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回報 文 / 梅花貓
顧遠亭的公寓就像他自己，乾淨整潔，有條不紊，沒有一件多餘的東西。
銀灰色的遮光窗簾，白天整整齊齊地拉在落地窗的兩邊，對著窗的一張大床上鋪著藍白相間的條紋床單。
阿寧在他的床上滾了一圈劃下自己的領地之後，笑嘻嘻地跳起來攬住他的雙肩，踮起腳尖仰著頭說，「小是小了點，不過湊合吧。」
顧遠亭當即決定找個時間去整修一下老宅。
阿寧很快跳開，走到床頭櫃前湊過去看那上面擺著的相框。相框裡面夾著一張老照片，是年輕的顧遠亭和他父母的合影。
「你長得像媽媽。」阿寧評論道。
「我可以把這當作對我的誇獎麼？我媽媽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大美人，我爸爸花了好大力氣才追到她。但是當我爸爸去世留下她一個人以後，老太太身體就慢慢地差了起來。」顧遠亭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猶豫著說，「不過，你會保佑她的吧？」
阿寧聽了不由想笑，保佑什麼的，當他是佛祖嗎？但是顧遠亭提到家人時臉上說不出的溫柔，看到這樣的神情阿寧竟有些笑不出來。於是他抬高聲音說，「可以啊，你求我，就可以。」
顧遠亭笑道，「好，好，我求你。」
阿寧正要說些什麼，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他便沉默下來，目送顧遠亭走過去開門。
女秘書穿著高跟鞋筆挺地站在門口，微微還有些喘息。她的右手拎著一個紙盒子，印著酒店名字的盒子裡面是新鮮出爐的核桃酥；左手提著一個塑料袋，袋子裡裝著剛剛從便利店買來的草莓牛奶。
顧遠亭滿意地對她點點頭，「獎金翻倍。」他這個秘書真是越來越上道了。
女秘書把盒子和袋子一併遞給他，在他反悔之前嗖地一下跑沒了影，只餘下高跟鞋的嗒嗒聲在走廊裡迴響。
顧遠亭開始準備回家後的第一次正式的供奉，他把紙盒子打開放在餐桌上，把吸管□□草莓牛奶的瓶口，雙手合十默念心咒。
阿寧看著他有片刻的怔忡，這個人實在是很溫柔呢。當初只看到他福澤深厚，如今看來他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像是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不好的事情似的。
阿寧冷哼一聲，又有些悵然。
核桃酥的大小形狀都跟核桃仁也差不多，圓形表面上雕刻著紋路，幾乎能以假亂真。但畢竟是點心，咬下去滿口的酥軟香甜。吃完一顆，再配上一口草莓牛奶，阿寧終於心滿意足地開口道，「你那個秘書真不錯。」
難得見他關注別人並且還給予正面評價，顧遠亭笑道，「她可是為了我才這麼用心的，這次你怎麼不計較了？」
阿寧瞥了他一眼，「你喜歡的是男人吧？」
顧遠亭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而且你那個秘書看到你的時候只會想到她的獎金，這一點你居然不知道？」
「……」雖然知道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承認未免太丟面子了。
「就算她在討好你，最後也算是討好到我了，你希望我去回報她嗎？」阿寧的眼神亮晶晶的，看著顧遠亭清晰地發問。
顧遠亭急忙擺手，「當然不是，她是我的員工，員工為老闆辦事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我又不是沒有給她開工資，她那是有償勞動。所以說，你要回報的話還是回報給我比較合適。」
阿寧挑了挑眉，說，「好。」
他的回報來得很快，當天下午顧遠亭就接到一個電話，當初一直有興趣卻找不到賣主的那塊地終於有了消息。
顧遠亭興奮不已，當即就打算去看看。
那塊地是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位置，蓋著一棟年代久遠的小樓。周圍的老房子早都被剷平，取而代之的是聳入雲端的高樓廣廈，這棟並非物保護單位並且早已無人居住的小樓便顯得尤為珍貴和獨特。
在這樣好的地段上，房屋看起來又頗具歷史，顧遠亭拿下了地自然不可能拆了重建一棟別墅去賣。他有點偏向於建高端會所，位置合適，又拿得出手，是否可行還要經過公司一眾專業人士的分析。
無論如何，在眾人陪同下，顧遠亭站在那個小院的雕花鐵門前時還是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養小鬼果然是能帶給人好運，阿寧似乎比他想像的更為強大。
「咦？」人前一直不愛作聲阿寧突然發出聲音，「難怪這麼容易就被我影響到，原來這裡也不太平啊。」
「什麼意思？」顧遠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而這種預感很快變成現實。
「這裡陰氣重，死過人。」阿寧簡短地回答。
如果是認識阿寧之前的顧遠亭，大概會認為這是無稽之談，即便真的死過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此刻他的三觀已經被刷新過了，終於還是緊張起來，悄聲問阿寧，「買了會怎樣？要不然不買了？」
阿寧得意地說，「要是沒我的話，你買了也沒用了，無論用作什麼用途都不成，會破財，除非做偏門生意。這麼說一直以來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現在又有我的提點，你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顧遠亭最終還是買下了這塊地，並在阿寧的建議下，力排眾議把原來的小樓改建成酒吧。原來的房子雖然舊，房屋質量卻很好，顧遠亭找人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了改建，保留了中西合璧的風格。
鐵門仍用原來的，新裝了保安系統。走進院落像是置身於新派園林之間，穿
過彎彎曲曲的小徑，一棟看起來十分妖冶的建築映入眼簾。做舊的外牆和彩色格子玻璃窗，朱紅的門板後面又是另一種風情，鑲著油畫框架的大鏡子和純金打造的酒架交相輝映，中間的舞池設計的低於平地，周圍是黑色的鐵藝圍欄，竟有點像當初顧遠亭夢見的煉獄的樣子。
舞池中間供奉著一尊歡喜佛像，那是阿寧特別提醒過請來鎮場子的。舞池上面的吧檯和卡座是簡約現代的風格，旁邊有全透明的玻璃樓梯旋轉著直上二樓。二樓全部都是包間，每間的風格各有不同，走廊盡頭留了一間給顧遠亭當作辦公室。
顧遠亭站在窗前，看到院子裡綠樹成蔭，影影綽綽間似乎真的藏著什麼別的東西。但這種陰森詭譎的氣氛反倒成了這裡的特色，酒吧開張第一天就熱鬧非凡。門口的停車位上停滿了名車，無數衣著華麗的紅男綠女來這裡尋歡作樂，其中也包括顧遠亭從小玩到大特意來捧場的小夥伴們。
在此之前，顧遠亭鄭重其事地向阿寧解釋清楚。
「我那些朋友雖然有幾個不著調的，但是他們心腸都不壞，就是愛玩了一點。如果拉著我一起玩或者其他什麼的，我肯定不會做出格的事情的，請你大人大量原諒他們好嗎？」
「好啊。」阿寧看似乖巧地回答著。
「還有……」顧遠亭有點尷尬，但還是豁出去了似的說下去，「其中有個人可能對我有意思，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他是絕對沒有半點想法的，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有。所以，萬一看見他的時候他的情緒不太對，你能不能別跟他計較？」
顧遠亭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幾乎帶了點懇求的意味。關於這個小夥伴他心裡清楚得很，那人對自己就是一種少年時代的迷戀，因為沒得過手所以一直念念不忘。畢竟是從小到大的交情，顧遠亭還是挺珍惜的，就算不喜歡那個人，他也不想看到對方因為自己的原因惹禍上身。
阿寧似笑非笑地應了一聲。
外面的舞池人聲鼎沸熱鬧非常，二樓包廂裡卻一點也聽不到外面的喧囂。顧遠亭選了一間優別緻可以聊天的，當然其他設施一應俱全，滿足小夥伴的所有需求。此刻包廂裡坐著的都是和顧遠亭同在一個圈子裡的人，玩起來也都相當放得開，顧遠亭作為東道主面面俱到地張羅著，不時微笑著縱觀全場，甚至不會冷落到別人看不見的阿寧。
阿寧看著這些人覺得有些無聊，雖然說一個個也都算是年少有為，他已經選擇了顧遠亭就不會再看別人。其中那個叫雷展鵬的總是盯著顧遠亭不放，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阿寧記得顧遠亭說過的話，那是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一點都不喜歡，所以無須在意。可是看到那人癡纏的目光，阿寧覺得真是討厭極了。
過了一會兒，雷展鵬的小情人也被叫過來了，阿寧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
這時候有人建議交換伴侶，得到了大多人的贊成。有一位盯上了雷展鵬的小情人，嘿嘿笑了起來。
「雷少，怎麼捨不得換啊？」
「怎麼可能？」雷展鵬說著，又偷偷看向顧遠亭，阿寧勃然大怒。
顧遠亭的心一直提著就怕他突然發飆，這時候連忙安撫道，「你看他們倆明明就是一對，正在這裡鬧著彆扭呢，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雷展鵬像是要驗證他這句話似的，突然對身邊的小情人說，「你來選。」
「啊？」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愣住了。他們都不是第一次玩交換遊戲，何曾見過讓自己身邊的小情人來選人的？
顧遠亭也藉機說服阿寧，「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這叫虐戀情深，有人就是喜歡這種調調。」
那邊雷展鵬不耐煩地催促著身邊人，「看誰順眼趕緊選一個，把他身邊的人換給我就行了。」
他的小情人沉默不語，半晌站起身，直指著顧遠亭說，「我跟他換。」
全場鴉雀無聲。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不知從哪裡忽然傳來細微而清晰的兩個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