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攝政王兄台你好（六） 文 / 許魚
距離上次見面，二十三天。
江南視察回來的穆之行一邊聽著身邊下人報告近期小皇帝的活動，一邊悠悠的往草場那邊走過去。
「陛下自從腿傷好了以後每天都過來學騎馬，晚上睡得比較早，沒聽見其他動靜……」
穆之行撩了撩金線秀擺，「有沒有其他愛好？」
一襲黑衣的暗衛噎了一下，老老實實幹巴巴的道，「回大人，陛下近來喜好吃……」
穆之行擺擺手，暗衛領命退下。
習武之人五感靈敏，穆之行似乎已經聽到草場上傳出的小東西興高采烈的聲音。
相隔還有百米，無感已經超出範圍了。
穆之行瞇眼笑，他居然會幻聽到她高興的聲音，腦海裡開始描繪她得瑟而高高揚起的小臉。
等真的見到，穆之行還是呼吸慢了一拍。
二十三天不見，她不見得長高了多少，但是身上的氣息卻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吃得圓圓白白的一小團，穿著金色的騎馬裝，馬尾在身後隨著馬的跑動劃出鋒利的空氣弧度。
即使在這陽光明媚的中午，眼睛裡瀰漫的星辰清澈耀眼，唇紅齒白，朝氣蓬勃。
而內裡隱藏著的陰寒森然不多不少，讓她有了這個年紀女孩子不該有的壓抑人心的氣場和讓人好奇著迷的特性。
穆之行就像上一次來一樣靜靜的站在門口處看著她。
乖乖似乎已經和她有些默契了，奔跑，跳躍的動作都做得很好又顧著背上的小孩子，周圍等著伺候的嬤嬤宮女太監居然是一副與有焉榮的模樣，和之前她的貼身伺候們那種深藏的鄙視完全不同。
穆之行笑得明媚勾魂，果然是他養的小東西嗎？
這一次先看到他的不是乖乖，而是清若。
先是動作一頓睜大了眼睛，裡面只有驚訝，沒有驚恐，隨後眼睛彎成月牙狀，一扯馬韁，腿夾馬腹，「乖乖，駕。」
方向是他所在的位置。
乖乖明顯蹄上一頓，而後還是英姿颯爽的跑了過來。
眾人隨著清若的動作也都看到了門口的穆之行，跪拜行禮聲隨之傳來，恭敬，畏懼。
而他一直溫柔注視著的小東西已經距離他只有五米遠了，然後燦爛一笑，那種明亮自信含著驕傲的笑容讓她小小的臉上突然生出與年紀不符的嫵媚勾人來。
她拉著馬韁，兩腿一蹬，踩在馬背上慢慢穩著身子站了起來，乖乖配合的慢下速度。
這是最近幾天馬術師傅新教的動作，馬術師傅行禮就一直看著她，見她穩穩當當的完成這個動作，嘴角揚起笑容。
然後，僵住。
那邊站起來的小皇帝在眾人微笑的表情中直接馬韁一放，腳上一個蹬力往前撲。
前方，是突然瞪大眼睛然後下意識伸手過來接的穆之行。
後面眾人的尖叫都成了背景板。
她穩穩的落在穆之行的懷裡，兩隻軟軟的小手帶著微微汗漬環上他的脖頸，尖尖的小虎牙在笑容中露出，「穆之行，你回來了。」
穆之行剛才頓住的心猛的一跳，想都沒想就著她掛在脖子上的姿勢讓她胸口貼著他的，一隻手穩著她的身子，一隻大手用了些力啪的打在她的屁股上。
動作剛落，他還沒說話，就聽見她趴在耳邊弱弱的聲音，「你瘦了。」
沒有心疼，沒有幸災樂禍，沒有任何情緒只是一句陳述句。
穆之行歎了口氣，瞟了一眼停在兩人身邊悠閒的晃蹄子的乖乖，摸摸她的頭，「剛才很危險。」
小孩子的聲音帶著沙沙的音像是委屈，瞪著大眼睛，「為什麼危險，你會接住我呀。」
表情一呆，後知後覺的小傢伙皺著眉看著他，「你幹嘛打我屁股。」
穆之行擺擺手示意後面嚇到回過神的眾人今天可以到此為止了，一邊抱著她往明玉殿走一邊溫和的聲音帶著安撫，「孤從江南給你帶了好吃的回來。」
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開始咕嚕咕嚕的問他關於吃的。
然後又開始在他懷裡比手畫腳的說最近幾天收到的一些其他國家的給她慶賀生日的禮物。
好幾次差點打到他的鼻子。
穆之行一邊微笑點頭一邊磨牙，剛才那一瞬間不打算讓她斷只手的念頭一定被鬼上身了，這丫的就應該沒有手也沒有腳，只能坐著含著眼淚驚恐仇恨的看著他，但是又可憐巴巴的等著他去餵食。
小皇帝終於比手畫腳完了，然後一隻手摟著他的脖子讓他抱著走，看了看路邊種著的花花草草，然後回頭，「穆之行，今晚我們吃烤全羊吧。」
穆之行好脾氣的點點頭，蹭了蹭她有汗黏糊糊的小臉，「都依你。」
清若一笑，眉眼乖乖的乖巧可人，「你都瘦了，要多吃點肉。」
穆之行腳步無人察覺的一頓，那種全身軟軟使不上勁的感覺今天已經第三次了，果然自己鬼上身了。
看了眼懷裡肉乎乎的油炸包子，穆之行點點頭沒有說話。
穆之行因為這次江南視察而耽誤了一大堆事情，科舉考試已經結束好幾天了，但因
為穆之行不在，皇帝殿上考試點狀元和殿上任職便一直往後拖。
科舉是國家大事，所以今天穆之行回來了，明天的安排便是殿上考試。
晚上兩個人一起在明玉殿用的晚膳，御廚的技術不用說，加之穆之行刻意吩咐過，清若簡直撐得走不動道。被穆之行抱到院子裡強行拖著晃了兩圈，淚眼婆娑的舉著肉乎乎的爪子發誓以後絕對不吃這麼多了。
穆之行難得的沒有柔和的笑意，在一邊冷眼看著那只他想砍掉的爪子，「這話你已經是第三遍了。」
本能的感覺到手臂一陣陰冷，清若快速的收回手臂呵呵直笑，摸著腦袋開始和他顧左右而言他。
蹭過去扯了扯他的衣擺，「穆之行，你想讓誰當狀元呀。」
殿試人數一共十人，最終在十人裡面分出狀元，榜眼和探花。
也就是前三甲。但另外七個人雖然沒有名次，但因為已經是科舉的前十，所以皇帝也會在殿上給定職務，為朝廷效命。
當然，那是其他國家。
穆朝嘛，穆之行定好，她屁顛屁顛的照著他的計劃走個過場就行了。
十個人的家世身份，經歷，人品等等問題是穆之行早就調查好的，他自己看過，人選心中也有譜，清若只是知道十個人的名字，而且記不記得全都還是個問題。
穆之行帶著她往屋裡走，外面天色慢慢暗下來，裡面已經點起了暖色燭光。
「你想讓誰當狀元？」
這麼有含量的問題，被問到的清若瞪大眼睛靜壓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嘟著臉好不嚴肅的大半天後弱弱的看著已經坐著開始批閱奏折的穆之行，「上官如雲？」
穆之行瞟了一眼站在桌子邊可憐巴巴滿眼討好看著他的小傢伙，心裡好笑，他只不過隨便問問，這小東西是不是原來被他嚇多了，這會好像是回答一個生死攸關的大問題的架勢。
於是斂著眉，輕悠悠的，「哦？」
滿朝武誰不知道穆之行笑可怕，不笑更可怕，這樣介於笑或者不笑之間，呵呵，您自行保重。
清若頓時一震，也不撐了，頭腦也清醒了，身子崩得直直的站在桌子邊，小嘴巴拉巴拉，「我覺得他從鄉試就表現可嘉，聽傅太師提過好幾次這人不錯，似乎最近在京中的名聲也挺好……」
穆之行把批號的奏折放過去，放下毛筆，轉過身來面目表情的看著她，「傅太師為他說話那是收了人家的銀子，他近來在京中的名聲，你又是聽誰說的？」
語氣沒有不滿，沒有危險，只是在和她說。
清若也沒有因為他突然消失的笑臉而顫抖驚悚。
見他停下手裡的事情這麼認真。
低下腦袋挪了兩步去拉住他的衣袖邊緣，小心的晃了晃，聲音帶著小孩子說謊後的認錯，委屈和不知所措。
「我瞎說的，只是當時聽大臣說起，就這個名字比較好聽，到現在我只記得這個名字。」
穆之行突然笑開，這才比較像她最近的性格傾向，沒心沒肺，不怕不怨，只關心吃和自己喜歡的東西。
身子突然被人抱起舉高。
清若下意識的抓住了身邊穆之行的手臂，視線下方是穆之行揚開的笑臉，真實，發自心底，不是面具也不是習慣。
清若一時看呆。
被人抱到腿上，穆之行滿是愉悅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這麼喜歡這個名字的話，那我們給他個探花怎麼樣。」
清若不屑的癟癟嘴，悶悶的趴在桌子上道，「別欺負我小瞎騙我，你本來就想給他探花對不對。」
她倒是瞭解自己的性格，穆之行敲敲她的腦袋，聲音是與笑容不符的冷沉，「清若，你是不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清若許是不敢看他的表情，很快速的低著頭轉身抱住了某人的腰，可憐兮兮的聲音有點抖，「對不起，我錯了，我聽話……」
穆之行在她頭頂爆笑。
清若哪裡還不知道這人是故意，抬起頭一臉不開心皺著包子臉瞪他卻又說不出話。
穆之行把她的臉往兩邊扯，冰涼的手指在軟軟溫熱的肌膚上觸感很好，很好。
身後的一名暗衛早已接了他的命令飛簷走壁去拿他要的東西來了。
清若被他捏了一會臉，不開心的推了他從他腿上跳下去悶悶的跑到一邊去坐著抬著個果盤開始啃。
穆之行搖搖頭，剛才還一臉悲苦的撐死她了，現在又開始吧唧吧唧了，見她悶悶的轉了身子用背對著他，歎了口氣接著批奏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