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章 王爺等等人家嘛(九) 文 / 許魚
玄絕半抿著的薄唇在昏暗的密室裡顯得淡薄而清冷,聽到洛蒙這麼叫他,也沒什麼其他表情,稍稍低著頭整理著自己的袖擺,語氣平常寡淡,「小九,你是要做皇帝的人,知道麼?」
抬起頭便露出了笑,「嗯?」
尾音輕輕繞在密室之內。
洛蒙整個臉頰已經溢滿了汗水,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還在往下滾動,玄絕也不急著要他回答,也不想要他回答的樣子,在輕輕瞟了兩人一眼後直接上前握住那柄劍出了密室。
只剩曲琉璃和洛蒙了,洛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神色恢復了皇子的矜貴嬌持,給曲琉璃解了啞穴,語調沒有半分抖,「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曲琉璃不由冷笑,這麼久和洛蒙朝夕相處,他身為皇子卻待她全心全意體貼細微,即使她對他沒有什麼真愛,但是哪裡會不難過,閉上眼睛強忍住了淚,「這也就是你說的愛?」
洛蒙那句話,基本就是不會放她活著離開的意思了。
洛蒙淡淡的勾出一點笑,轉過身子背對著她,「世人只知我和四哥感情好,大概沒有人知道,我的母親和四哥的母親是親姐妹。」
曲琉璃自然震驚無以復加,洛初的生母不是妃子,是當今皇上還是王爺時臨幸的一個侍女,所以洛初出生便被側妃抱走撫養,而他的生母是死是活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洛蒙名義上的生母則是皇帝繼位時選秀封出來的秀女,自然沒有人會想到一塊去。
洛蒙眼角滑下來的淚順著臉頰輪廓直直滑入衣襟,他帶著笑意轉身手背在身後偏著頭看著曲琉璃,「琉璃~」
曲琉璃動彈不得,也不接話,只那麼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生生的瞪著他。
洛蒙伸手幫她撫了撫頭髮,然後也不管她抗拒的眼神湊過去親了親她的額頭,隨後把人抱到靠密室牆壁的地方,他轉身的瞬間,曲琉璃便開始吐出血了。胸口心臟的位置插著一次他們一起外出買的一把匕首。
自是君王,能給寵,能給天下,卻不能給愛。能為她征戰外疆,能為她畫眉梳妝,卻不能為她留下弱點。
他要成為君王,他會成為君王,這是從他懂事起洛初就拉著他的手站在大殿門外看著整個皇宮說的話。
據傳,江湖人士找到前朝寶藏,而後三皇子的人馬同樣趕到,雙方發生激烈爭搶,兩敗俱傷。這是洛高宗在位的第二十一年。
第二十四年,皇帝身體急劇下降,九皇子洛蒙眾望所歸成為下一任君王。
而此前皇帝一場重病身子快速虛弱的原因是三皇子企圖篡位,和母妃兩人差點逼宮成功,只是被九皇子帶禁衛軍阻攔成功。
老皇帝氣急攻心,三皇子及三皇子母妃一脈幾乎斬盡殺絕,只是自己身體也垮了。
新皇繼位第二年,康王爺病重,逝世,舉國哀悼。
全國大喪,三月不許婚嫁,各地衙門都掛上了白綾白燈籠,不論貴族百姓身上著裝一律要以素色為主。
簡直就是折騰人,一種茶女各自備著竹簍手裡又拿著小竹盤,一邊細細摘著面前的嫩茶,一邊嘰嘰喳喳的討論,期間女孩子嬌嫩的笑聲不斷,配著山間清亮的鳥兒啼鳴像一首特意編織的小曲。
來往茶山和作茶坊運茶的工人一路聽著她們的歡聲笑語,粗狂豪邁的聲音在山腳就開始吆喝起來了,逗得上面的姑娘們更是笑意連連。
種茶的山都偏小巧坡度緩和,一會運茶的幾個壯小伙就都上來了,這裡面不乏和採茶姑娘相互有好感的,大家一會逗逗他們一會又被別人都,這五月的艷陽天除了暖沒有一絲灼熱。
好大一會才有個姑娘一邊整理著要讓他們運回去的茶葉,一邊問道,「見到新東家了嗎,是為老爺還是為夫人呀?」
他們做工這家作茶坊在江南已經有很長久的歷史了,作茶坊的名氣自然不用說,幾代傳下來,擁有作茶坊的李家已經由原來的茶農變成了富甲一方的商賈之家,和眾多朝中官員也有著很友好的關係。
眾人都覺得作茶坊會成為李家世世代代傳下去的家族生意了。
卻不想前幾日來了一位神秘人,幾乎是一兩天時間,等他們聽到消息時,作茶坊已經有新主人了。
大家自然也都好奇,是什麼人好大手筆好大背景讓李家這麼痛痛快快就賣了,而且又那份背景的人不都應該往鹽或者水運去做嗎,怎麼會來買個作茶坊。
據說,新東家今天會去坊裡看一看,這不您瞧,更奇怪的是這新東家買下來之前連坊裡都沒去看過。
早晨就出來採茶的姑娘想起來好奇這麼一問,工人那邊就不得了了,各個調子粗獷的聲音直接在這幽靜的茶山裡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激動的描述。
「什麼老爺夫人的,那是位公子,長得可俊俏了!」
「新東家一看就是貴人,週身那氣度我從來沒見過,李老爺他們可比不了!」
「…………」
各式各樣的說話,突然冒出一句,「你們還不知道吧,新東家給漲工錢了,三倍呀!!」
原本還在幻想新東家模樣的姑娘們眼睛一瞪,盯著那比出三個手指的工人,突然齊刷刷的爆發出尖叫,「啊!!」
什麼貴氣非凡,什麼年輕俊俏,這些都不重要,反正與之她們只能是飯後閒談沒多大關係,這才是重中之重,才是可以變化為衣櫃裡的新衣服
服和貼身首飾的東西。
總而言之,現在對新東家所有的描述歸結為三個字,「大好人!」
愉悅過後,也就運茶的運茶,採茶的繼續採茶,等太陽西斜一群姑娘才一起結伴,背著茶簍有說有笑的下了山。
各自道別回家相約明早一起在哪個包子鋪門前買包子再一起上山採茶,還有嘰嘰喳喳說家裡母親為熬豆漿明早要給她們帶的,一群小姑娘又是小小的歡呼,而後才戀戀不捨的在路口分開各自回家。
家裡已經擺好了晚膳,精緻的盤子盛著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放在小小的圓木桌上種種不搭,桌子後面坐著的人一頭柔順青絲配著邪氣又蘊著溫柔的笑容。
今天在茶山上被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新東家一襲月白長袍這會挽著袖子,看到一身布藝帶著小帽子進來的小姑娘便站起身來盛飯,眼睛卻看著她放下竹簍在門口洗手洗臉,「回來了?」
清若回家見自己家門大開也不驚奇害怕,無比自然的進門照往常一樣的動作,聽見他說話蹲在地上回頭露出個淺笑,點了點頭,「嗯。」
那邊的男人笑容裡便染上了三分真切,口氣也帶上了一些急躁,「快來吃飯吧,餓不餓?」
清若一邊起身甩著手上的水一邊走過去,「不餓,都會帶著一些糕點上去。」
坐在她身邊的男人溫柔的笑了笑開始給她夾菜,見她乖乖的吃沒有話才緩和的道,「酒樓裡讓人抬來的,今天時間有點趕,來不及,往後我做。」
清若笑瞇瞇的點點頭,也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後扭頭看著他已經長得極好的頭髮,「還叫玄絕嗎?」
男人聳聳肩開始吃飯,「隨你喜歡。」
而後無話。
吃完飯自然有外面他帶來的人來收拾走,屋子小,一張小圓桌,兩半高椅和一個小矮椅便是客廳了,過去不用五步,一張小床,邊上一個帶著銅鏡的梳妝台,一個小木櫃放衣服,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了。
玄絕坐在高椅上又環視了一圈已經看過很多遍的小房間,小姑娘吃完飯就跑到小院子裡去洗今天背回來的竹簍了,院子也小,她蹲的那裡有一口井,放著小桶和盆,在邊上的幾個花舒間栓著的繩子還掛著幾件衣服。
她把竹簍放到石台上去控著水,擦了擦手去收了衣服抱著進門,玄絕含在嘴裡含了半天的那句苦了你了愣是沒有能說得出口,因為看不出來她苦,從進門到現在,不管是小小的家還是小小的院子,他感覺不到生活在這裡的人苦,反而一些精緻細心弄著的小擺件讓他覺得比華麗的府邸溫暖得多,看著她不管做什麼臉上柔和的笑容幾乎一直在,她不在像幾年前那邊不是風便是雨。
那時的她銳利扎眼像是一塊封存千年剛被發現的寶玉,而現在潤和帶著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的樣子像是寶玉經過打磨經過雕刻已經成了世上獨一無二的珍貴。
清若抱著衣服到了床邊便開始慢慢地折起衣服在和他說著話,「過幾天我去買只小狗,之前我白天都不在家怕沒人照顧。」
玄絕杵著小巴看著她,笑著嗯了一聲,然後問她,「累不累。」
清若搖搖頭,「你一會早點回去,剛過來事情也多,茶坊事情也多。」
玄絕乖乖的點頭,「小貓也養一隻吧?」
「好呀~」清若把衣服放進小櫃子裡齊齊擺好後在梳妝台上挑了一些脂擦了擦手到他身邊的椅子坐下,「你喜歡小貓?」
玄絕搖搖頭,笑得有些孩童惡作劇的惡劣,「想看它和小狗打架而已。」
清若好笑的拍了拍他,「行了,回去吧。」
玄絕也沒有留戀認不得的樣子,站起身來拉了拉衣袍,嗯了一聲往外走,剛跨出門坎便轉身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清若。」
清若正低著頭理衣服,聽見他喚她便瞪大眼睛抬起頭看他。
她眼睛一如既往的亮,和從前一樣,也會和未來一樣。
玄絕斜倚著門框,袖子裡飛出的還是鮮紅的菱,捲著坐著她直接把人控在懷裡低下頭彷彿回到洛陽外那個小樹林的午後,一樣的笑容一樣的動作親了她的唇。
原本想問她是不是從始至終就知道他會來找她,可是這一瞬間觸上她柔軟濕潤的唇就不想了,抱著人讓她穩穩的站在地上,「晚安。」
清若笑,「晚安。」
玄絕轉頭離去,步伐堅定再沒有回頭。
她向來聰慧又通透,一定知道當年害死他母親的是洛安的母親,也應該知道他年幼被洛安母親下毒手是因為撞見她和別人偷情,他被拋進河道時紅塵正好在那附近閉關,而後他便是雙腿殘疾回到皇宮。
也許,她也知道當年和洛安母親偷情的便是她的父親,她母親的死也有那女人的手筆。
然後,她又知道了他給她找引活飲血蠱香爐時做了手腳。
只是她或許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今天會是這樣的局面了,她體內的飲血蠱按著他安排的時間算,應該是三個月前死的,她再無一點自保能力。
所以,他來了。那時候心心唸唸要殺了洛安一脈也不會放過她,只是她不在的日子才覺得歲月好寂寥,他甚至已經有些分不清她到底離開了他多久。
再見到她,似乎她只是今早出門採茶離開過他而已。
還好,我還能牽你的手,親吻你的額頭。
往後,你
會有頑皮的貓,溫柔的狗和愛你的我。清若。
目標人物:洛初(玄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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