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文 / 東方黃瓜
「我就猜到是他!」等候在一邊的戚瑤暴怒,咬牙切齒道,「他身量高,年齡也大,也恨我當初將他關起來。他偷我的東西,一來是看中了我的寶物,二來燒了我的偏殿撒氣,那偏殿就是當初關押他的地方……一切解釋得通了!看來這人是偷上了癮,連我也要偷!」
「你在說什麼,怎麼可能是鐘師兄?」劉好吃驚地反駁。
「現在證據確鑿還想抵賴?」戚瑤厲聲道,「你們那位鐘師兄,之前偷了孟清雲的花,把那花當成雙月蓮獻給我把我害成這樣,現在又來偷我的東西,簡直該死!」
「你在說什麼?」劉好大吃一驚。
戚瑤冷笑一聲,「小偷就是小偷,偷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清雲,你說是不是?」
劉好心驚,他循聲看向孟清雲,只見明滅的火光間,孟清雲的臉上陰影搖曳,看不清表情。
「我也不相信鐘師兄是賊。」孟清雲說,「鐘師兄是秦長老最得力的弟子,深得長老真傳,他為什麼要去做賊?現在定論似乎太早了。」
聽了這話,秦長老又看了一眼孟清雲,孟清雲回以溫和一笑。
劉好卻心裡焦急,孟清雲第二次當眾反駁戚瑤,怕要被成出氣筒了。可神奇的是戚瑤依然沒有生氣,她只是哼了一聲,道:「是或不是,只要找到鍾毓就知道了。就怕他已經葬身火海,找不到了。秦長老,今晚多有得罪,請多多包涵。」
先前秦長老不肯說出甘倩子可以解毒的秘密,已經惹得戚瑤不快,所以今日才會直接來藥園查人。可秦長老畢竟藥術精湛,父親和哥哥多次提點過她,因此她並沒有跋扈到底,直接衝進來搜。在她心目中,現在她的做法已經頗多忍讓,卻不知秦長老已經對她厭惡到了極點,連帶著對戚善方心生不快。
秦長老沒留她,戚瑤便帶著人離去。臨走前看了一眼孟清雲,像是有話要說,卻最終沒說出來。
待戚瑤走後,孟清雲走到秦長老面前,「今晚打擾長老,清雲實在過意不去。」
「打擾我的人是戚瑤,關你什麼事?」秦長老似乎已經冷靜下來,語氣溫和,「戚瑤剛才說鍾毓曾經偷你的花,是怎麼回事?」
孟清雲沒說話。
「但說無妨。」
孟清雲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日我得到了一朵花,我以為是雙月蓮,十分高興。後來鐘師兄知道了這件事曾來借花看過,告訴我說是冬雪蓮。我服用了那花之後毫無用處,我想也該是冬雪蓮。可後來戚師姐叫我過去,說是鐘師兄藉著看花的時機已經把花換走了。」
「好了,我知道了。」秦長老揮手打斷他的話,「難怪戚瑤會突然針對他,把他關起來毒打。」
孟清雲知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便道:「長老,時候不早,清雲先告辭了。」
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再留下的必要。
第二天,雲瑤峰的火滅掉之後,眾人在火場裡找到了一具已經燒焦的屍體。由於燒得太過,已經無法分辨出到底是誰。然而,鍾毓卻再也沒有回來。
戚瑤搜尋自己的寶庫,發現少了幾樣不太貴重的物品,大發一通脾氣後並未進一步追究。藥園那邊也保持了沉默。
雲安殿。
後花園。
「鍾毓去雲瑤峰縱火偷東西?」戚昭陽使完一套劍術,將劍交給韓吉。
「是的。」韓吉說,「後來事情敗露,被人圍攻著衝進火海燒死了。」
戚昭陽搖搖頭,「不可能。」
「為什麼?」韓吉奇怪。
戚昭陽從比武場上下來,邊走邊道:「我瞭解鍾毓,他就是條欺軟怕硬的狗,他沒這個膽子。」
韓吉想少主竟然是這樣看待鍾毓的,念及自己,心裡有些忐忑,但嘴上道:「小姐上次把他打成那樣,可能他心懷怨恨想報復。」
「僅僅是為了報復,他不會這麼做。」
「可事實是鍾毓到現在都沒出現,聽說藥園都快把整個天音宗翻過來了也沒找到,如今看來,那具火場中的屍體就是鍾毓。」
戚昭陽頓了頓,似乎有些動搖,「難道妹妹那裡有他很想得到的東西?他偷了什麼?」
「沒聽說丟了特別的東西,倒是寶庫被翻亂了。」韓吉回憶別人給他說的話,恍然道,「或許他真是想找什麼東西。」
想了想,戚昭陽道:「不管他,死了就死了。」
韓吉聽著他冷漠的語言,心裡有些發寒,言行越發恭敬起來。
戚昭陽問:「父親那邊有什麼指示嗎?」
「宗主和秦長老談了一席話,替小姐道了歉,還答應幫助秦長老尋人。」
戚昭陽笑道:「不愧是爹。」
韓吉輕拍馬屁,「宗主英明,大家都覺著宗主寬容大度。」
戚昭陽含笑不語,爾後問道:「聽說孟清雲也在場?」
韓吉一愣,點頭道:「是的。」
戚昭陽問:「他去戚瑤那裡做什麼?」
韓吉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聽說是送什麼東西。」
「送東西?」戚昭陽想到他對自己的不假辭色,眼睛微微瞇起,「他最近對戚瑤很殷情啊。」
韓吉笑,「小姐貌美如花,男人愛上她很正常。」
戚昭陽笑著搖搖頭,眼神有些輕蔑,「恐怕不止,他想藉著戚瑤的地位往上爬呢。」
韓吉也笑起來。
孟清雲回到屋子的時候,心還在碰碰亂跳。
他讓李三欠穿上鍾毓的衣服假裝去偷戚瑤的東西,演了一場好戲,原本李三欠身形高大,和鍾毓並不相像,但當時光線很暗,那兩名弟子是孟清雲故意找來的外殿弟子,對經常出入內殿的鍾毓並不熟悉,所以並沒有發覺不對勁。事情成功之後,李三欠藉著火的掩飾直接從後山離開。這一切不得不說冒險,但李三欠的瞬行千里十分厲害,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離開勝算很大。
總算把鍾毓的屍體圓滿解決了。
慢慢平復下心情,孟清雲扯下頭上的髮冠,一頭青絲流瀉而下。他解開衣服,正準備上床睡覺,耳邊忽然響起一絲輕微的聲音。孟清雲霍然轉身,「誰?」
「是我。」背後一雙手忽然摟住他,將他拉倒,兩人一起重重地倒在床上。
聽到熟悉的聲音,孟清雲緊繃的身體放鬆,隨即又緊繃起來,「是你?你竟然還沒走?」
「我來向你道別。」李三欠在他耳邊吐了口熱氣,「你看,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是不是該有點表示?」
孟清雲很想一巴掌將他揮開,可他知道自己越是反應激烈越能讓這人來勁,便鎮定地任他挑起自己的發玩弄,「謝謝。」
「僅僅一聲謝?難道不該以身相許?」李三欠輕笑。
「哦,如果你想要,我不介意。」孟清雲語氣冷靜。
燭光中,李三欠側頭看他,雙眸幽暗不明,過了片刻他挑挑眉,「你說真的?」
「你認為呢?」
兩人對視片刻,李三欠似乎感覺有些無趣,放開了他的發,道:「說起來,我算是為你殺人放火了,要是失憶前的我是個大好人,若我恢復記憶,該多麼痛苦啊。」
孟清雲輕輕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十分明顯地表示自己對他無恥的不屑,「你是好人?我看你殺人放火的時候可沒有一丁點兒猶豫。」
有時候李三欠十分正人君子,可有時候露出的邪性也讓人發寒,越是接觸,越是捉摸不定。
李三欠將雙臂枕在腦後,笑了,「你說得對,我可能真的不是好人,我真沒覺得這是大不了的事。」
孟清雲道:「東西呢?」
李三欠從懷裡抽出了一面黑色的小旗子遞給他,那面旗子赫然是孟清雲想戚瑤討要而不得的旗子。
「黑令旗終於到手了……」孟清雲拿著旗子有些激動,過了片刻問道,「她會發覺嗎?」
「不會。」李三欠說,「我拿的不止這一個,他們不會猜到我們為此而來,再說,只要你不讓人看到,誰會知道這旗子在你手上?」
孟清雲拿著旗子看了片刻,坐起來道:「趁著天還沒亮,你趕緊走吧。」
李三欠說:「你準備什麼時候招我回來?」
「過兩天。」孟清雲將旗子收到錦囊裡,「等我安排。」
他以為李三欠定會拒絕或者追問,沒想到李三欠矯健地彈坐起來,只是說:「我等你。」
孟清雲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李三欠又道:「但我只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三天還不來找我,我會主動來找你,到時候,我會告訴其他人鍾毓是怎麼死的。」
孟清雲眸子一寒,「你在威脅我?」
李三欠忽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眼睛危險地瞇起,「你忘了我不是好人?別人可以威脅你,我為什麼不可以?你剛剛是在想乾脆把我扔在山下不管了,對不對?」
孟清雲對於他能覺察到自己的想法吃了一驚,但他絕對不可能承認,「你多慮了,我很快想辦法把你弄上來。」
李三欠放開他,凝視他,半晌後長眉微鎖,似乎有些洩氣,爾後低低地說了一句:「你可以信任我。」
夜色如羽翼般溫柔,李三欠的語氣如同羽翼裡最柔軟的那片絨毛,暖暖的,輕飄飄的。
孟清雲沒說話。
微風拂過,李三欠消失在屋子裡。
孟清雲望著空無一人的房屋,良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整理好床鋪,安靜地躺下。
如果這次沒有李三欠,說不定已經被鍾毓拿捏住了。
孟清雲想,或許,有一個同盟並不是壞事。李三欠服用了雪蠶,他的命在自己手上……
恍惚間,耳邊忽然響起那天晚上李三欠對他說的話:「你可以信任我。」又想起他剛剛那句:「你可以信任我。」
不知為何,縈繞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