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文 / 湜沚
手機輕輕擱在耳邊，冷氣撩起碎發，孟黎的腦子像有江河湖海匯流而過。她問林一白：「你還願意照顧我嗎？」
結果應該是很簡單的，願意或者不願意。
偏偏林一白都沒說。他說：「你喝酒了？」帶著肯定語氣的詢問。眉頭微微皺起，又有點無奈。
孟黎嘻嘻一笑：「沒喝多，清醒著哪。」窗外的湖面上，星星點點的紅光彙集成蛛網般的光暈。一根一根地纏繞過來，想要蒙住她的眼睛。
「你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
林一白沒有聽到回應。可能手機滑掉了，卡噠一聲，然後又傳來放肆而遙遠的笑聲。林一白有點著急，對著電話一直說：「喂，孟黎——你還在不在？」
……
又是一陣。終於有人拿起手機。
「喂，你是林一白嗎？我是孟黎的朋友，我叫周舟。」
「你好。你們在哪兒？」
「後茶海的事兒吧。你知道嗎？」
林一白對那一帶不熟悉，微一沉吟，便說：「你們先在哪兒等著，我開車來接。」想想不放心，又問：「只有你們兩個女人？」
「是呀。」
「那你們千萬別亂走，等我過來。」
周舟笑著把手機塞進孟黎包裡，推她一把，擠在她身邊坐下：「聽上去還不錯嘛，這麼關心了。你就好啦，一會兒有男人來接，我得孤家寡人回去了。」
「來，喝酒。」孟黎沉浸在熏熏然的高興中，抓著酒瓶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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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白把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下車以後從後茶海的小巷子裡走去。索*兒吧就在湖邊上，並不難找。他走了一百多米，就看見白色的燈箱招牌。走到門口，正好看見孟黎和一個女人東倒西歪地喝酒。
他先去服務台，幫孟黎那桌的帳結了。
然後走過去，手搭在孟黎肩上，說：「走，回家了。」
周舟就坐在孟黎旁邊，看著一隻有著古銅色皮膚的手臂搭過來。指甲修剪得極為乾淨，肌肉線條起伏得並不誇張。據她判斷，應該時穿衣顯瘦，脫下有肉那類。於是抬起頭笑道：「你就是林一白啊。」
林一白見她們兩個人的臉頰都一片紅——一看就是喝得有點多。便說：「沒讓你失望吧？」
「喜出望外。來，喝一杯。」周舟的話音剛落，孟黎已經倒了酒遞到林一白面前。
林一白掃一眼，見瓶中也只剩這點酒，接過來，一口喝完，放下高腳杯，要扶孟黎起身：「走了，回家了。」
扶著孟黎，又對周舟說：「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
周舟報了個地名，和孟黎一起跟著林一白上車。
到家後，周舟下車，跟林一白道謝，又看著孟黎意有所指地一笑。才揮揮手走進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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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白熟門熟路地開到孟黎住的小區，把車停在露天停車位。然後要扶孟黎上去。孟黎卻側身躲了躲。她本來就沒有喝到神志不清，只是微醺，茫得高興。此刻已經清醒不少，只是微微有些頭疼。
林一白笑笑，任她走在旁邊。
在電梯裡時，孟黎心中悄悄打鼓。這深更半夜的，林一白送她回來，難道是想發生點什麼？她雖然喝了不少酒，但遠遠沒到酒後亂性的地步。
打開包找鑰匙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林一白微微低頭，看著孟黎拿出鑰匙，朝她一伸手。
孟黎疑惑不解地望著他。
林一白從她手裡拿過鑰匙，開了門。孟黎小聲鼓咕囔一句：「這是我家」才跟在後面進去。
因為腦袋裡昏沉沉的，她把包掛在門邊，就一下縮進沙發裡。林一白去廚房給她倒了杯熱水，自己喝一口試完水溫才遞給她，問到：「鑰匙暈的厲害就直接睡覺吧？」
孟黎緊緊抓著水杯，說：「倒也沒那麼厲害，可以堅持一下。」
「那就去洗澡，我等著你。」
孟黎沒動。
林一白奇怪地問：「怎麼不去？」
孟黎支支吾吾的：「為什麼要等著我……？等我做什麼？一起睡覺嗎……」
林一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走過去，俯下身，輕佻地說：「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孟黎緊張地一把抓起靠枕抱在懷裡，話都說不順了：「你……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一白拉她起來：「你再不去洗澡，我就親自幫你洗了。」
孟黎一溜煙進了洗手間。
足足洗了半個多小時才出來。頭髮濕噠噠地披在肩上，把棉質睡衣泅濕了一大片。她推開門走出來，看見林一白還坐在沙發上。見她出來，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過來坐下。
孟黎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猶猶豫豫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坐在沙發另一角，恨不能縮成個紙片人。
林一白卻突然起身，問她：「吹風機放在哪裡？洗手間？」
孟
孟黎點點頭：「鏡子後面的櫃子裡。」
林一白拿了吹風機出來，插在沙發旁邊的插線板上，幫孟黎吹起了頭髮。他的雙手溫暖又輕柔，從髮絲間輕輕劃過。除了去理髮店洗頭之外，孟黎長這麼大，就只有小時候孟學致幫她吹過頭髮。
那一刻，心軟得想哭。
林一白的動作十分嫻熟，一點都沒有扯到孟黎的頭皮。他一邊吹，一邊跟孟黎說：「你的頭髮好多好厚。以後一定得吹透了再睡覺。」
吹完頭髮以後，林一白把孟黎拉起來，圈著她親吻了一下額頭，然後囑咐她去睡覺。
孟黎從來沒有經歷過一個男人這樣的溫柔，有點愣愣的，直接問：「那你呢？」
「我回家啊。明天早上給你打電話叫你起床上班。」
林一白說完，又上前親了孟黎一下，說：「晚安。」
孟黎沒動，目光也直直的，像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林一白笑笑，說：「你不是問我還願意照顧你嗎？這就是我的答案。」
「所以，我們倆就這麼定下了？」
「是，定下了！」
說完這句話，林一白不禁露出微笑。好像信件烏雲散開。七年來，他第一次，感到如釋重負，感到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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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黎躺在床上，竭盡全力回想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周舟告訴她在工業園門口看見剛從裡面出來的姜婉。她知道顧容就住在裡面。
所以給林一白打電話的時候，有酒精麻醉以後不管不顧，彷彿還有一點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負氣。
她想證明，她已經什麼都不再留戀。她可以無牽無掛地重新上路，重新愛一個人。
可是後來，林一白沒有多說一句話就去接喝多的她。帶她回家，幫她吹頭髮。他是一個嫻熟又細緻的情人。在照顧人的時候，彷彿訓練有素。
他的細緻入微像一張軟床，能讓人不知不覺地沉淪。
孟黎帶著淺笑沉沉睡去。周舟說得對，談一場這樣的戀愛，總歸不吃虧。更何況，他們之間，曾有過心動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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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和孟黎確定關係以後，林一白便將消息告訴給親近的幾個朋友。還說大家出來一起吃個飯，互相認識一下。
章也接到了邀請。他雖然和林一白為了孟黎的事情搞到不歡而散，但畢竟是多年朋友，不可能真的再不往來。他想，不帶姜婉去就是了。
姜婉是在翻章的微信消息時，看見的。她默默放回手機，第一反應居然是顧容怎麼辦？
她知道顧容一直在等孟黎回頭。現在孟黎既然不回頭，那麼顧容也該死心了吧？
說實話，直到現在，她仍然認為顧容是她遇到過的最好的，最接近她理想的男人。顧容英俊、聰明，彬彬有禮，有著良好家教和優越背景才能形成的光環，整個人還散發著一種禁慾的誘惑。
在她看來，顧容當然比章好得多。
因為顧容現在辦的公司和他們之前單位業務有關聯，因此顧容跟一些同事保持著聯繫。
姜婉不難知道顧容公司的辦公地點。她還去看過一次，只可惜沒碰到顧容。
她打算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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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在單位請了半天假，又告訴章晚上要加班，大約五點時到的工業園。
工業園裡太多，一棟一棟的樓房又長得差不多一樣，雖然姜婉之前來過一次，卻仍有些分不清方向。找保安問清楚六棟怎麼走，才找過去。
六棟四樓，402——403室。
姜婉在玻璃窗外看了一眼，裡面大概有十來間格子間，卻只坐了四個人。她按了一下門鈴，一個年輕男人走過來開門，帶著客氣笑容，問她：「是來應聘的嗎？」
姜婉立刻搖頭：「我來找顧總，我是他朋友。」
男人看姜婉穿著講究，絲毫不懷疑，帶著姜婉去顧容的小辦公室、
顧容沒關門。那個男人仍舊敲了幾下門，示意有人到。
顧容抬起頭：「進……」，來字還沒說完，看見露出一半身形的姜婉。因為有人在，不好失態，便衝下屬說：「你先出去吧。」
他起身，鎖了門，臉色並不好看。
姜婉有些訕訕，在沙發上坐下：「我來看看你。」
顧容沒說話，表情有點煩躁。
姜婉的眼眶一下就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我們之間真的是有誤會，我從來沒想過破壞你的家庭。」
她見顧容絲毫不動容，以退為進：「你不原諒我沒關係。我只希望你過得好，也希望孟黎姐姐過得好。孟黎姐姐已經找到對她好的人，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顧容驀地抬頭，盯著姜婉：「什麼？！」
姜婉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戚，幽幽的：「你果然還不知道。她和一個叫林一白的在一起了。那是我朋友的朋友，是個不錯的人。」
顧容陡然想起那晚的畫面。開黑色奔馳的男人。一直以來的擔心竟然成真！心裡像被嘩啦啦地撕開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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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明明是已經離婚的夫妻，為什麼依然覺得自己被背叛？！
姜婉看著顧容漸漸泛白的臉色，看著他絲毫不掩飾的傷心，心裡也像刀割般難受。
她說：「我知道你在等著她。可是，我也在等著你！」
她抬起頭，望著顧容，眼睛裡像盛了一汪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