這麼多間房子,隨便尋一間便行,這樣他既可以讀書,又可以順便教孩子們讀書……」
「沅娘!」璧容直直地打斷了她,面上是平日裡幾不可見的嚴肅。
「別說你們現在尚未議親,即使是我和你二哥同意了,你們也要注意彼此之間的距離。如此隨隨便便地便留了他在府裡,可想過你自己的名聲,便是對他的名聲也不是什麼好事。他是要去考科舉走仕途的,單是一
一個私相授受,便會叫她聲名俱損,你難道要為著自己的私心毀了他一輩子嗎?」璧容說的字字如針,扎的沅娘心裡血淚橫流。
「不是,不是,我只是捨不得他走……」沅娘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驚恐地摀住了嘴。
璧容見了無奈地歎了口氣,「沅娘啊,這事情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你不說,又叫我如何幫你呢!」
「二嫂,我,我說,我全告訴你。」
她與魏廣平的認識說起來滑稽的不得了,那正值時春濃,她和丹桂正在院裡撲蝶,一路走到了豪哥兒院門口,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出來的,一個用力,網子竟網住了他的頭。而後便莫名其妙地開始魂不守舍,常常自己一個人跑到豪哥兒院子那,透過外牆的雕花石窗往裡面看,一個不小心看到他的臉,便像做了賊一般快速地收回頭,心裡好一陣撲騰撲騰的跳。
後來尋了個借口去了跟三個孩子一起上起了學,天知道她有多久沒碰過了書本了,可為了他她突然喜歡上了吟詩作對,常常尋了不懂的詩句去問他,又一次竟拿了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去捉弄他,看著他尷尬的模樣,她心裡竟有些小小的竊喜……
「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璧容問她。
沅娘疑惑地搖了搖頭,在朔州的那些年,她敢說她最擅長的事情便是偽裝、隱藏,可她不知道疾病、秘密這些東西的都可以藏在心裡不被人知,唯有感情,卻是一顰一笑,一道目光便能輕鬆出賣自己。
「有一回我去給豪哥兒送栗子羹,碰巧見到了魏先生袖口處的一道補花,那陣法和你的如出一轍,後來又見你常常發呆失神,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吟詩作對,心裡便明白了。」
沅娘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她自小也是受過家裡嚴格管教的,自然知道自己的這番行為有多出格。
「這事情待你二哥回來我還要與他商量,只是如今魏秀才一窮二白,前途未卜,只怕你二哥未必會立刻答應,不過你也不必擔心,秦觀有句話說的極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只要有緣,來日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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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容還想著明天帶著如意去縣城門口接他,接過當天晚上接近子時,沈君佑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
一路輕手輕腳地走進內院,打開大門,把外間大炕上歇息的夏堇嚇了一跳,沈君佑朝她擺了個噓的手勢,悄悄地走進內室。
案幾上點著昏黃的燭光,不時發生幾聲燭花的辟啪聲,顯得夜晚更加靜謐。半邊羅帳還沒有捲起來,璧容擁被而眠,白皙的臉上透著健康的淡淡的粉色,神色恬靜,身旁是一歲多的女兒,像個小包子一般縮成了團待在母親的懷裡,嘴裡時不時的吐出一個泡泡,有趣極了。
沈君佑看著妻女的睡容,忍不住在兩人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他趕了幾日的路,鬍子都沒有顧的上清理,紮在璧容臉上,驀地把她從夢裡驚醒。
正要叫喊,卻被人緊緊摀住了嘴。
「噓,別喊,是我,我回來了。」沈君佑在璧容耳邊輕聲道。
璧容驚恐地看了一眼,確定真是他,才驀地鬆了一口氣,可眼淚卻控制不住地刷的流了下來。
「好端端地怎麼哭了。」沈君佑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想著自己是不是太冒失惹她生氣了,正要道歉,卻見她忽然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說好十日便回來的,你又食言了。」璧容貼在他的懷裡哽咽地抱怨起來,只有感受他胸前的炙熱,她才能真的接受他回來的事實。
沈君佑聽了忍不住呵呵笑起來,親暱地問道:「想我了?」
璧容被他問的不好意思,紅著臉橫了他一眼,趿了鞋就要下床,卻被沈君佑用力一推,又推回了床上。
沈君佑壓在她身上,一雙滿是情、欲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她,曖昧地道:「我可是想死你了。」
說罷,鋪天蓋地的吻洶湧而來。
「別,別……如意還在這裡。」璧容趁著空隙間喊了一聲。
沈君佑一邊繼續著手上的工作,一邊笑道:「早被夏堇抱出去了。」
她竟忘我的連孩子什麼時候被抱出屋的都不知道。
璧容面上一紅,索性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