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文 / 念小睿
尹源這話一說，路言手下的動作便一頓。
不過緊接著，路言便道：「他們不是一個人。」
尹源一愣，道：「嗯？你怎麼知道？」
路言將飯碗塞到尹源手中，道：「味道不同啊，那個黑袍人身上帶著股冷香，但是龍奇的身上則有股……恩，有點像植物的味道。」
路言已經不止一次在尹源面前說過有關氣味的事情了，尹源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可以聞到所有東西的氣味麼？我是什麼味的？」
路言點了點頭，作勢使勁吸了吸鼻子，道：「你有種陽光的味道，很暖。」
這話逗得尹源哈哈大笑，並且追問道：「你自己呢？你自己是什麼味道？」
路言眼中閃過迷離，道：「我的味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味的。」
尹源將路言的這項本領當做是「特異功能」，覺得這只是路言嗅覺靈敏再加上主觀臆測所帶來的認知，並沒有放在心上。
飯吃到一半，小喇叭便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看到尹源甦醒，興奮的汪汪叫了兩聲。
尹源白了眼小喇叭，道：「你個沒良心的，剛剛跑哪去了？」
小喇叭哼哼兩聲，試圖以撒嬌賣萌逃避尹源的這個問題。
不過很快尹源也沒空理小喇叭了，塔和漢翁相攜而來，尹源放下了手中的竹筷，面色不見喜怒。
這件事，他還真不知道塔知道多少，而漢翁的母親，又在這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龍奇大人讓我帶你們去找他。」塔看著尹源，目光中似乎有著愧疚：「好在你醒了，要不然漢翁該擔心死了。」
漢翁卻是傻笑，道：「我們一起來的，就要一起回去。」
面對漢翁這個傻大個，尹源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站起來身子和路言準備出發。
小喇叭自然是和兩人一起，由塔帶路，去找龍奇。
龍奇在吊腳樓的第三層，偌大一層，放的東西卻很少。
尹源一眼便看到了一尊石像，那石像上的人面如牛首，背生雙翅，本應是猙獰之相卻偏偏有種說不出的柔和。
龍奇此時正背對著眾人，久久地注視著那尊石像。
「九黎蚩尤？沒想到在苗寨中居然可以看到兵主的身影。」
龍奇卻是一笑，回身看向尹源，道：「兵主是你們漢人的叫法，蚩尤本就是苗族的先祖，出現在王巫寨一點也不奇怪。」
說罷，龍奇又看了眼塔，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想和你們的朋友單獨談談。」
塔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尹源，最終搖搖頭，帶著不明所以的漢翁離開了。
「數千年前炎黃大戰，酋長敗於涿鹿，九黎一族分崩離析，讓你們漢人得了天下。經過數次遷徙，九黎分出了三苗，我們才定居於此，有了一席之地。」龍奇的語氣很淡，彷彿他所說的話和自己毫無關係，只是一段不相干的歷史罷了。
「戰神蚩尤的名字我也經常聽說，原來你們是他的後代。」路言開口道。
尹源看了眼路言，莫非這傢伙又想起了什麼？看來從苗寨回家之後，他們倆該談談路言的問題了。
「酋長帶著我們從西邊遷徙到了黃河沿岸，成立九黎一族，但沒想到卻和漢人的黃帝發生了摩擦，黃帝約戰涿鹿，天公助我九黎，黃帝卻請玄女作戰，酋長慘死涿鹿，我們便又開始遷徙。」龍奇眸中充滿了回憶，彷彿他在千年之前就跟著全族遷徙一般。
尹源聽著這段苗族秘史，心中的不滿漸漸平和了下來。
路言呢？路言早就坐在那裡托著腮幫子，聽龍奇講神話故事了。
「我們又南向北遷徙，沒有首領，長途跋涉，一路下來不知死了多少人。到達北方之後，族裡的老弱婦孺都無法適應北方的氣候，紛紛病倒。更糟糕的是，我們在這裡紛紛染上了一種怪病，這病還會遺傳，讓族人的體質越來越差。無奈之下，我們決定進行第三次遷徙，從北方退回南方，回到家鄉之後，三苗才得以平靜，可以修生養息。
而這其中的艱辛，你們又怎麼能理解！倘若黃帝不設下計謀，酋長不死，九黎和以至於今天的局面！」
龍奇說完這話，便是長久的沉默。
尹源卻將龍奇從回憶中拉了出來，用現實作為一巴掌狠狠地拍向他：「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了，這事和我們都沒什麼關係吧？」
龍奇稍稍閉眼，整理下了情緒，然後道：「這事的確和你們沒什麼關係，但是下面的事情就和你們有關係了。」
尹源頷首，道：「你說。」
「從蚩尤戰敗九黎分散，再到三苗隱於萬山之中，其實有一位神邸一直在默默的守候著我們。而他，就是你們要去找的人。」
尹源皺眉，道：「巫即？」
龍奇點頭，道：「靈山十巫中的巫即大人，他雖和九黎族沒什麼關係，但還是受酋長所托照顧眾人，教給我們行醫占卜之術，讓我們以草藥為盾，足以自保。」
「靈山十巫」四字一出，皺著眉的尹源總算想起這是什麼了！他就說怎麼會有人以一人之力庇佑整個苗族，但如果是靈山十巫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雖然巫即這個名字，確
實是陌生了點。
巴渝地區信奉巫神之說，他們最古老的化便是巫化，而靈山十巫則是最古老的漢族神話。《山海經》中記載，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豐沮。玉門，日月所入。有靈山，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
靈山十巫皆為神醫，每個的分工卻又不盡相同。如巫咸擅筮，巫禮祀神，巫謝主卜等等等等，可巫即的名字，尹源卻是不常聽。
「十巫之中，巫咸為黃帝的巫師。炎黃之爭時巫咸便為黃帝趨吉避凶，酋長的慘死與巫咸脫不了干係，這也是為什麼巫即大人肯守護我們的原因。」龍奇略帶沉悶道。
「我不太懂，」那邊路言疑惑道：「這麼說來巫即是漢族的神，為什麼會幫助你們呢？」
龍奇對這一問題卻沒什麼避諱，大方道：「巫即大人不問世事，結友也只看喜好。酋長與巫即大人興趣相投，兩人君子之交，在巫即大人看來，種族之間的糾葛實在不算什麼。酋長出戰前，巫即大人承諾這一戰不論輸贏，都會守護九黎。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可你們的巫即大人，現在並沒有守護著你們了。」路言道。
龍奇開始沉默，尹源給路言投去一個你真棒的眼神，開始追問道：「是啊，如果這樣子來說的話，巫即為什麼需要外族人去尋找呢？」
「因為一個人。」龍奇這話說得很簡潔，並且他極力迴避這個問題：「這與你們沒有關係了，該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們了。現在，還請你們進入靈山，去尋找巫即大人。」
「不是不行，」尹源大大咧咧道：「但幫你們忙，我們總得的什麼好處吧？靈山可是上古之地，搞不好會有什麼危險。再說了，我們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啊。」
龍奇似乎已經想到尹源會提條件了，此時道：「如果你們幫了我們這個忙，王巫寨會永遠將你們視為朋友，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你們需要，王巫寨便會獻上一份力量。至於找不到這件事情你們也不需要多擔心，當年……巫即大人沒有想過會有外人進入王巫寨，所以設下了一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禁制，不過只要能進入靈山，一切都不成問題。」
龍奇說完這話，便帶著期待看向尹源兩人，那雙眸裡壓抑著太多的感情，尹源一時之間不想與其對視。
提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不過……
「你那兒來的自信認為我們一定會幫你？」尹源道。
龍奇笑笑，仍舊一幅自信滿滿的樣子，道：「在這個神魔早已消失的年代，我提供給你們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們見到遠古神祇，難道你們不會動心麼？」
龍奇說對了，尹源確實動心了。
不過，欲拒還迎的道理誰都懂，尹源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只是道：「這個事我還需要考慮一下。」
龍奇一副不會勉強你的樣子，道：「這是自然，不過請你們今天之內給我答覆，我好準備去靈山的東西。」
尹源和路言走後，龍奇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直到最後面無表情。
龍奇轉身，看向蚩尤的石像，久久不語。
不一會，龍奇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痛苦之色，他顫抖兩下，雙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支撐著身體。
巫即大人向善，不喜殺戮。巫比蠱更要繼承了巫即大人的精神，龍奇身為下一任巫王，心中不得有一絲惡念。
可是，王巫寨等了上千年，也沒有等到一個外族人……
如果不趕緊找到巫即大人，王巫寨恐怕連僅剩的這點傳承都會丟失的吧？
龍奇又想到了那天，那個貌美的青年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語氣中充滿著誘惑。誘惑著他接過那只蠱，以自身的精血之氣催動那蠱的生長，為王巫寨帶來了外族人。
就算犧牲了再多，就算有再多的族人喪命，可與整個苗族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當感受到那只蠱一步步的接近王巫寨的時候，沒人知道自己的心裡有多興奮。
如今那蠱已經死亡，自己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害怕誤導大家，解釋一下
蚩尤和苗族是真的，炎黃大戰是真的，靈山十巫是真的，巫咸和黃帝是真的，巫即和蚩尤是我編的
靈山十巫是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因為中怕累贅就沒寫十巫裡面巫即、巫抵兩人在歷史上沒什麼具體記載，於是就找了巫即當做這個故事的中心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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