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神仙會科學（一） 文 / 史詩級環形山

    雖然不知道徐福在這幾年裡對家裡人做了怎樣的安排，但趙元嗣知道，他們的人身安全還是有保障的。唯一擔心的就是失獨老人的心理問題，不過這對於不老不死，支配時間的徐福來說並不困難，她對於擺弄別人記憶很有經驗。

    所以在家宅了一個月後的趙元嗣在某日採購歸來，看到老母親和打扮的頗有現代風情的徐福聊得正歡，一點也不奇怪。

    但是……

    「喂，這個長得像我說話也像我的傢伙是什麼東西，你新開發的法術？」

    拎著大包零食的趙元嗣開門就看到自己在玩手機。而徐福正儀態大方的坐在媽媽邊上，笑臉相迎，聊著家常。那個形象，神態，衣著，甚至連談吐都和過去的他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則陷在沙發裡面。

    「兒子啊，你這一躺就是三年，可把我急壞了，什麼時候結婚啊？以前你嫌別的女孩修為低，君芳即是高手，又在床前為你守了三年，你總不能拖下去了吧。現在國家都鼓勵多生多育，你和君芳可要多生幾個啊。你們都是血統純正的顯能者，小孩子以後要築基培養，國家都會給靈丹妙藥的，不用擔心多了培養不起來。」

    偽趙元嗣神情專注的在打遊戲，隨意應付著喜上眉梢的母親，頭也不抬的回答：

    「等她搞定手上的項目，空下來我們就回來結婚。」

    情況很明顯，趙元嗣再一次變成了空氣人，這個家裡除了徐福，根本沒人發現他的到來。

    而且這對話內容實在是太驚悚了。

    眼瞅著徐福以泡茶做飯的名義進了廚房，趙元嗣急忙跟進去，拉住她。

    「你到底干了啥！」

    「不要在意細節，斤斤計較的男人可找不到老婆。」

    徐福甩給他一個微笑。

    趙元嗣當然不能因為一個美妙的笑容就故作紳士的點點頭就此放過，因為這個答案聽起來完全不合理。

    「這完全不是斤斤計較的問題，結婚都出來了！」

    「孤陋寡聞，汝不識偃師乎？」

    徐福刻意用帶點捉弄的語氣嘲諷。趙元嗣聽了沒有立刻反擊，而是在腦海中搜尋這個名字，然後很委婉地承認化水平不足。

    「請用現代正常的白話。」

    「巧夫顉其頤，則歌合律；捧其手，則舞應節。千變萬化，惟意所適。」徐福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向客廳那個和趙元嗣無比相似的存在，「昔年周穆王歎曰『人之巧乃可與造化者同功乎』，說的正是此物。」

    徐福提到的這件事記載於《列子.湯問》，說的是周穆王到西方視察巡遊，到達今甘肅天水西邊的一座高山上。回程時遇到毛遂自薦的工匠偃師，他宣稱自己製作了一個能歌善舞的藝人，周穆王以為是真人，攜賓妃觀賞時被這個藝人拋媚眼，大怒欲殺偃師。偃師立刻把藝人拆了，大家才知道那是用各種材料做的人偶，由此感歎巧奪天工。

    趙元嗣雖然對故紙堆感興趣，但多是修行的關係。待徐福介紹前因後果，他才反應過來，很驚奇的問：

    「墨家機關人？」

    徐福沉默以對，眼裡的鄙視暴露無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態度。

    「怎麼可能是那麼老的東西。偃師的故事不過是魯班的徒弟東門賈聽來的傳聞，本身是個流言。老怪物以前和我說這個故事時，也不確定偃師是否確有其人，只說可能是古崑崙修士，用的手法也非是機關術，而是將靈注入死物製作出的「侍者」，也就是日本化裡的式神。你可以把那個東西當做我用現代科技製作的式神，一直用來代替你的存在蒙蔽世人，沒想到效果意外的不錯。」

    聽到徐福這麼回答，趙元嗣居高臨下的視線不小心劃過標誌性的胸口，隨即又把視線移開。

    「感覺你在特意遮掩某些事情，比如我媽為啥視我如無物，而且『結婚』是怎麼回事？」

    他平復心情後開口問道，話音一落就聽到客廳裡傳來媽媽的笑聲。老人家的心情非同一般愉悅。

    「還記得我說過，我們神仙在這個世界顯現的物質形態是歪曲現實的結果吧？由於本質上的不同，我們眼中彼此的樣子，和凡人眼中的實是完全兩樣。所以我通過一點法術，加上記憶修改，用這個人偶來代替你的物質存在。只要你娘還認定那個人偶，自然無法看到你了。」

    徐福說完後把長髮一甩，閃出一片銀亮，完全變回了初見時的形象。

    「你瞧，你娘眼裡的我，還是小冉那個表姐，可和這樣子沒半點相似。」

    由於先入為主的印象，趙元嗣這樣覺得自己是在和傳說中的人物打交道，而不是和一個乳量下作的女狐狸扯淡。他歎了口氣，很無語的看著母親滿是幸福的表情，幽幽道：

    「歸根結底都是你惹出來，貌似你還親自出演了這幕家庭劇，就沒想過我回來後該怎麼應付？」

    「要不然怎麼辦，僅僅依靠記憶修改的話很容易被現實邏輯上的不協調搓穿，你以前那些同事還好辦，親人就不同了，不要小看一個母親的執念。」

    趙元嗣心想，這說法果然很有道理。但另一方面也認為，她完全就是再推卸責任，而且目前看來完全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只等著最後看自己笑話。

    「你現在的身份除了科學家外，還是我家准媳婦……」

    除了言靈，趙元嗣完全沒什麼好辦法來奪取主動權。不

    不過之這麼多次使用，他也發現自己這個能力對人類目標而言存在很大的副作用，作用在媽媽身上實在喪心病狂。

    「這完全是悲劇吧……」他感歎著說。

    「我這樣的絕世美少女讓你佔便宜，還不跪地謝恩。」

    是17歲又2200年，唯有這點趙元嗣時刻提醒自己。

    而且只有口頭上的便宜，他完全是吃虧的一方。

    「我覺的自己是被老牛吃的嫩草。」

    不論二次元還是現實，永遠十七歲的女孩都分外在意自己的年齡。徐福聽得此言，直接捏上了他腰間軟肉，轉了一大圈，瞇起眼睛威脅他：

    「好吧，我現在解除法術，你向大娘解釋解釋我們兩個歷經千難萬險，跨越時間的長河也要相見，為了美好的未來共同奮鬥的事實麼？」

    雖然是事實，但用詞太糟糕了，完全奔著誤會去的。

    「我們明明是合作者的關係吧，為什麼還要加上這麼亂七八糟的設定？」

    「因為技術問題，距離太遠的話這玩意就真的是一個木偶了。」她不懷好意的笑著，上揚的嘴角右側甚至變出一顆可愛的虎牙來：「所以啊，在你娘眼裡我們可是朝夕相處了三年啊。」

    「我怎麼記得剛才她說的是『一躺三年』。」趙元嗣可不想被她牽著鼻子走，「你還是把事情交代下，好讓我想想待會怎麼演戲。」

    「好吧，真是沒幽默感的男人。」徐福撇過頭去，只留下一個側臉，低聲說：「我最近已經改了所有和你有關聯的人的記憶，以及所有關於你的資料檔案。在日本犧牲的『趙元嗣』變成了和你重名的另外一個人。你的具體經歷則被我改成回應朝廷徵召，因為保密的需要，化名『高克』，在南京的研究所擔當助理研究員。加入後不久就認識了身為天才美少女科學家的我，留下了一段金童玉女的佳話。可惜在研究中二病的過程中遭遇試驗事故，變成植物人在醫院躺了三年，最近才康復，現在是休假中。」

    說到最後一段時，徐福完全是眉飛色舞。

    「這個設定很不錯吧，邏輯上也沒問題，下次再遇到小冉她們就不會因為認知衝突使得記憶恢復了。你只需要扮演好你應有的角色，世俗的麻煩就能輕鬆解決，接下來請和我一起去處理該死的中二病，糾正這個世界的混亂吧。」

    她很有信心的拍了拍胸口，激起一陣蕩漾。

    「先不說那槽點滿滿的身份關係，關於需要和你一起表演一段狗血的愛情劇我表示很有意見。而且之前一群中二病跑到我家裡來的事情還沒解決，萬一以後還有這種麻煩，把我媽捲進來怎麼辦？」

    趙元嗣翹起眉頭，臉上也掛起代表生氣的十字，半認真地揮出拳頭，卻被徐福輕鬆躲過。她一邊嗤嗤笑一邊繞著男人轉過了半圈，在趙元嗣身後欠下身子，仰著頭教訓他：

    「你是美少女遊戲裡經常出現的廢柴男主角嗎？稍微遇到點事情立刻就故作姿態的猶豫煩惱，讓周圍的人也跟著鬧心。感謝我吧，作為女主角的我不得不耐心和你這樣的傢伙交往。啊~啊~啊~真是讓人難堪——」

    就算知道徐福是在開玩笑，被她這種千年少女一說，趙元嗣也不禁認同起來。瞻前顧後本來就不是他的風格，中二病數量再多也是凡人，而他怎麼說都是滿手血腥的神仙，殺人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

    他正了正身子，把自己拔高一些，好顯得更有偉丈夫的氣勢，回以犀利的吐槽：

    「明明是中途登場的角色，就不要裝作初期好感度非常高的，就算攻略失敗也一定會告白的女主角，而且你這幅樣子裝少女般的可愛實在是讓人欣賞不起來啊。」

    徐福今天的風格完全沒有過去見面時的仙子氣質，也毫無時間積澱，倒是蠻像真正的少女。

    「咦，我可是按照你的喜好來的。」

    「我的喜好？」

    「不是嗎？整個書櫥的美少女遊戲，還有那些皮膚裸露度很高的模型，不知羞恥的可脫式抱枕……哎呀呀，你還真是個**呢。」

    「…………」

    一擊必殺，趙元嗣大破。

    他惱羞成怒的吼道：「你我之間，就算是有那麼點綺麗的要素，也是你單方面倒貼，本大爺的立場可是被捲進你和鬼谷子的撕逼大戰的中立第三方。」

    「哦，無辜的第三方嗎？很可惜，你的立場並不是無辜，也不是第三方；從你我在東京聯手開始，我們就是同一立場的關係；而且現在的你對凡人而言是不遜於老怪物的加害者。」徐福收起了少女風格的態度，回復到猶若氤氳仙氣繚繞的狀態，很肅穆的說道：「中二病可是你給弄出來的呢。」

    雖然並不討厭與徐福的互動，但趙元嗣可不想背上霍亂世界的罪名。

    「不是還有鬼谷子麼，為什麼認定是我，純靠你的理論分析？」

    徐福沒立刻理他，而是走到灶台，砧板一放，手持菜刀，頓時就是眼花繚亂的霹靂光彩。待到趙元嗣定睛看去，各式食材已經被打理好，就等著下鍋了。

    她這時才開口：「因為我記得老怪物的法術。我們自身存在製造出的空間扭曲在波形上是有區別的，恆定的，就像你能發覺我的力量痕跡，並且直接聯繫到我身上。對我們而言通過空間波來辨識人物是本能。你真的仔細看過我給你的資料的話，就知道那些中二病釋放的法術，雖然受到本人的思維影響而表現的千奇百怪，難以辨識，但把這些干擾排除的話，就能發現其波形和你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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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趙元嗣第一次知道還有「波形」一說，只好兩手一攤：「我又不是沒見過中二病，醒來那天就看到五個傢伙燒烤了一對會飛的情侶，完全沒感覺到你說的那種情況。甚至連『靈力』都沒有，是不是還有什麼差別沒搞清楚？」

    「沒感覺到就對了，如果不是病變或明顯刺激，人類也感覺不到身上的寄生蟲。中二病基本可以看做你力量輻射下的寄生蟲，他們施展法術實際上都是借用了你的空間扭曲。沒有了你，大部分中二病連搓個火花都困難。」

    徐福擰開了燃氣閥，背對著他，用命令的語氣警告：「所以，你必須負起責任來。而且老怪物都讓人上門打招呼了，你以為置身事外就可以麼？」

    「你想說鬼谷子已經知道我們兩個有聯繫，那五個傻瓜是炮灰。」

    「當然，我有理由相信中二病們和老怪物已經合流了，或者說這些年中二病的行動背後一直有他的影子。」

    徐福倒下一盤菜，眨眼後就是是色香味俱全的料理。等到她說完這句話，灶台上已經擺了六份佳餚。

    「小冉前兩天給我送了一批西邊的資料，其中有些東西讓人感到不安。所以這一次你必須幫忙。」

    她打了個響指，客廳那邊立時傳來媽媽的呼喊：「元嗣，元嗣？你怎麼又買這種東西，還擺在沙發上，這麼大的模型往哪裡擺哦。」

    趙元嗣給徐福一個「等著要你好看」的眼神，忙不迭的跑回客廳。

    他給了媽媽一個熱烈的擁抱，在後者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喊出來：

    「媽，我回來啦。」

    「哦……哦……」媽媽被他弄得措手不及，隨即反應過來，把他推開，上下把自家兒子打量了遍：「你又在范什麼蠢，吃飯前換什麼衣服，還不把你的東西理好，今天君芳也在，你們加把勁先弄個孩子出來。」

    「……咱不說這個可以麼……」

    趙元嗣放佛聽到了來自徐福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