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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昔日情人,塵封的往事。 文 / 明珠還

    定宜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沒有抬頭,卻只是淡然的「哦」了一聲:「他在追求我,我也覺得他人不錯,正在考慮。」

    任司曜瞬間覺得胸口彷彿壓了巨石,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洽。

    站在門外的容錦,唇角驀地揚起,笑容卻是閃爍到了眼底,高志彬在一邊醋意盎然的看著,嘀咕了一句:「便宜你小子了……本來是我媳婦兒的……」

    「談戀愛看運氣,能不能結婚還是要看命的。」容錦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別氣餒。」

    「你——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鈐」

    高志彬瞧著他眼底的得瑟情緒,到底還是覺得有些意難平,如果,如果那時候他再冷靜一點,如果他能更確定自己的心意,如果他早一點去找她,是不是現在……定宜依然是他的女朋友?

    只是,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的。

    高志彬頹喪靠在牆上,好一會兒,他才長長舒出一口氣來:「好了,別提這些了,不過說真的容錦,你們家……會接受定宜嗎?」

    不是高志彬覺得定宜不好,只是,她到底和任司曜有過這樣一段過往,又有一個孩子,容家不是小門小戶,容錦要和定宜繼續走下去,不是簡單的事。

    容錦聞言,眉宇都沒有皺一下,只是淡淡看了高志彬一眼:「我前一段不是一直都沒和你們聯絡麼。」

    「是啊,我們還都好奇你怎麼忽然消失了……」

    高志彬說著,忽地一愣:「你不會是……」

    容錦只是微微頷首:「既然決定了是她,那麼該做的事就該趁早去做,家裡人開始是不願意的,可是……」

    容錦說到這裡,墨色的瞳孔裡漸漸湧上執拗的情緒:「我說了,如果接受她,那麼容家就要添丁進口了,如果不接受……」

    「不接受怎樣?」高志彬只覺得心跳快的幾乎要窒息了,容錦這小子哪裡來這麼高的手段,竟然就說通了!要知道……

    他看到自己老爺子就像是避貓鼠兒一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想要娶定宜的決定,他自始至終都沒敢和家裡人透過口風呢……

    容錦恢復了一貫的神色淡然:「如果不接受,那麼容家也不過是少了一個不孝兒孫罷了。」

    高志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容錦,你——」

    竟然會以背棄家族斷絕關係來威脅長輩!也難怪,他有這般魄力,倒是真的比自己要好的多了……

    容錦低頭,修長的指尖有著微微的剝繭,常年的煙癮熏染之下,指腹都有些微微的發黃,但以後就好了,她不喜歡的,他都不會再做。

    只不過是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她微微蹙了眉,可他就覺察到了她的喜好。

    原來喜歡一個人,也不過是如此簡單卻又動人的小事。

    容錦止不住的想,還好遇到了她,不然容錦這個名字,也不過是兩個冰冷的字眼罷了,天長日久,也只會變成雲端上孤零零的一個孤家寡人,而不是如今,有血有肉,有了溫度和感情。

    高志彬看著容錦,心頭卻是潮湧難平,容錦這樣的手段,這樣的魄力,又有什麼事做不成呢?

    在不確定定宜的心意之下,只是因為自己喜歡,就可以這樣孤注一擲,他不計較後果,所以才會成功。

    而他,自愧不如。

    「定宜她跟你在一起……」

    高志彬心頭依然泛酸,可口吻卻已經輕鬆了下來,他長歎一聲:「是她的福氣,我也就徹底的放手了。」

    容錦抬頭,只覺面前這個傳聞中的紈褲,竟是比任司曜這樣的人還要來的順眼。

    「高志彬。」容錦忽然抬手按住他的肩,高志彬看到他眼底的淡淡笑意,是他從未見過的暖意和溫和。

    「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這話一出口,高志彬忍不住一拳擂在他的胸口,挑眉眥目:「原來以前你都沒把我當朋友?」

    容錦笑:「當啊,以前是酒肉朋友,現在就是生死之交了。」

    高志彬哼哼兩聲:「看在你這生死之交四個字上,暫且饒了你……」

    他話音還沒落定,任司曜已然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高志彬斜眼看著他:「我要是某個人啊,早就買塊豆腐碰死了……」

    任司曜轉過身來,他的眸子是一片死寂的黯淡,落在容錦的身上,漸漸的卻是活轉了回來一般:「容錦,我不會放手的。」

    容錦卻是絲毫不在意的神色,淡淡一挑眉:「這有什麼重要麼?只要定宜已經決定放手就好了。」

    任司曜瞬間眼眸一倏,而手指卻已經死死攥緊,此刻不是打嘴皮子仗的時候,他與定宜之間,還有一個等等,天長日久的,他總能把她的心給暖回來。

    容錦瞧著他走了,這才進去病房看定宜。

    定宜已經換好了衣服,回頭看到他進來,彎唇一笑:「我們該走了?」

    「不急。」容錦拉了她坐下來,定宜有些疑惑的看他:「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容錦的目光落在她身後開著的窗子那裡,夏末的季節,繁花似錦,綠樹蔥鬱,卻只是她這個人的背景,他望著她,滿心的歡喜,那歡喜漸漸染到了眉梢上,眼眸的深處去,定宜的神色也柔和了下來:「容錦?」

    「你喜歡哪個國家?或者城市?喔,我覺得四季如春的地方最好,你身子弱,正好可以好好休養……」

    「怎麼說這些?」定宜心裡一顫,下意識的有些退避,她剛剛經歷這樣的大事,真的是不願意再去涉足感情,雖然……容錦真的很好。

    「早晚都要考慮的不是?」容錦瞧出她的退縮,心裡有些許的難過,卻並不表露出來,依然溫和的說話:「定宜,你才不到26歲,這一輩子,還長著呢……」

    是啊,這一輩子,還長著呢。

    她覺得心頭壓著的那一塊巨石,彷彿驟然就被搬開了一般,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幾乎死了一次,她還怕什麼呢?

    這一次,她要恣意的,放肆的,好好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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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市的秋季,是個最美麗的季節,卻也短暫無比,定宜的身子已經痊癒,等等也回到了她的身邊,這孩子當日親見了那樣一幕,整個人的性子都變了,彷彿一夜就長大沉穩了一般。

    定宜瞧著他懂事的樣子,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許是害怕母親再一次憑空消失,等等除卻在幼稚園的時間之外,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定宜,定宜自然不會覺得厭煩,可容錦卻私下裡小小抱怨了幾次:「……什麼時候才能兩個人約會一次?」

    定宜聽了這話,只是抿著嘴笑,她自然知道容錦並不是真的生氣,等等和他,相處的不知道多好呢。

    也難怪,容錦這樣的人物,想要降服一個小孩子,幾乎連一根手指的力氣都不用浪費。

    這樣的時光,是難得的舒心而又安謐,任司曜並沒有來打擾過她,他去看兒子,也不過是每週定時的一天從幼稚園把等等接走,而後再讓顏回送回來。

    他這般的舉止,倒是讓定宜對他的怒氣消散了許多,但是……

    再回到過去,卻是絕不可能了。

    秋季快要過去的時候,忽然有了一個噩耗。

    當日定宜出事的消息瞞不住,傳回了溫家,原本身子不好的溫父當時就受驚昏迷不醒了,這般躺在醫院幾個月,終是再熬不下去撒手走了。

    定宜一路都是哭著回家的,喪事完畢之後,瘦了一大圈的溫母忽然做了一個決定:「我想去a市一次,有點陳年舊事,想要處理一下。」

    定宜不知道母親說的是什麼,但是父親不在了,她作為唯一的女兒,自然是要和母親守在一起的,母親願意去a市,她當然只會高興,原本還想在家裡多逗留一段時間,可不知怎麼的,母親執意早早的走,容錦就親自來接了她們。

    溫母細細打量了容錦一番之後,私底下就和定宜說了一句:「榮先生是個靠得住的,你這次的眼光,不錯。」

    母親的反應,和上一次任司曜來家裡時的截然相反,定宜不由得有些吃驚,卻打趣了一句:「您這次不說齊大非偶了?」

    溫母抿了抿唇搖頭,歎息著撫了撫定宜的鬢髮:「你還小,你不知道,總歸到最後,還是看那個男人自己的……」

    就譬如她自己的當年。

    溫母心底又沉沉歎了一聲,她偏居這樣的小縣城,早已忘卻曾經的陳年往事,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當年她全部的幸福折在那個女人手中,如今她的女兒,卻又走了她的老路。

    溫母忍不住的想,當年她那樣忍讓,是不是真的錯了?

    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知道,包括相伴一生的丈夫,包括唯一的女兒。

    在第一次見到任司曜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他是那個人的兒子。

    女兒喜歡,她也存了僥倖,願意再相信他一次,可到最後,還是失望了。

    她這一輩子最親近的兩個人,都因為他而受盡苦楚,她想,她也該做點什麼了。

    任老爺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廳裡,任太太陪坐在一邊,倒是有些好奇,溫定宜的母親讓司曜遞了話進來,說是要見老爺子一面。

    她自然不知道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農村婦女見老爺子幹什麼,但現在兒子正在恨著自己,連帶著老爺子也覺得自己當初的手段太齷齪對她沒什麼好臉色,她不敢置喙,卻也厚著臉皮巴巴兒的陪在一邊——

    要是那個老女人還想把女兒塞給司曜,她一準兒要她好看!

    可在溫母隨著傭人走進來,原本端坐在喝茶的任老爺子忽然掉了手中的杯子哆嗦著嘴唇站起來時,任太太一下子呆住了:「成威?」

    這人是誰?怎麼讓丈夫失態成了這樣子?

    任太太慌地要上前給他擦拭身上的水漬,可任老爺子卻已經紅著眼眶一把將她推開,踉蹌著往來人身邊迎去:「心……心,是你嗎心?」

    心……方心!

    任太太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石化了,她呆愣愣的站著,還保持著被丈夫推開的狼狽姿勢,可一顆心,卻已經是徹底的滾沸了起來……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

    方心不是早已嫁了人了嗎?好端端的又跑來幹什麼?

    任太太心裡亂成一團,卻忍不住的去看她。

    她從未見過方心,只是聽人說過幾句,只知道是個嬌弱的南方水鄉的女人。

    一頭烏鴉鴉的發,皮膚是細雪一樣的潔白,長眉彎彎,氣質溫柔到了極致,怨不得溫定宜相貌不算多美,卻氣質這般,原來是隨了母親!

    可是,可是已經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了!連她的眼角都有了細紋,可方心卻看起來依然有著楚楚的少女氣質!

    心卻根本未曾看任太太一眼,她站在那裡,看著踉蹌向她走來的任老爺子,饒是一顆心早已滄海桑田,可鼻子裡卻仍是微微的酸了一酸:「成威……」

    她說話還帶著南方人的口音,軟軟濡濡的,這樣喚著任老爺子的名字,瞬間要他眼中滴下淚來,幾十年前的回憶幾乎是山呼海嘯一樣洶湧而來……

    這樣的低喚,這麼多年了,也只有夢中才能偶爾一聞。

    「心……這麼多年了……我都這麼多年沒有見到你了……你,你還好不好?」

    任老爺子一雙手伸出去,想要攥住她的,卻又彷彿不敢,就那樣顫巍巍的抖著,任太太瞧的一陣心酸,忍不住上前來:「成威……這就是……心?」

    「任太太還是和當年一樣,風采照人啊。」

    心這才抬眸看了任太太一眼,淡淡的一笑,任太太只覺得心頭一刺,莫名想到什麼,整個人又瑟縮了一下,心瞧著,心頭不由得一聲嗤笑,卻不再多說,直接對任老爺子開了口:「我今兒來,一是為了女兒的事,二則,也是為了我自己,任成威,三十年了,你想不想知道,當年我為什麼不告而別另嫁他人?」

    夜已濃深,任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一般,而任太太站在客廳角落裡,一邊臉龐高高的紅腫著,卻是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她在任家積威多年,誰見過她這般模樣,傭人進進出出,卻是大氣都不敢出,任司曜坐在一邊,亦是沉默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來,竟還有這樣的過往。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做事不擇手段,為人也太過狠辣了一些,可卻沒有想到,三十年前,不過二十來歲的母親,卻已經心機深沉到了那樣的地步。

    當年的方心,雖出身不高,但身為家中獨女,自小就被養的嬌滴滴的,哪裡鬥得過出身大家的母親呢?

    不過是母親讓人去吹了幾句風言風語,然後又不小心讓方心瞧到了她和父親在一起吃飯,而後,又讓她聽到了自己懷孕的消息,竟然就讓當年也心高氣傲的方心賭氣一走了之了。

    原本父親當年是立時就要去找她的,可又被母親聯手奶奶耍了手腳絆住了父親,方心等不來父親,以為他是真的變了心,心灰意冷之下,就隨便找了個人嫁了,後來父親聽到她嫁人的消息,又兼之奶奶病重,不得已娶了母親……

    ps:有些親們已經猜到了溫母和任老爺子的事啦,話說……任少八成是要出局了……豬豬左思右想,總覺得出了這麼多事,定宜再愛他,已經不切實際了……鐵打的心,也早就碎了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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