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次日早晨 文 / 戚華素
次日早晨,楚窈總覺得氣悶,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來,便迷迷糊糊的去推,推了幾下都推不動,反聽見一個熟悉的笑聲,楚窈只覺如一盆涼水澆了,立時便醒了,睜眼一看,可不是趙怡嗎,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這大清早的,就像被我嚇著似的,這麼不耐煩見我麼,」趙怡玩心大起,就偏要逗一逗楚窈才行。
「才沒呢,」楚窈忙紅了臉,解釋道,「只是忘了昨個兒咱們一塊兒睡的,方才聽見你笑,我還以為我遲了,」楚窈說著,就見趙怡含笑看著自己,便反應過來,只拿手輕輕錘了趙怡兩下,惱道,「淨會欺負我。」
趙怡見她惱了,才把她摟進懷裡,「我如何捨得欺負你,只是方才見你反應有趣,才逗逗你罷了,」趙怡見楚窈又要惱,忙換了話茬,「也該起來梳洗了,今個兒你可還得見見後院的人呢。」
楚窈這才大發慈悲,不去計較她剛才的話,只橫了趙怡一眼,卻是三分含春,六分靈氣,就像那貓爪子,在趙怡心上不鹹不淡的撓了那麼一下,不痛不癢,偏偏勾人得很,惹得趙怡在楚窈腰上很擰了一把,「真是個小妖精。」
「哎喲,」楚窈才掀開被子要起來,看見身上褻衣又換了一套,便想起昨晚上拜過天地後,兩人一同沐浴的事兒,誰料趙怡突然來了這麼一下。楚窈本就怕癢,這一下,更是酥了身子,倒在床上,「你,你……」
楚窈指著趙怡,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得好,只好哼了一聲,權當不管了,又瞥見昨晚睡前放在枕頭邊上的匣子,心裡一動,拿過來打開,裡頭是用一條紅綢綁在一塊兒的兩束頭髮,收拾得極為妥帖,發尾還用一條紅瓔珞繫著,底下墜了一顆紅珊瑚珠子。
趙怡見了,便也湊過來,「這個可得好好留著,別人都說『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雖然咱們這是妻妻,卻也不必旁人差的。」
楚窈斜了趙怡一眼,又看了看手裡的頭髮,這才道,「過幾日得空了,我用這個編一個同心結,再放起來,如何?」
「同心結?」趙怡念了一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白首同心,這個好,只是要勞煩夫人了。」
「怎麼我是夫人,你不也是夫人嗎,」楚窈心裡喜歡,面上還假意駁著,手上仔細的吧髮束放回匣子裡,又收進妝台櫃子裡鎖上。
「是是是,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人,」趙怡應者,卻又突然皺起眉頭想著什麼,嘴裡不自覺念叨,等得楚窈都把櫃子又鎖上了,這才拍手笑道,「不如你喚我夫人,我稱你娘子好了。夫人更為嚴謹,娘子卻更為親近,恰似夫妻一內一外,又如你我,」趙怡看著楚窈,「娘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楚窈站起來,又對趙怡淺淺一禮,「既然夫人都這麼說了,娘子我自然是聽夫人的。」
趙怡楚窈相視而笑,都不再說話,接著就聽見有人叩了幾下門,再是紫煙的聲音,「王妃、側妃,時辰不早了。」
兩人這才回神,楚窈別過臉,只道,「進來吧。」
「是,」紫煙答應一聲,便推開門帶了兩隊丫鬟進來,一邊是伺候趙怡的,一邊是伺候楚窈的。
紫煙進來時看見趙怡楚窈兩個都穿了鞋子站在地上,便道,「我還道王妃側妃都還沒起來,便領著人在外頭略等一等,誰知道您二位悄無聲息的,也不喊我們一聲。」
「便是喊你了,又如何說悄悄話呢,」趙怡由著丫鬟們服侍自己更衣,待到該繫腰帶時,楚窈的衣裳正好穿完,便先去洗了臉,又擰了帕子遞給趙怡,又揮退了丫鬟們,自己上來踢趙怡整理一番。
趙怡把帕子遞給丫鬟,頗為享受,還偏偏道,「這些事情,叫她們做就好了,你是側妃,該叫她們來服侍你才是。」
「你心裡喜歡,卻偏要拿人做筏子,」楚窈替趙怡整理好衣襟,做著最後的審視,才又道,「我去梳妝了,看這番是誰服侍誰去。」
趙怡見了,只拉了楚窈回來,替她理了理肩上的衣裳,「一同去吧。」
楚窈聽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妝台前頭,早有機靈的丫鬟擺好了兩張凳子,趙怡楚窈一左一右的坐下,梳頭娘子和易娘就上前來。
趙怡見了,道,「今個兒且叫易娘替我梳,梳頭娘子你就替你們側妃梳一個,也叫她看看你的手藝,」見那梳頭娘子與易娘都應了,便又道,「今兒是她的正日子,且替她梳個好看的,不得叫人看輕了去。」
「有姐姐你在,還有誰能看清了我去,」楚窈笑著對梳頭娘子道,「不必梳得太複雜,只比平日略莊重些便好。」
梳頭娘子想了想,「不若梳個十字髻吧,側妃年紀不大,最不適合那等老成的髮式,再多墜些假髮,又壓了頭,等日後年紀大了,反而不美。」
聽梳頭娘子說梳個十字髻,趙怡楚窈兩個不由對視一眼,皆滿是笑意,紫煙約莫知道一些,見此情狀,便對楚窈眨眨眼睛,「十字髻好,十字髻好,若能再點個額黃,就更好了。」
楚窈只當自己沒聽見,反是趙怡不鹹不淡的看了紫煙一眼,叫她立時安分了,才吩咐道,「那就梳十字髻吧,不必點什麼額黃,選個華盛裝點上。」
「今個兒側妃穿的藕粉色衣裳,不如選珊瑚制的頭面吧。」梳頭娘子給紫煙遞了個眼色,便著手替楚窈整理起來,因方才上了玉蘭花的頭油,這時候倒也方便得多了。
易娘也是常跟著來王府的,只打上回在家裡被趙家的親衛嚇過一回,便不大敢和趙怡開玩笑,只小聲問了趙怡梳傾髻如何,便又替趙怡選了金絲掐的牡丹戴上,牡丹花蕊垂掛下石榴石,直至鬢角,看上去十
分艷麗,又在頂上斜插兩支葉狀金簪,與牡丹相應。
梳頭娘子替楚窈梳了十字髻,先選了一柄點翠花草紋髮梳,插在發間用以固定,又用了紫煙選的一對粉玉鈴蘭簪分飾兩邊,最後戴了一串紅珊瑚華盛。如此才算梳完。
趙怡見了,卻有些不大滿意,又把粉玉鈴蘭簪下各點上一串流蘇才略好些,「還是太寡淡了些。」
楚窈卻道,「我卻喜歡呢,本不是那個年紀,何必非要裝扮老成,更何況,在旁人看來,我都是倚著姐姐你,才有這時候,這樣裝扮,才更合她們的意思呢。」
「也是,」趙怡笑道,「我卻忘了你才過了十五的生日不久哩,」接著又看向梳頭娘子,「想我所不能想,該賞。」
趙怡言罷,就有丫鬟來給了賞賜,楚窈一笑,「既是如此,我也該賞她一賞的。」
聽了這話,錦衣便也上前,給了梳頭娘子一個荷包,梳頭娘子都接了,才聽見外面有丫鬟進來稟報,說是徐御侍及錢宮人鄭宮人都到了。
趙怡與楚窈同往正堂去,趙怡又與楚窈說那鄭宮人之事。原來那鄭宮人是早年王爺身邊伺候的,後因著內宅陰私落了個成了型的男胎,身子也垮了,還因私自停了避子湯,遭了王爺厭棄。後來趙怡嫁進王府,也不曾虧待她,只她灰了心,日日在小佛堂唸經,輕易不出門,府裡不知道多少人沒見過她。今年春天又病了一場,不過拖著日子罷了。
楚窈正要多問幾句,就在門口遇見夏雲景,便同趙怡一塊行禮,口稱王爺長樂。
夏雲景一手扶起一個,又見了兩人裝扮,面上笑意愈發濃了,「你們往日都稱姐妹,如今倒真是姐妹了,都在一處倒也是好的,」接著又道,「今日這打扮不錯,一個雍容華貴,一個婉約清靈,真正算是相映生輝了。」
「我還說窈兒打扮得太寡淡了,偏王爺你倒喜歡,」趙怡先笑了。
夏雲景聞言,便道,「窈兒年紀不大,做什麼打扮得那樣華貴,咱們在家裡,自然按喜歡的來,更何況窈兒這打扮也不曾失了禮儀氣度,只出門做客,要王妃你多看顧兩回。」
「還是王爺幫我,」楚窈挽了夏雲景另一邊,又對趙怡撒嬌,「這月十五便依姐姐。」
「真是鬼靈精,」趙怡沒好氣的說道,「十五咱們去寺裡,自然得素淨些,罷了罷了,如今你又有王爺撐腰,我是再管不得你了。」
聞言,楚窈連忙討饒,口中稱錯,夏雲景又在一邊幫腔。趙怡本就不是真心責怪,自然端了半刻架子,也就罷了。又想著徐御侍幾個要等急了,才提醒兩句,幾人一塊兒進去了。
因有夏雲景在,錢宮人鄭宮人兩個都不怎麼說話,便是徐御侍,也只有誇讚的。楚窈敬了趙怡一盞茶,便挨著趙怡一同坐在上首,叫徐御侍錢宮人兩個有些眼紅,卻也說不得什麼,接著就是三人分別拜見楚窈,楚窈又似模似樣的給了見面禮,儀態架子端的足足的,叫夏雲景極為滿意。
等幾人一塊兒用過了早飯,夏雲景略囑咐兩句,就往軍營去了,這一去,沒個十天八天是回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