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惡林(六) 文 / 紫界
南冉主觀的以為這個野人不具有攻擊性。
不僅僅是對方明顯畏縮的態度,更因為第一次見到這野人的時候,對方同樣沒有攻擊南冉,只是從他身邊掠過去了。
於是這讓南冉誤以為對方也許……可能跟傑斯一樣,是個奇怪的npc也說不定。
再加上野人看起來分明是個鮮活的,會呼吸的,活著的人類;更是令南冉放心了不少,不過他仍然沒有丟開自己最低限度的警惕,他把自己的彈/簧刀緊握在身後,並且一步一步朝著那奇怪的野人靠近。
其實貿然接近是一種不理智的行為,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南冉並不想後退,於是他只能前進了。
大概是做好了某種程度上的心理準備,當那野人突然暴起朝著南冉撲過來的時候,南冉並無意外,他本能的抽出自己身後藏著的刀/刃迎難而上。
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這奇怪的野人竟然身手驚人!空手接白刃夾住了南冉的刀/刃,然後用力一折就以可怕的力度將南冉的刀刃折斷,幾乎是同時,那野人也騰空而起,踩著狹窄地道裡的牆壁一個空翻直接翻到了南冉的身後去。
這一系列的動作快得南冉反應不及,他甚至只覺得自己眼前一劃,就感覺那野人已經跳到了他的背後,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將南冉的雙手反制於他身後。
他的斷刃和手電筒接連掉在了地上,光線照耀在滿是沙碩的台階上,整個地道裡頓時黑了下來。
南冉覺得自己正在微微顫抖,他說不出話來也不敢動彈,他在這一瞬間又一次感覺自己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封閉的小屋子裡,那個該死的變態仍然坐在他身邊,仍然在微笑著看著他無力掙扎然後死去……受制於人,受制於自己弱小的力量,沒有辦法去抗爭,無法保護自己,也無法保護別人。
就像是現在這樣。
身後的野人整個靠在他身上,熱源混雜著粗獷的氣息從背後傳遞過來,南冉感覺那人掐著他脖子的手也彷彿在微微顫抖,那野人的手長著鋒利而堅硬的指甲,對方用的力道很輕,但那尖銳指甲卻似乎依然劃傷了南冉的皮膚。
野人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指甲把南冉脖子劃傷了,那細膩潤滑、吹彈可破的肌膚,只需要輕輕地用一點力量,就可以輕而易舉在上面開一道血口,讓血液如同珍珠一般冒出來。
野人情不自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湊過去,放開了南冉雙手的鉗制,把南冉抱進自己懷裡,腦袋埋在南冉的頸窩裡,用粗糙的舌頭去舔南冉脖子上的傷口。
南冉被人舔得渾身戰慄,那是一種混雜著噁心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異樣的感覺讓他情不自禁掙扎了一下,但是那怪人把他抱得很緊,南冉被那人摟著,身體不受控制往後倒,更是讓那野人抱個滿懷。
他聽見這怪人在自己耳邊沉重的呼吸聲。
他也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更加沉重。
南冉甚至以為自己會死,當他被這個奇怪的野人以超乎尋常的實力所制服的時候,他就意識到對方並不是什麼善茬,他或許不應該下到這個地洞的地圖裡才對,以這野人在短短數秒內所表現出來的可怕的戰鬥力來看,這或許是最boss所在的地方,而南冉提前進來了。
結局就跟南冉遇見那個死變態時一樣悲慘。
可是南冉沒有死,他被那怪人半摟半抱,一直往地洞的黑暗深處拖,不管南冉如何掙扎,都不得不屈服於對方驚人的力量之下,明明南冉摸到那野人手臂上有很多凹凸不平,甚至明顯未癒合的傷口,也不知道這力量是打哪兒來的。
野人似乎也不會說話的樣子,即使南冉質問其要做些什麼,野人都始終一言不發。
黑暗太黑,地洞裡南冉幾乎看不清路線,他的手電筒被丟下了,一條腿還受著傷,值得慶幸的是這野人似乎很良心的注意南冉腿受傷了,所以一直抱著他,幾乎沒有讓他落地上走的。
只是抱的姿勢讓南冉變扭極了,對方用的是公主抱,偶爾南冉會掙扎的下來,然後又被他抱回去。
僅有的記憶裡,南冉只記得他的戀人會用這樣的姿勢抱他。
回憶太珍貴,想起來的時候讓南冉忍不住想要去一遍一遍的體會,他只記得自己和戀人十分相愛,對方始終體貼入微,關懷備至,被其寵愛的感覺極其鮮明,以至於讓南冉處處妥協,願意丟下所謂的自尊和尊嚴委身其下。
因為太愛,太想念,所以當南冉發現自己居然想不起戀人的名字時,他害怕極了。
如果我忘記了該如何是好?
如果一天又一天,我忘記的事物越來越多,我沉溺在這個可怕的世界裡無法自拔,我逃不出這致命的恐怖遊戲裡,我要是死在這裡了……
留下他一個人,該如何是好啊?
只要想到這些,南冉就控制不住自己像個女孩一樣落淚,這漆黑的黑暗中那怪人竟然也發現南冉臉上掛著淚珠子,於是又湊過來,用濕漉漉的舌頭舔南冉的眼睛,南冉嗅到對方嘴裡透著一股草葉的香味,並不像是想像中那般難以接受。
野人的行為讓南冉意識到自己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怪人沒有透露出想要殺了他的意圖,反而在行動上流露出一種自然而然呵護他的感覺,這行為更顯得怪異,不過現在受制於人的南冉沒得選擇。
在地道裡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陣,南冉終於看到了一絲絲的光芒,他發現這怪人帶著他不知道繞到了地洞裡的何處,一個較為寬敞的洞穴裡,裡面放著一些簡單的
雜物,比如用簡陋的席草編製的床墊,鋪上柔軟的獸皮,旁邊一個大岩石磨平的桌子,放著一些自製的工具,還有一個鐵製的燭台。
這個燭台很眼熟,南冉在獵人的屋子裡見過同樣的。
燭台上的蠟燭燃了一半,微弱的光芒卻足以照亮整個洞穴,這讓南冉明白過來,原來這個洞穴貌似是野人的窩。
地下洞穴裡奇異般的溫暖,也並不潮濕,即使不久前剛下過雨,野人似乎用個較為乾淨的桶子接了水,他用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了南冉的嘴邊上。
南冉不明所以,也搞不清楚這個怪人到底想做些什麼,不過他還是乖乖的接過木勺,把裡面的水喝光了。
那水也透著一股草香味,嘗起來像是露水,就是那種傍晚時分在草葉上收集到的露水,喝起來有點甜;說句實話,這水倒是讓南冉驚訝了一把。
那奇怪的野人不僅給南冉送水喝,還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塊肉乾送給南冉吃,雖然南冉自己背包裡有食物,卻不敢拒絕,也拿過來咬了一口,味道竟是不錯的。
見到南冉乖乖吃掉自己給的食物,那野人甚是滿意的模樣,撲過來一把抱住南冉,抱著他往那柔軟的草蓆獸皮墊子床上倒下去,南冉膽子小不反抗,那怪人也就愈發得寸進尺,整個人壓在南冉的身上,像是把南冉當成了一個大型玩具。
南冉總歸來說還是有點不太舒服的,拚命往後縮,想要脫離那怪人的懷抱,不過有趣的是,對方只消一個動作,就讓南冉乖乖的停止了掙扎。
那怪人只是把爪子伸過來,握住了南冉的手。
這是個奇怪的動作,並不是握手本身有多麼奇怪,而是南冉心裡就是覺得很怪異。
雖然南冉的記憶所剩無幾,不過他記得一些微末的細節,當他和心念的戀人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時候,對方也喜歡仗著自己身高和體型的優勢把南冉壓住,抱著蹭蹭,當南冉不耐煩的掙扎時,他就這麼握住南冉的爪子。
就這麼握住,緊緊地握住,同樣的力度,甚至是同樣的溫度,掌心溫暖,甚至可以感受到脈搏,對方還會在握住一段時間之後,將姿勢改為十指交纏。
這究竟是某種巧合,還是一定程度上的必然呢?
南冉不敢揣摩這種可能性,他抬起自己的腦袋,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怪人,這傢伙腦袋上還是戴著一個大大的狼皮腦袋,把他的大半張臉都遮住了,微弱的燭火下對方的面容看得並不是那麼分明,南冉感覺自己的心臟突然顫抖起來,一種難以置信的猜想在他腦海裡成形,他伸出另外一隻手,大著膽子去摸對方腦袋上的狼皮,想要把它扯下來。
可是南冉的爪子剛剛伸到一半,就被敏銳的野人一把握住,這下好了,南冉的兩隻手都被對方緊緊握住了。
沒有辦法再去扯狼皮了,可是南冉並不甘心。
在這之前,當他還在樹林裡被一群餓狼追逐著逃命,當他還陷入這恐怖的氛圍裡無法自拔,他懷疑自己是否可以成功逃離這個可怕的遊戲世界,就算逃出這個世界,下個世界又該怎麼活下去?生存讓南冉覺得舉步艱難,可他卻又不得不拖著困乏的腳步往前走。
然而,怪人的出現莫名的讓一直提心吊膽的南冉安心了。
奇怪的怪人很溫柔。
會給南冉送水送食物,還要握著南冉的手把他抱在懷裡。即使這人始終一言不發,卻在行動上給了南冉一種神奇的溫暖。
這份溫柔和溫暖簡直不可思議,就像是漫漫黑夜裡出現的一道強光。
但這份溫和不應該是這麼突如其來的,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對另外一個人好,它的存在一定有一些理由,這份理由南冉還不瞭解,但答案其實就在他面前。
於是,即使南冉心裡知道對方不會回答,他仍然提出了這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怪人如南冉所預料的那樣一聲不吭,只是又湊過臉來,他竟然親了親南冉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