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文 / 不愛紅妝
好在我點的咖啡到了，暫緩了我的尷尬，我沖服務生說了聲「謝謝」，心裡暗暗深呼吸，思忖著能說些什麼。
「不過這事不能怨你，錯不在你。」郭母又道。
這話我頓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郭母，她說不能怨我？她今天不是來質問我，來棒打我們的嗎？
郭母看出我的驚詫與疑惑，沒有著急解答，端起咖啡輕呷一口，緩緩道：「這些年我一直專注事業，疏於照顧郭亞，所以他自小和父親比較親近；他父親住院那段時間，我為了個重大項目帶領團隊沒日沒夜的加班，以至他父親走我都沒在身旁。」
許是觸動心事，郭母說到這兒停了一下。
我雖不明白她跟我說這些往事的原因，還是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郭母繼續道：「郭亞恨極了我，這些年無論我怎麼補救他都不肯原諒，他父親走後，他便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他的怨恨，不花我的錢，不進我的公司，連他小姨他都不願親近；只是我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與我抗衡。」
我越聽越糊塗，這種方式是指郭亞喜歡我這個已婚女人？這都哪跟哪，這完全是兩碼事啊！我忍不住問：「伯母，你說這話的意思是？」
郭母看我一眼，聲音略沉：「郭亞誤會我和別的男人好上了才會不去醫院看他父親。」
話到這步，我再傻也聽明白了，郭母隱晦地繞了一大圈，就是想告訴我郭亞之所以找我完全是因為要報復她！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這，這怎麼可能！郭亞是隻字未提過母親，對他小姨態度也頗為冷淡，可他怎麼可能為報復……
「不，他不是那種人。」我對郭亞瞭解是不深，可直覺他不會是那種人。
似是看穿我的想法，郭母輕笑了笑，「毫不謙虛的說，郭亞各方向都很優秀，他身邊自不乏優秀的女孩喜歡他；溫小姐，你倒是有幾分姿色，可憑郭亞這條件，你覺得他有必要招惹一個有婦之夫嗎？」
「不過溫小姐年紀不算大，可能社會閱歷尚淺，看人看事會比較簡單，或許還在相信感覺直覺這些虛無的東西；卻不知，恰恰是這些迷失了你該有的判斷。」
郭母說得委婉，可她話底的意思我聽了出來：你太天真，以為這個社會真有那麼偉大的愛情，連你有老公他都不會介意？
我茫茫抬起頭，「伯母想我怎麼做？」
郭母定定看住我，「我不會要求你怎麼做，不過我希望溫小姐想清楚，自己從一段感情到另一段感情，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是啊，追求的是什麼？愛情？真心？如果這些都不存在，我還追求什麼？
要說郭母就是讓人生畏，明明字字珠譏，卻用這麼婉轉的語氣說出來；再說下去也是難堪，我木木起了身，「伯母，對不起，我有點事先告辭了。」
出了餐廳，幕色籠罩，華燈初上，我慢慢走在街道，沒了跟宋宇打電話的心情；走到腿腳發軟才恍然聽到手機鈴聲，我掏出看了看，是郭亞，心頭發澀，到底按下靜音；為了不表現出太反常，待情緒穩定後給他回了電話，草草說幾句便掛了。
接下來幾天我開始躲著郭亞，錯開一切可以遇上他的時間地方，電話能一句說完絕不講第二句；原諒我關鍵時刻就是這麼包子，我不敢直面可能的事實，也不敢問他對我到底是種什麼感情；內心天人交戰，無法分出勝負。
週六，宋宇打來電話，看著他號碼才發覺他已好幾天沒聯繫我，不管與郭亞會怎樣，這段婚姻我始終是要結束，接起，「小琪，下來，我們好好談談。」挺平靜的聲音。
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沒有拒絕，下了樓，宋宇立在車門旁，與以前他接我下班的姿式一樣。
看著這個我曾經信任依賴的男人，心頭湧起些許恍若隔世感與難過。
見到我，宋宇打開副駕駛，我坐了進去，他替我扣上安全帶，動作熟練又自然。
「去哪？」我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毫無感情。
「到了就知道了。」宋宇亦答得淡然。
今天的宋宇沒有怨憤，沒有令我分不出真偽的笑容，沒有指責，沒有低求，我靜靜盯了他兩秒，「宋宇，別拖了，我們去把手續辦了好麼？」
宋宇看我一眼，依舊平靜：「先不說這些。」
宋宇將車開到我們初識的籃球坪，那會我和汪怡正嘻笑打鬧，一個籃球朝我們飛來差點砸到，揮灑著汗水的宋宇朝我們奔來，道歉之後問我們要了號碼。
「我還記得當時你受驚的模樣，淡眉微蹙，大眼流轉，撅起嘴想怨又不好意思怨。」宋宇說得緩慢，彷彿又回到當時那個情景。
我別過頭，「走吧，別做這些沒意義的事。」
宋宇不惱，「餓了沒？我們去吃東西。」
說著將車開往我們戀愛時最愛去的小吃店，點了兩碗麵條，瞅著色香俱全的麵條，我挑了兩口，胃口全無；原來食物也跟心情有關，有情時，白開水也是甜的；情散時，再美味的東西都如同嚼蠟。
從小吃店出來，宋宇帶我去了真冰溜冰場，見著一個個年輕飛舞的身影，我想起自己穿著厚外套，顫顫巍巍撲向宋宇的情形，那是我們第一次擁抱。
「要去試試麼？」宋宇拉過我手，桃花眼裡帶著期盼。
我縮回手，「不是要談話麼，不說我走了。」
/>「再去個地方。」宋宇載我到了攝影樓，逕自翻開一本宣傳相冊，沒想到時近兩年，這兒還存有我們一張婚紗照，照片上我們笑得燦爛開懷，很是甜蜜。
「小琪，還記得這張照片麼，當時攝影師只說了個普通的笑話，我們卻笑瘋了，於是攝影師抓拍住這……」
「宋宇，夠了！你越這樣只會越讓我想到你的虛偽！」
我說著衝出影樓，宋宇追上我，「小琪，撇去我知道你身世這事，你自己回想一下，我對你的感情全是虛情假意嗎？」
我到底沒忍得住眼淚，「你有什麼目的！為何就是不肯放了我？」
「小琪。」宋宇捧著我的淚臉，「自從我爸走後發生了好多事，我們都沒能好好坐下談談，我承認我渾，沒有珍惜過這份感情，犯了錯還想掩飾過去，得知你要跟我離婚，我憤怒得不行，拿錢來逼迫你，還說了那些刺激你的話；可是小琪，你冷靜想一下，如果我單純為騙你，又何必花那麼多心思記得你的喜好，討好你父母？我其實也是愛你啊。」
我打開宋宇的手，「宋宇，如果你對我真有那麼一分愛或是一分憐，那麼請你放了我，我會感激你的！」
許是我的悲憤絕然讓宋宇無法繼續哄慰下去，他想了想，認真道：「一星期，如果你還這麼堅決，我們再商討離婚的事。我不希望你是因為衝動，或是為了懲罰我的錯誤而放棄我們的婚姻。」
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我已不會再辯，事到如今，我唯有期盼他能遵守承諾。
回到家已是下午，陽光盡責照耀大地，我踩著斜影欲進小區。
「小琪，」宋宇叫住我。
我頗緊張回頭，害怕他又會生出其它想法。
宋宇走近我，吸了口氣，帶著近乎赤誠的口吻道：「我知道你跟他之間什麼都沒有，我之所以生氣也是因為大男人的面子過不去，我承認他可能比我好，可是你得考慮現實的問題，兩人過日子不是陽春白雪；是的，我混，弄得你經常傷心，給了別的男人機會，我不懷疑他喜歡你的目的，就單純是因為吸引好了，可你想過他的家庭嗎，他父母會同意優秀的兒子娶你嗎？即使你們強行在一起，可惹惱了眾親人，是你想要的嗎，往後這些會不會成為你們矛盾的導火索？」
宋宇這話讓我愣住，如不是他接下來的話，我一定懷疑他和郭母串好詞了。
「你就當我小人之心好了，或許他父母會開明，會祝福你們，可與他這點感情抵得過我們兩年感情嗎？」宋宇說著用力摟住我，喃喃：「小琪，你可以不馬上原諒我，但只要不離婚，我等你打開心結；答應我，認真想些日子好嗎？」
我掙開宋宇的懷抱，問：「一星期後如果我堅持離婚，你真會跟我談離婚的事？」
宋宇的桃花眼有了一絲複雜，「是。」
宋宇走了，目送他的車影遠去，我舒了一口氣，擰眉想：這到底是他的良心發現呢，還是又是一齣戲？
「我以為你躲著我會有別的原因。」郭亞略冷清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
這個熟悉聲音讓我的心房聚積起細細碎碎的澀疼之意，我緩緩轉過身，故作驚喜：「你怎麼來啦！」
「還是捨不下他？」郭亞瞟了眼前方，不答反問。
看著陽光下郭亞那張線條分明的臉，還有墨黑深邃的眼眸，怎麼都不願相信他是那種為與母親對衡而玩弄感情的人；可我何德何能讓他鍾情於我？
我咬了咬唇，強裝無謂：「我覺得在我感情的事沒處理好前，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