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一箭三雕 文 / 久知子
純字在線閱讀本站域名
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哎呦,這是怎麼鬧的,不過是當玩笑話解解悶罷了,既是大小姐覺得她多嘴轟出去就是了,犯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啊,快喝杯茶消消氣吧。」四奶奶最先反應過來,忙笑著打破了氣氛。
四奶奶這一開口,方才說話的那個叫永福家的婆子立刻跪在了地上,賠罪道:「大小姐贖罪,都是奴婢這張爛嘴,沒有把門的,胡說八道衝撞了大小姐,大小姐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奴婢,奴婢自己掌嘴。」說著,永福家的還真就啪啪地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刺耳極了。
貞姐兒緊抿著嘴唇,臉上氣得通紅,冷哼了一聲,坐回了凳子上。
這時,門外有個穿深褐色棉襖的婆子進來稟道:「老太太,方才在外面逮著個叫胡六的小廝,奴婢見他鬼鬼祟祟的,怕衝撞了各位主子,就私自做主把他給綁了。」
太夫人渾不在意地點點頭,「嗯,你做的很好,既是行為可疑,就派人好好審問。」
那婆子依舊站在原地,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還有什麼事?」
「回老太太的話,那小廝,那小廝說是替主子來給小姐送東西的。」
大奶奶一聽愣了愣,半響才反應過來,厲聲喝道:「周媽媽,這話你也相信?誰家的如此大膽,敢私自給小姐送東西!」
周婆子抬頭看了一眼,撲通一聲跪在太夫人跟前,急促地解釋道:「老太太明鑒,奴婢半個字也不敢欺瞞,那小廝確實說的是替同輝社的章菊軒章老闆來還沈小姐的禮。」
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條石青色的帕子,疊成四分之一大小的絲帕上赫然繡著兩朵並蒂而開的粉色蓮花,旁邊還有毛筆寫著的兩行蠅頭小楷:既非同路人,何必同路行。
屋子裡頓時死一般的沉靜。
————————
長案上的銅胎掐絲琺琅三鶴壽星香爐裡燃著淡淡的紫沉香,輕煙冉冉升起,在寂靜無聲的屋子裡悄然散去。
太夫人倚在深紫色的大迎枕上閉眼沉思著,半響才沉聲道:「叫永福家的進來說話。」
「是。」華媽媽利索地從腳踏上站起來,出去叫了在門口站了半天的婆子。
永福家的從靜風堂出了事以後,就被太夫人叫了過來,此時已經凍了兩個多時辰,渾身僵硬的要命,聽見吩咐立刻縮著脖子跌跌撞撞地走進來。
「今個兒你說的那些話,是何人指使的!」
永福家的事先做了一堆準備,想著老太太定是想從她這裡知道京裡的秘聞,卻沒想一進門就被問了罪,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冤枉啊,老太太,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奴婢,奴婢當時是鬼附了身,才會想說這些個事給奶奶們找樂子,老太太,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耍陰謀害大小姐啊!」
太夫人仍舊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旁邊的華媽媽坐在腳踏上用美人錘輕輕地敲著太夫人的腿。
永福家的聽著那啪啪的敲錘聲,心裡越發毛了起來,偷著抬眼看了華媽媽一眼,心道,這事情你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現在倒裝起傻來了,真是只奸詐的老狐狸。如此想著,又對自己因為貪圖那點銀子的行為悔得腸子都青了。
「既然是京裡的秘聞,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回太夫人,奴婢的小兒子在東大街的酒樓裡做跑堂,有一回那唱旦角的韓老闆喝醉了,自己說的。說是那章老闆仗著模樣好看,一貫喜歡勾引良家女子,誰想到他膽子大的很,惹上了順天府尹家的小姐,還是多虧了高人相助,才免去了戲班子的滅頂之災。」
永福家的不敢露掉半句,按著早先心裡默念了無數遍的話一句一句地說了出來,可心裡卻仍舊沒底,生怕惹禍上身。
太夫人突地睜開眼睛,狠狠地錘了一下迎枕,眸中儘是一片猙獰。
「好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腌臢東西!如今到了咱們朔州府,看看這回還有沒有人幫的了他!」
「老太太,這事情畢竟關係到姐兒和府裡的名聲,依奴婢看,不如先壓下來……」華媽媽在太夫人耳邊低語了一番。
太夫人瞇著眼睛看了眼華媽媽,半響才繃著臉點點頭,轟了永福家的出去,又派人去叫了大奶奶幾人過來。
事情發生的這樣的巧合,即便不用人說,大奶奶也能猜出個大概了,想起自己的這個女兒平日裡雖然驕縱,可卻從來沒幹過什麼太出格的事,如今,卻,卻……
「你做出來的蠢事!堂堂沈家的大小姐,居然,居然為得個戲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貞姐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抓住大奶奶的裙角,梨花帶雨地哀求著:「娘,我與章老闆是真心的,娘……」
「你,你……」大奶奶光噹一聲砸爛了桌上的茶杯,氣得火冒三丈,「人家都說的如此明白了,你是被鬼迷了心竅啊,到現在了還如此下賤!那個腌臢東西……」
「不許你這麼說他,戲子怎麼了!戲子也是人,不見得就比別人下賤!」
大奶奶愣了一愣,哆嗦著指著面前的女兒,不由得痛心疾首。
「好,你既然不死心,我就讓你親耳聽聽!」
約麼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大奶奶為著影響。不敢去
去找那戲子,卻令下人帶了方纔那個給章菊軒傳話的小廝過來。
「冤枉啊奶奶,是,是府裡的沈小姐托奴才給章老闆送東西,一共送過三次……」那小廝哆哆嗦嗦地把貞姐兒如何與章菊軒認識的仔細地說了一遍,一口咬定是貞姐兒主動「認識」的章菊軒,章菊軒從來不曾有過非分之想。
貞姐兒站在屏風後面,背脊徒然僵硬,彷彿一塊寒冰跌進了肺腑裡。想要衝出去,卻被一旁的顧媽媽緊緊抓住,連著嘴一通捂的緊緊的。
等大奶奶趕了人黑著臉過來時,貞姐兒一把掙脫了顧媽媽的禁錮,「不,不是這樣的!你們合起伙來騙我,菊軒是真心喜歡我的,是真心的……」
貞姐兒彷彿自言自語一般,雙目空洞,渾然不知自己的聲音越來越沒有了底氣。
大奶奶看這面前雙眼空洞,三魂不見了七魄的貞姐兒,心裡疼的似針扎一般,自己手心裡捧出來的女兒啊!雖然恨其不爭氣,眼睜事情已經出了,就是打罵一頓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你繡帕子的這件事除了你屋裡的人,還有誰知道。」
貞姐兒愣了一愣,半響才道:「沒有,沒有別人了,我一直都待在房裡,沒出去過……」貞潔突然想到了什麼,不敢相信地說了一句:「難道是,二嬸……」
大奶奶坐在榻上,想起方才貞姐兒跟她說,她繡帕子的事只有莊氏知道,就氣得咬牙切齒,渾身打顫。
平日裡和和氣氣,對什麼都不爭不搶的,可誰成想心裡竟是個這麼陰狠的,十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這是要生生絕了她的命啊!虧得自己頂著婆婆的罵還總給他們說好話,各項份例從來也沒有少過,他們就是這麼回報自己的!好,好!
旁邊的丫鬟婆子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這時,門口的丫鬟突然進來稟報,說太夫人身邊的婆子請她過去。
大奶奶心裡一片忐忑,紫鵑見狀,走過去在大奶奶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大奶奶眼睛頓時一亮。
此時,太夫人院裡,璧容、三奶奶、四奶奶都被叫了去。
大奶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老太太啊,老太太可要給孫媳做主啊,這哪個不要命的狗奴才膽子如此大,連小姐都敢害!我,我日後如何向老爺交代啊!珠姐兒,珠姐兒的一輩子不能就這麼毀了啊!」
在場的人聽了頓時一愣。怎麼,成了珠姐兒?
太夫人眉頭緊緊地蹙在了一起,「儀丫頭,你莫哭,事情究竟如何,你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要有半句欺瞞!我自會為你做主的!」
大奶奶只覺得太夫人嘴裡那「欺瞞」二字說的鏗鏘有力,心裡不由得一顫。
「老太太,珠姐兒一向乖巧,從來都是老實地待在閨房裡繡花,也不知道是哪個狗奴才偷了她的帕子出去,被有心人得了,這才,這才整了這麼一出天大的冤案來害我們母女!老太太,老太太千萬要明察秋毫啊!」
四奶奶皺著眉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道:「大嫂,你莫不是弄錯了,外面人傳的都是貞姐兒……」
大奶奶聽了氣得差點沒厥過去,坐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嚎了起來:「這是哪個天殺的狗東西這麼害我們啊,一個閨女不夠,另一個也要搭進去,老天爺知道我們家貞姐兒連繡花針都沒拾起來過,哪裡繡的來帕子啊!這真是說瞎話都不怕閃了舌頭啊!」
說著,大奶奶狠狠地瞪了璧容一眼。
太夫人見大奶奶那副撒潑的潑婦樣,哪裡還有半點名門淑女的模樣,嫌惡地撇過臉去,沖華媽媽打了個眼色。
華媽媽知會地過去饞了大奶奶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大嫂,珠姐兒才十歲,不,不會吧……再說那帕子上寫的好像是寫了名字的。」
「四弟妹說的是啊,這個天殺的混蛋連十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得虧了老天爺看不過眼去,要為我們珠姐兒討個公道,這帕子本來是珠姐兒今個兒要送還給姐姐的,她自己也有一條,底下繡了個珠字。準是這這害人的狗奴才心虛拿了東西就走,否則,否則,珠姐兒的名聲可就……」
屋裡的人聽的大奶奶這番辯白,也沒一個去反駁的,畢竟那小廝確實只說了沈家小姐,並未說是哪位小姐。
太夫人沉默了半響,突然狠錘了一下軟榻,厲聲道:「這也該著是珠姐兒命大,不然……只是這賊人忒的張狂,咱們堂堂沈家豈能善罷甘休,去領他見了官,就說是在府裡偷竊不成,還行為不端,勾搭丫鬟。」
「喏。」屋裡的一個婆子應聲出去了。
「老太太,珠姐兒除了這樣的事情,孫媳也有罪,太太平日管理一大家子,忙不過來是正常的,我本應該幫著太太分擔照顧珠姐兒的,可是……孫媳求老太太懲罰。」
眾人見太夫人已經發了話,默許了大奶奶的這套說辭,便沒有人再敢開口說什麼了。
華媽媽說了句太夫人到了喝藥的時辰了,眾人便紛紛起身告辭,出了院子。
————————
夜裡,東邊的一間小院裡還亮著昏暗的燈燭。
「奶奶,老太太下午把大夫人叫去,很是質問了一通,說大夫人年歲大了確實應該好好歇歇了,看樣子是把管家的權利交給大奶奶了。」穿赭色對襟長襖的婆子給床上的女人脫了鞋,悄聲說道。
「早晚的事罷了。」女人毫無驚訝地說了一句。
「奶奶早就猜到了?」
nbsp;那女人看了身邊的婆子一眼,閉上眼睛緩緩道:「往後這宅子的人會越來越多,總會有人沉不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