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文 / 望春風
司雨晨醒來的時候還不到七點,準確的說是六點三十五分,身旁的位置是空著的,下床把看了一圈,沒人,顯然,張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全身酸痛,距離上一次還沒幾天的時間,昨天張言又來找自己,不可避免的又發生了「身體接觸」,而且兩次都是被動,真是……
對自己,張言到底是什麼態度呢?
為什麼就不能從此相忘於江湖,非要互相傷害,是嫌分手分得不夠徹底乾脆,還是怨念頗深到了不報復自己就誓不罷休的地步。
每每想徹底和張言分道揚鑣,對方就總能找點事兒出來。
你們以為我不想樹立一個高大偉岸堅強冷血的形象嗎?
堅強,這個詞語其實是一種悲哀吧,究竟是詞語匱乏到何種境地才能形容一個人「堅強」。
像大家一致認為的那樣,海倫·凱勒失明寫書很堅強,貝多芬失聰創作很堅強,司馬遷獄中寫《史記》很堅強。
看來一個人的優點必須少到可憐一隻手就數得過來,堅強才能被人提及,或者換一個說法,這個人的堅強這一特性實在是太突出了,縱使是走在太陽下會發光的耀眼人物,也因為太堅強而被人忽略了其他特點。
堅強,一個帶著同情的褒義詞。
那麼就能理解為什麼不想堅強了吧,這個詞語無疑是在告訴大家我孤立無援我沒有依靠以致於只能靠我自己的雙手撐起頭頂這可憐巴巴的一片天。
所以,我為什麼要堅強?
我為什麼不能懦弱?
雖然司雨晨明白,這些理由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懶惰而找的借口,但是她還是樂在其中,並且深以為然。
上次見完陳寧殊後,大家約好了這週末去爬山,應該告訴陳寧殊一聲吧。
司雨晨翻出床邊的手機,打開通訊錄,撥通了陳寧殊的號碼。
陳寧殊醒來時安靜還在睡,濃密的黑色睫毛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
安靜睡覺的樣子真是漂亮呢,陳寧殊看了約莫有一陣子,才想起自己要準備早餐,臉一紅,連忙下了床。
陳寧殊翻箱倒櫃的在廚房做著飯,這邊落在床頭的手機卻響了。
安靜翻了個身,被鈴聲吵醒了,拿過來一看,司雨晨?
看看屏幕上方的時間,早上七點,難道是有什麼急事嗎。
「喂。」安靜說。
司雨晨沒想到陳寧殊這麼快就接通了電話,有點不敢相信,把手機拿遠了一點,看看上面的時間,七點沒錯,「這麼早打擾你真不好意思啊,上週末聚會完了我朋友非說要一起出來玩,這週一起去爬山,你應該能到吧?」
上週末聚會。
安靜滿腦子只有這五個字,司雨晨後面講了些什麼她全都沒聽進去,這五個字不斷迴響在腦中,聲音越來越大。
所謂的學妹,根本是騙我的嗎?
原來是和司雨晨出去?
這樣說來,認識那個女嘉賓這件事就很好解釋了吧,雙性戀網紅為什麼會和陳寧殊認識呢,不是因為學妹,而是因為同是網紅的司雨晨。
對方久久沒有回應,司雨晨再次確認:「寧殊?你在聽嗎?」
「嗯,知道了。」安靜掛斷電話,重重的摔回了床上。
陳寧殊,你是對我厭倦了嗎?
也是,本來我也就傷害過你,現在也算扯平了吧。
你只是複製了我對你的背叛而已,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真是對自己的報應。
這樣的感情,有意義嗎?
這就是我以為的真愛?
此時此刻,真愛這個字眼是多麼的諷刺。
陳寧殊推開門,「醒了?」
安靜雙手撐住床,坐起身,盯著陳寧殊。
雖然發現安靜的眼神有些奇怪,但陳寧殊也沒太在意,「吃飯嗎?」
安靜不說話,仍舊盯著陳寧殊。
陳寧殊這才覺得安靜似乎不對勁,問:「你怎麼了?」
安靜一襲黑髮散落在胸前,遮住了赤-裸的身子,前胸被禮貌的擋住,然而乳-溝還是清晰可見,這樣的姿態配合臉上冷淡的表情,倒也有些禁-欲的味道在裡面。
陳寧殊怔住,站在床邊,兩眼發直得看著安靜。
看到陳寧殊的反應,似乎早在安靜的意料之中。
安靜淡淡的笑笑,「怎麼,覺得我的身體好看?」
陳寧殊慢慢俯身下去,將安靜半圍在懷裡,臉貼得越來越近,就要親上安靜時,安靜說話了。
「喜歡我的身體多過我的人嗎。」
用陳述句的語調說出問句,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何況對方的面部表情還分外清冷,畫風倒也稱得上是「迥異」。
陳寧殊皺眉,「胡說什麼呢?」
「我只是說了事實。」安靜說,然後推開陳寧殊,光著身子就下了床。
安靜已經離開家,陳寧殊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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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為什麼會說那種奇怪的話?
什麼叫喜歡她的身體多過她的人?
瞥到床上的手機,順手拿起看時間,屏幕上方閃出微信的新推送。
司雨晨:剛才給你打電話感覺你沒睡醒,想想還是再說一遍吧,週末和我朋友一起爬山,你把時間騰出來。
剛才給我打電話?
我根本沒有接電話!
所以,是安靜?!
想到是安靜接了司雨晨的電話,汗瞬間就濕透了t恤,額頭也沁出冷汗,陳寧殊一陣害怕,馬上打開通話記錄。
最新的通話對象是司雨晨,時間是半小時前,時長半分鐘。
安靜聽到了司雨晨的話嗎?
這個司雨晨,怎麼這麼不下心,沒問清是誰就說話了嗎?!
司雨晨正等陳寧殊的微信回信呢,這邊電話就飆過來了,嘿,陳寧殊效率還挺高的。
「喂?」
司雨晨的話還沒說完,陳寧殊就搶著開口了,「司雨晨!你剛才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我就說上周聚會完了大家商量著這週末去爬山,叫你一起來,不是給你發微信了嗎?」
「呵,真是好樣的,我成天擔驚受怕的瞞著安靜,你到好,直接告訴她咱倆有約會!」
「啊?什麼意思?告訴她?剛才那電話……她接的?」
陳寧殊聽到司雨晨的話,恨不得把她按到牆邊打一頓,「對!她接的!」
「……額,寧殊,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你現在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算了,不跟你說了,我去找安靜去了。」
「哎?」
司雨晨還想說點安慰的話,陳寧殊已經掛了電話。
給安靜撥過去,聽筒裡傳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句話,再用座機打了一遍,依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看來是真的關機了。
要是只把自己拉黑到也還好,起碼說明安靜是在生自己的氣,現在索性關機了,鬧哪出啊?去哪裡找啊!
陳寧殊滿腦子都是安靜最後看著自己的表情,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狀態,同當初背叛自己後無所謂的態度如出一轍。
沒幾個月的時間,兩個人徹底顛倒了嗎。
那麼,要不要給安靜發一條短信呢?
說什麼呢,說出真相嗎?
安靜會信嗎?
這理由也太瞎了吧。
自己都不會相信的原因,對方自然也不會認同。
雖然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只有一個——
可我說不出口。
陳寧殊握著手機,看著屏幕從慢慢變暗,最後徹底黑下去,與周圍的邊框融為一體。
無力的現狀,難以啟齒的事實,最悲哀的事是什麼?
誤解。
無法解釋得通的誤解。
清晨七點來鐘,街上的人並不多,大多是趕公交車地鐵的上班族和買早飯的老人家,還有三五結伴同行的中學生。
安靜失魂落魄的進了一家快餐店,點了才推出的新品早餐,卻一口都吃不下去。
妝也沒來得及化,頭髮沒有很好的打理,安靜看著手機屏幕反光下的自己的臉,大概發現丈夫出軌的妻子就是此時自己的模樣吧。
司雨晨得知安靜已經發現自己和陳寧殊的事情以後,很是自責。
客廳裡一直放著新聞的頻道畫風一轉,從財經新聞跳到了廣告,最新一期的選秀比賽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選手裡赫然寫著「張言」二字。
張言,張言,張言。
我難道真的無法擺脫你了嗎。
為了今天的工作,安靜勉強吃了幾口早飯,出門打車直奔電視台。
這天安靜來得最早,以至於小賈過來開門時發現門虛掩著嚇了一跳,還以為昨天晚上自己忘了鎖門。
「安姐?今天來這麼早?」
「嗯,醒得早,就過來了。」
看安靜沒什麼和自己交談的興趣,小賈識趣的開始打掃衛生。
「下午審片子,你們這期準備的怎麼樣?」安靜翻著日程表,問賈麗。
「還行,這期素人比較多,不過靠剪輯也能撐撐。」
安靜歎了口氣,「哎,我們節目組也太窮了……什麼時候我能不借經費,大大方方給咱們搭個新佈景啊。」
小賈笑著安慰她,「經費有限,只能靠剪啦!」
安靜撇嘴,「什麼叫有限?明明是少得可憐!真懷疑這樣下去我會不會因為養不起節目組被炒魷魚。」
和小賈插科打諢了一陣子,安靜的情緒稍微好了一些,但是當陳寧殊進來後,她又想起了早上的一幕。
陳
寧殊忐忑的進了辦公室,望了望裡面,安靜對著電腦不知在忙些什麼。
「麗姐。」陳寧殊沖賈麗笑笑。
賈麗也回她,「奇了怪了,你們倆今兒都來得很早啊。」
陳寧殊有些尷尬,「湊巧吧。」
「對了,你們的實習也快結束了吧?」
「嗯,到月底。」
「實習結束就是暑期了,你們學生就是輕鬆啊,還有暑假。」
「哪有啊,我也該找工作了,暑假還要找公司上班呢。」
一整天的時間裡,安靜和陳寧殊沒有說一句話,熱衷八卦的紀雨菲敏銳得嗅到了這件不尋常的事。
趁著午休吃飯時間,紀雨菲問她:「你和安靜吵架了?」
「一言難盡。」陳寧殊咬著一片竹筍說。
「那你就簡單說說唄。」
陳寧殊放下筷子,梳理了一下思緒,「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是我咎由自取吧。」
「那你打算怎麼辦啊?道歉了沒?」
「我說不出口。」
紀雨菲:「那就這麼冷戰著?你也太無為了吧。」
兩個人正說著這事,一個女人端著餐盤就朝兩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