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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文 / 湜沚

    孟黎講著電話,餘光瞥見顧容臉色有異。一雙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手機。她不禁往後退了兩步,試圖拉開與顧容的距離,方便繼續說話。

    她一退,顧容立刻跟上。

    孟黎皺皺眉頭,不滿地掃了顧容一眼。又側過身,很明顯地要躲開顧容。

    要是平常,要是以前,以顧容的性格,早就恪守禮節,禮貌地留出私人空間。可是這次不一樣,他不僅不想留,還想一五一十問清楚孟黎在跟誰打電話,又在說些什麼!

    儘管孟黎盡量壓低了聲音,還是被顧容斷斷續續聽見幾句。

    「好啊,那明天下午吧。」

    「你說唄,你想吃什麼?」

    孟黎嘴角含笑,只「嗯」了一聲。又說:「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打車就行。到時見。」

    不知電話那頭又說了些什麼。孟黎不禁笑出聲來,又對著電話說了幾句才終於掛上。

    顧容急得像被火燒。他擰著眉,問:「誰?明天要做什麼?」

    孟黎不滿,反問一句:「關你什麼事?」

    顧容上前,一手緊緊抓住孟黎的胳膊:「你有男朋友了?」

    孟黎從未見過顧容這個樣子。表情像擰緊的發條,雙眼專注得幾近危險。她伸手使勁掰顧容的手指——可是扣著她胳膊的手就像鐵架一般,怎麼掰也掰不動。

    怒氣湧上來,孟黎不悅地喝到:「顧容,放手!」

    「到底是誰?」

    顧容越問,孟黎偏偏越不想說。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兩人就像兩軍對陣一般。孟黎更是如同面對拷打絕不鬆口的劉胡蘭。她憤恨地一咬下唇,使勁扭過頭,不看顧容。

    她頭髮長,又剛好起風,扇了顧容一臉。

    那種極為熟悉的麻癢刺痛再次襲來。顧容不禁有點晃神。甩頭髮是以前孟黎經常在床上和他打鬧的小遊戲。孟黎怕癢,躺下睡覺前,顧容有時故意上下其手,撓她癢癢。孟黎總是一邊笑著一邊躲,然後說:「顧容,再鬧,我就生氣了!」

    有時也會故意裝生氣。嘴一癟,發出嗯嗯呀呀的聲音,像在哭。顧容就會趕緊停下,抱著她,湊到她頭旁邊,哄她:「噢……噢……不鬧了。」

    孟黎便得意地一甩頭,甩他一臉頭髮。

    只不過以前隔得近,孟黎也甩得輕,只覺得癢癢的,刺刺的,不像今天這麼疼。

    一瞬間彷彿又回到從前。從前也時常鬧個彆扭。總是顧容去哄孟黎。而孟黎又很好哄,兩個人很快就笑成一團。

    顧容不禁鬆了手上力道。輕輕拽著孟黎,溫言到:「好啦,不生氣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明天要做什麼。我……」

    沒等顧容說完,孟黎感覺到手裡力道一鬆,陡然抽出手來。踩著高跟鞋,快走幾步,剛好看見一輛出租車過來,使勁招手。

    顧容剛跟過去,只見孟黎飛快地上了車。上車之前,還囂張又得意地跟他說:「關你什麼事!」

    顧容一抓,手裡空蕩蕩的。那輛出租車已經出去老遠,融進夜色之中,很快失去蹤影。

    他站著,愣了會兒神。週末的晚上,越來越多的車在商場門口停下。各色男女進進出出。有一大家子帶著小孩來吃飯的,也有年輕情侶拉著手來看電影。來來去去,衣著光鮮的人終成逐漸模糊的光影。

    顧容覺得前所未有的孤單。

    他是被手機鈴聲拉回現實的。他立刻伸手進衣兜,拽住手機。因為陡然一個念頭跳進腦海裡,心道莫非孟黎打過來的?飛快地拿出來一看,屏幕上只有兩個字——姜婉。

    他的目光從明亮陡然灰暗。任憑手機在掌心中聲嘶力竭地響。表情冷漠地像在看一出事不關己的戲碼。他慢慢將手機重新放回衣兜裡。原來,犯過的錯,要付出自己從來想像不到的代價。

    ——————

    孟黎和林一白約在金融街附近吃飯。晚飯,六點。

    她起床的時候已經十點多,扎個頭髮,漫不經心地洗臉刷牙之後用牛奶泡了一碗即食麥片。

    正吃著,聽見那個專為買房辦的新手機響起來。她接起來聽。中介告訴她之前說的一套房子今天下午可以看,問她有沒有時間。

    孟黎心想小區不遠,看個房子也花不了太長時間。就說好。約在下午三點半。

    她盤算一下時間,三點半出去再回來太麻煩。不如看完房子以後直接去商場,找個咖啡館耗一下午。

    定下安排之後,起身收拾屋子。把攢了一星期的衣服拿去洗,再擦傢俱,然後掃地、拖地。

    結婚的時候家裡所有家務也是她來做。因為顧容什麼都不會,洗個碗剛開始還得在孟黎的監督之下。後來因為工作越來越忙,房子也不小,孟黎就找了小區的物業阿姨一周來打掃一次。

    現在重新回到自己做家務的狀態,像極了剛工作時,還沒談戀愛的日子。有點孤單,卻很自在。

    收拾完以後,她去廚房煮麵吃。一把掛面,加個雞蛋,再放點青菜。吃完以後,換衣服化妝。孟黎在拾掇自己這件事情商一直沒怎麼放鬆。比如說但凡出門,必定淡妝。工作時間一律穿高跟鞋。

    她的鞋櫃裡上下幾排,一溜的高跟鞋。細跟、粗跟、坡跟;漆皮黑色,麂皮黑色,還有普通黑色。

    她的鞋基本以黑色和裸色為主。因為方便百搭。

    她一米六五,不算高也不算矮,穿上高跟鞋特別有氣勢,像把世界踩在腳底下。她的離婚在同事和朋友圈中並未激起太大波浪。可能就是因為她平常太愛拾掇了,沒有人覺得她看上去像結了婚的人。

    因此離婚以後,也沒有人懷疑她能順利找到第二春。

    化完妝,孟黎放下大粉撲,將各色化妝品略微規整一下。心中歎一句,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看臉,但幸好也看實力。

    她提起包出門,又給中介打了一遍電話確認時間。中介那邊說沒問題。她才打車過去。

    小區環境、房子狀況都不如她曾經和顧容的家。畢竟那是雙方一起掏錢買的,兩家聯合,資金上格外充足,買的是高檔小區。裝修時也花了大價錢,裝得很是致。

    孟黎想著不禁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當然不能和那時比。

    她在屋裡轉了轉。房主正在搬家,裡面亂七八糟的。客廳的牆上還貼滿了小孩子的畫作——畫得實在難以恭維。

    兩室一廳,帶著一個大陽台——孟黎一個人住綽綽有餘。

    但是她並不十分滿意,覺得小區仍是差了點。便對中介說再考慮考慮。下樓以後,經過小區花園,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正看著她女兒在灌木底下尿尿。大概兩三歲的小女孩,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孟黎瞥了一眼,趕緊收回目光。便側頭對中介說:「我還想再看看附近其他小區。」

    ——————

    和中介告辭以後,孟黎就打車去約好的地方附近。金融界這邊有個高檔商場,各種奢侈品牌,逛的人和買的人一樣少。但也許有不直接去門店購買的客戶,孟黎聽銀行的大客戶提過但沒確定過。

    商場外面一條小路,沿街的一面全是飯館、酒吧還有咖啡店。這裡的酒吧只有一兩家,看上去十分安靜又高檔的樣子。透過玻璃門,可以看見裡面幾張真皮扶手座椅,圍著一張不大的古董圓桌。她從來沒進去過,不知道價錢幾何。

    夏天到底太熱,在外面稍微一走就受不了。孟黎隨便推開一家咖啡館的門,往裡走。在吧檯點了一杯拿鐵,服務員說一會兒送過來。

    她瞥見咖啡館裡人不多,靠裡的一面擺著幾張鬆軟沙發。只有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坐在那邊。露出頭、脖子,和一部分肩膀。頭抵著,大概在翻書或者看手機。

    她只瞟兩眼,便收回目光。去另一張沙發上坐下。服務員送咖啡的時候,似乎吸引了旁邊那個男人的注意。

    他往旁邊一看,情不自禁笑出來:「你怎麼在這兒?」

    孟黎側頭去看,竟然是林一白!驚訝地不知說什麼好。睜大了眼睛,望著他。

    林一白端著咖啡和孟黎坐到一張桌上:「是來這兒等著吃飯嗎?」

    孟黎連連點頭,沒說話,眼神卻在說:「你也是?」

    林一白一笑:「早知道都這麼空,就約早一點。」

    孟黎點頭直笑,心裡卻在想,大家也沒熟到除了約吃飯之外還要約著做其他事情的地步罷。

    重新在帝都見到林一白的感覺和在柬埔寨時完全不一樣。大概因為在暹粒畢竟是旅遊,整個人都處在放鬆和毫無戒備的休閒之中。而回到帝都,她又成為一個冷漠而充滿防備的都市人。跟林一白說話也不像之前那麼隨意。

    她盡量避免探聽任何他的個人*,想來想去,說一句:「我還以為你難得回來一趟,肯定要見很多人。」

    林一白端起咖啡喝一口:「我在帝都認識的人不多。」

    孟黎覺得很詫異。因為興發的總部在帝都,她直覺林一白應該常年在帝都工作。不過穿著休閒服,一臉隨意的林一白到跟在柬埔寨的樣子沒有太大區別。他這副樣子倒是很快就將孟黎拉回曾經的情景之中。

    孟黎不禁笑到:「你還挺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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