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殘魂與聖獸同現 文 / 燃盡狼煙
玉和大陸新歷八百七十五年夏。夜色深沉,烏雲翻滾,一道閃電劈下,瞬時照亮了下方的大宅。
這宅邸格局成「回」字形,庭院花廊錯落有致,在閃電的一明一暗下,隱約可見宅邸之中的石階扶手上有著厚厚的包漿,想來這宅子是極有年份的了。
庭院裡此時混亂一片,人仰馬翻。一個面容稚嫩的小丫鬟端著盆熱水急匆匆的穿過廊下,向著內院跑去,卻和迎頭而來的另一個管家打扮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還不快起來,耽誤了夫人,你可是吃罪不起!」那管家有些不滿,手上凝起瑩白的靈力光團,烘乾被水澆濕的地方,嘴裡嘟嘟囔囔的越過小丫頭朝外院而去。
那小丫鬟又趕緊轉身跑向水房,重新打水去了。
這是玉和大陸靜和洲中的夜家,今天本是夜家家主的三十歲生辰,奈何愛妻早產,夜家主急急送走了賓客,便在內院之中焦躁的等著妻子生產。
內院的產房外籠罩著淡藍色的結界,卻不影響人們進進出出。
此時距夜夫人進房生產已逾半個時辰,夜家主在門前不住的徘徊走動。
他身上還穿著大紅鑲金絲的喜慶吉服,肩上還有雨漬,前襟也有些褶皺,儘管面有頹色,坐立不安,卻也掩不住俊秀的五官和週身散發的溫氣質。
夜家主這廂忐忑難平,那邊穩婆就匆匆衝了出來,面色蒼白的說道:「家主,夫人如今難產,還問···還問家主是要···額、是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夜家主聽到此話,如遭驚雷,一個踉蹌,歪坐在了花池邊上。他右手撫額,靜默無言,週身散發著清冷的氣息,悶悶的說:「你剛才說的什麼,再說一次?」
穩婆驚懼,只覺得週身的氣流都變得冰冷不已。家主與夫人鶼鰈情深,眾所周知,偌是夫人有了好歹,怕是自己的命也不保了。穩婆猶疑著還未開口,廊下已走出一粉妝玉砌的小男孩。
這孩子不過四五歲的年紀,身著玉色衣袍,腳踏玄色錦靴,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了家主面前,那粉白的面上還掛著兩行淚珠,聲音有些哽咽:「父親···紹謙要···要母親,你快救救母親吧。」
穩婆望著家主,只見男人犀利的眸子瞪向她,眼含怒氣,嚇得連忙轉身去屋裡了。
小男孩握住家主的手,忐忑不安:「父親,只要母親安好,小妹妹也會好的,對不對?」男人抬起了眼眸,想到了愛妻,想到了未曾謀面的女兒,心痛陣陣。
他摸了摸兒子的頭:「紹謙說得對,小妹妹以後還會有的。」看著面前小人兒眼裡強忍的淚光,他終於笑了,站起身,抬頭仰望:夜家的先祖們,你們不會怪罪子凌吧。
屋中已經沒有了婦人的叫聲,一切歸於平靜。看著丫鬟們端出的一盆盆血水,夜子凌的心降到了谷底。
突然間,夜子凌察覺到了一股極強的靈力波動。他忙抱起兒子,掠至產房門前,探知著靈力的來源。
此時,空氣中一股威壓鋪天蓋地的猛然襲來,他驚慌抬頭,發現夜宅上空出現了巨大的空氣漩渦,連帶著整片的空間都有些扭曲,宅邸的結界在強力的威壓下也瞬間出現,泛著刺目的金光,抵抗著這巨大的壓力,還伴隨著刺耳的「滋滋」聲,隱隱有破裂的跡象。
漩渦之中金光閃動,隱隱約約看的見一巨獸輪廓,週身帶有虛影,更像是魂體。
這是什麼?夜子凌的呼吸有些不暢,這巨獸的威壓讓他也感到不適。遂心下駭然,這巨獸靈力之強,乃他生平僅見。
宅院裡修為尚淺的僕從,已經被悉數震暈。修為高些的,也拼盡了全力來抵抗。
一名隱藏在樹叢中的暗衛,牙關緊咬,額上汗珠密佈,嘴角甚至已滲出一縷細細的血絲。顯然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
他此時後悔,方纔還不如順著這威壓暈厥過去的好。可轉念一想,他乃暗衛,保護主人是他職責所在,便也不在多想。
他抬頭仰望著上空漩渦中翻騰的巨獸魂體,心中頗有些悲涼與無奈。若它攻擊,夜家必將被夷為平地。
只是這巨獸雖氣勢逼人,卻無攻擊跡象。懷裡的紹謙已經被這股靈力震暈過去,回轉身看了看產房,發現並無異動,多少鬆了口氣。
他心下正思量對策,也暗暗凝聚著靈力,卻又看見一團紅光從產房躥出,好像被什麼東西撕扯著,在空中僵持不斷。片刻之後,這紅光一分為二,小的一團飛回產房,大的一團掠至空中,瞬間不知所蹤。
這一切不過轉眼之間,夜子凌抬頭,發現那漩渦與巨獸也不知去向,雖感奇怪卻也心下安然,不過,那紅光是什麼?怎麼會從產房中飛出呢?
正在思索間,房門開了。穩婆面上有些不自然,結巴著開口道:「恭···恭喜家主,喜得···得···得千金。」她躬身垂頭,雙手絞動,略抬眸緊張說道:「夫人與小姐···母女平安。」
夜子凌正在給兒子渡靈力,乍聽喜訊,異常歡欣,遂忽略了穩婆的表現,抱著兒子就往房裡沖。
夜紹謙剛才悠悠轉醒,腦袋還有些昏沉,便聽到穩婆說母女平安,頓時高興不已,剛才的不適感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父親,母親醒了,我們快去看母親和小妹妹!」說話間,小小的身子已經迫不及待的從自家父親懷裡扭了出來,衝進了屋裡。
夜子凌眼中劃過一抹異彩,激動不已,當真是母女平安,老天對夜家不薄啊。他整理了下情緒,對丫鬟說:「你去叫管
家來。」這才邁步進屋。
只是剛抬起腳步,又放下了,轉過身對穩婆說:「你也一起進來,我有話問你。」這才抬腳進屋。穩婆糾結著躬身說是,也跟著進去了。
屋中的陳設頗為致,外間靠窗處置放了一張軟塌,榻上擱有小几,正中擺著一半人高的八角獸頭香薰,此時正燃了些清淡的安神香。
與裡間的格擋處立著一香木屏風,上面繪著潑墨山水畫,裡間的地面鋪著厚厚的地毯,夜紹謙就跪坐之上。
垂著杏色帷幔的床上躺著一憔悴的婦人,眉宇緊湊,面色蒼白,略有薄汗,鬢髮散亂的貼在面頰上;雪白的脖頸之上也密佈著汗水,錦被之下有微微的起伏。
夜紹謙趴在床沿,對著少婦輕聲說著什麼,少婦轉過臉,眼簾微啟,揚起一抹微笑。那眼睛猶如夜空的繁星,明亮,耀眼,那笑臉猶如出水的芙蓉,清麗,聖潔,這少婦,可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啊。
夜子凌進屋,恰巧望見這一抹微笑,心裡安然。
少婦望著夜子凌,眸中溫情脈脈,又扭臉,望著邊上襁褓裡的嬰兒,甜蜜的笑了。夜紹謙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扯了扯掩在嬰兒臉旁的棉被,細細的打量他的小妹妹。
小傢伙睡的很香,不哭不鬧。大大的眼睛緊緊的閉著,只能看見那濃密的睫毛略微上翹,在下眼瞼處映下一片陰影。小巧挺翹的鼻樑,潤紅粉嫩的小嘴,配上那光潔白嫩的肌膚,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穩婆,夫人生產時,可有什麼異狀?是怎麼轉危為安的。」
夜子凌想到前一刻才接受妻子難產的事實,後一刻就說母女平安了,他有些疑惑,同時,對那團從產房飛出的紅光也有些不安。那又飛回產房的紅光去了哪裡?
夜子凌心中此時有一些不好的猜測,若那是傳說中的聖獸神魂,那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