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番外 ·過往 文 / 玄朱
有時候，景書昀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偏執。
他明明很不想去做一件事，卻為了一些朋友看來無關緊要的東西去勉強自己。
就好似，他一點都不想和那個女人結婚，卻還是沒有說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為了家族？
屁。景書昀嗤笑，那老頭的事業還沒有輪到他犧牲自己色相來延續擴大。
為了母親？
也許有一點。但早已移居英國的女人善良溫婉，從來不會催他結婚，只是偶爾會歎兩句阿昀你年紀不小了。
為了自己？
……這才是最不靠譜的。他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雖然比較偏好男人一點，但這不妨礙他正常的和女人上床做.愛。但是如果能選擇的話，他還是會去找個跟他身體構造的男人。更別說他對那女人不喜歡也不討厭，談不上一點感情，只是對方出身性格跟他還滿相配，似乎在外人看來，還是金童玉女的結合。
那是為了什麼……？
大概是因為，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混了這麼多年，似乎也該有一個該按時歸去的加，有一個會每晚同床入夢的陪伴，即使他們之間不存在一點點類似愛的情感。
是的，那個女人不愛他，即使對他說著，書昀，我愛你。即使閉著眼睛，忐忑地等著他的親吻。
他早就知道，也不在乎。因為，早在他意識到之前，就已經有一個人，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永遠在他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永遠在他脆弱的時候無聲地抱著他給予撫慰，永遠……用一雙沉靜無波的雙眸靜靜地凝視著他。
可為什麼，最後選擇了她而不是他。
大概是因為，沒有繼續下去的借口吧。
他們的開始，源於他第一次主動的去潛規則某人。
那時，他不過是個剛剛發了兩張專輯的小明星。而他，在酒醉之時，聽到一個男人低沉溫柔的嗓音輕輕地在耳邊輕輕低吟。那種深沉的，帶點悲傷的聲音，讓他從心底深處，想要去見一個人。
等到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個歌手竟然是自己公司旗下的藝人時，便二話不說地，主動朝人伸出手掌。
秦先生的新歌很好聽，作為一個歌迷，我可以請你吃頓飯麼？
現在想起來，他的開場白如此幼稚和可笑。
那頓飯上，他暗示了男人他的意圖。
他本以為，那樣乾淨、看起來十分禁慾，正經嚴謹的人一定會義正言辭地拒絕他的要求。而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就算對方拒絕也不會放棄在他事業上給予幫助的決定。
但是，結果，出乎他的意料。
那個名叫秦霆的歌手，面無表情地點了頭，面無表情跟他進了酒店，面無表情地進去浴室洗澡……然後，面無表情地在他面前揭開那短短的浴巾，將一具有著十足誘惑力的身體坦露在他的面前。
他們的關係延續了下來。就如他跟其他主動送上門，而他又有點小興趣的明星一樣。
在秦霆生日的時候，他送了他一套靠海的別墅，和一輛十分炫麗的跑車。
他絕不會虧待他們。
在他表明別墅他已經專修好，並且希望他住進後，男人第二日便搬了家。
他在心底看不起對方表面冷淡實則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的行為，卻忽視了，那輛自己很喜歡的跑車，秦霆從來沒有開過一次。
他們的關係竟然一持續就持續了十年。
漫長的歲月。對於喜新厭舊的景書昀來說，尤是如此。
這十年裡，他們都經歷了很多事情。甚至，兩人的關係還一度曝光。但是，秦霆都沒有從他身邊離開。
在好幾次他以為他肯定要離開自己的機會裡，男人都是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後。
在他疲累地回到那套房子時，不顧自己上了一天通告才剛剛睡下，就起床為他洗澡做飯。
他對自己總是有求必應的。
但景書昀，對他，則不是。
他至今記得清清楚楚，秦霆一共就對他開過兩次口。
一次，是個陰冷混亂的雨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正在房間摔東西，男人打電話過來，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朝對方罵了一聲，怒火淹沒了對方一聲似歎息的低喃：能過來麼，現在？
他的回答是直接將手機摔到牆上，看著它黑屏，而沒有任何舉動。
第二次，同樣是個細雨靡靡的雨天。他粗暴地將男人壓倒在身下，用手撕去他的衣褲，不顧他的掙扎，凶狠地進入他。
當著景書吟的面。
那一次，秦霆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通告也開了天窗。
他以為是一向脾氣很好的男人終於生氣了，心裡還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因為，他終於不是那個沉默著好似什麼事情都不在乎，什麼東西都入不了他眼的樣子了。
後來，他知道他錯了。那七天，秦霆在家裡的床上度過的。
而景書吟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
等到自己弟弟回
回家時，景書昀扔給他一張飛去美國的機票和已經辦好的簽證護照。
他不能容許有人覬覦自己的所有物，而且，也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在同一個人身上跌兩次。
那一晚，景書吟紅著眼睛，啞著嗓子對他說了一堆話，隨後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然後開始了與他交戰的漫長時光。
現在回想起來，他當時的所作所為，實在有足夠的理由讓人對他憎惡。也無怪乎，和他一起住了那麼多年的弟弟，再次見面時，對他只有冷眼。
果然，這個世界上，說什麼存在永遠不變的感情的，都是假話。
他扯著苦笑，對母親說。
那即使年過半百，依舊優如昔的女人無奈地輕拍著趴在自己腿上的兒子的頭髮。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從沒有去考慮那個和自己在一起十年的男人，到底算什麼。
但是他不是木頭人，雖然他可能真的天性薄涼。
男人為他做的一切，他都有看在心裡。
但是他不敢肯定那究竟是什麼。
是愛麼？
愛一個除了金錢便只有金錢，將他潛規則了的混蛋？
別說別人不信，他聽了都想笑。
結婚的那日，天空一碧如洗，萬里遼闊。
秦霆西裝革履地出現在他的婚宴上。即使他沒有給他邀請帖。
在人群中捕捉到男人的身影時，一股淡淡的喜悅和開心竄上他的心尖，隨後才是莫名其妙地恐懼。
他知道自己應該對男人說分手的，在他婚禮之前，和他斷個一乾二淨。
腳踏兩條船，繼續存在讓他當地下情人的念頭，捨不得那股溫暖的自己，真是個人渣。
就算男人一杯酒潑過來，他都不會驚訝，也不會生氣。
因為這是他該得的。
只是秦霆沒有潑他酒，也沒有罵他，他甚至都沒有走上前來。
他只是在兩人視線交錯的那一瞬，微微彎起嘴角，輕聲說了句恭喜，隨即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一刻，景書昀覺得一切都冷寂了。
連他一顆跳動的心。
他眼睜睜地看著男人轉身離去，想要挽留的手，卻怎麼樣也伸不出去。
那三個字，對於那個時候的他，非常重要。
有了那三個字，他就可以義無反顧地牽起他的手，將外界輿論、家族壓力、朋友評判拋之身後。
和他一路走下去。
不離不棄。
但，上天，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甚至殘忍地連他所存的最後一絲希望都狠狠地掐滅。
當秦霆緩緩倒在地上，鮮血慢慢從他身體內流出的時候，做事從不回頭的景書昀，第一次，後悔了。
打從心底的，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