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不值得 文 / 晴小雪
司成醫既然這麼說了,寧澤幾人肯定也不可能就這麼離開,畢竟吳清昕也是天玄門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中,寧澤和幾人徹徹底底的將剩餘的妖獸全部都解決掉了,並仔細的將四周都搜尋了一遍。這一下倒是讓他們找到了一些東西。
廣靈門不遠處的樹林中,寧澤把地上的一具已經面目全非的屍體翻了個身。
那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看不清楚模樣,可身上杏黃的道袍卻十分眼熟。
墨璽站在一邊:「黃軒谷的人。」
「恐怕跟他們脫不了干係。」寧澤也認出來。
這幾天他們留著小籐和雲見之守著山洞,他倆則去了一趟賀雲山,將那邊盤踞的妖獸都清理掉了。只是可惜的是那邊駐守的天玄門弟子均已遭受不測,無一活口。
之後在四處清理妖獸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好幾具屍體,都是黃軒谷門下的弟子。
雖然心裡覺得黃軒谷一定做了什麼,可現在事情毫無頭緒,寧澤也只好把疑問壓在心裡。
離司成醫出來還有好幾天,回到山洞後,寧澤乾脆的拿出了那枚妖獸的內丹,開始吸納裡面的靈力,好稍微提升修為。
這裡妖獸眾多,可是唯一有內丹的只有那只能夠化為人形的妖獸,這讓寧澤不由得有些失望。
從入定中醒來的時候,寧澤手中的妖獸內丹已經消失不見。
他長長吁了口氣,睜開眼睛,就看到墨璽坐在他旁邊,正看著石室的方向。
石室裡面傳來窸窣的聲音,繼而石門緩緩地朝一邊打開。
司成醫勉強站在牆邊,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面無血色,眼睛下面還有淡淡的黑眼圈,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樣。
寧澤忙站起來迎上去:「司前輩!」
「他們應該要醒了。」司成醫有氣無力道。
寧澤越過他的肩膀看過去,只見地上細心的鋪了一層毛皮,吳清昕和那女人躺在毛皮之上,臉色紅潤,完全沒有之前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你怎麼樣了?」收回目光,寧澤把注意力放回到司成醫身上。
司成醫深深吸了一口氣,並未開口,而是轉頭看向了後面。
地上的吳清昕眉毛皺了起來,隔了片刻眉頭又舒展開了,繼而眼睛一顫,慢慢睜開了。
寧澤敏銳地感覺到司成醫的眼神從之前的沉著變得意味難明起來。
吳清昕滿臉茫然的坐了起來,目光看向石室門口,眼裡還有些迷惑:「太長老?」
很快他的眼神就清明起來,似乎想起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連忙轉頭去看一旁的女人:「阿蘭!」
見女人面色如常呼吸均勻,他才放下心來,起身對墨璽道:「太長老怎會來這裡?」
吳清昕這一連串動作寧澤都收在眼裡,見他目光掃過司成醫,連一絲波動也沒有,似乎完全不認識司成醫一樣。
寧澤偷眼看了司成醫一眼,只見司成醫並沒有看吳清昕,而是把目光投在地上那女人身上。
墨璽給吳清昕解釋了一番情況,吳清昕聽得有些懊惱。他滿臉慚愧道:「我先前收到賀雲山的弟子求救,就跟著阿蘭過來了,沒想到卻被黃軒谷的人偷襲,和阿蘭都身受重傷。實在是太大意了。」
「黃軒谷?」墨璽語調微微上抬,示意他繼續說。
「我們過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有少許奇怪的霧氣。我和阿蘭奇怪之下就悄悄潛進來,看到黃軒谷的人聚在一起,神神秘秘的在商量什麼。結果只聽到他們還在說什麼試劍大會的事,又說道妖獸開始很難控制了……」吳清昕回憶著之前的事,「後來我們把四下都走了一遍,看到他們似乎用什麼辦法在製造妖獸……之後就被偷襲了,是太長老救了我們嗎?」
「是他救了你們。」寧澤目光示意了一旁的司成醫一下。
吳清昕並不認識寧澤,多看了他一眼,這才注意寧澤旁邊的司成醫。他道謝道:「多謝閣下出手相助。」
司成醫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吳長老,你先歇歇吧。」寧澤擔心司成醫失態,故意插嘴道,「司前輩也累了,有什麼事晚些再說。」
說完寧澤抬手碰碰司成醫,司成醫如夢初醒:「不必客氣,順手之勞。」
吳清昕覺得面前的人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他一心記掛著道侶,嘴上道:「若有機會畢當湧泉相報。」
說完目光就飄到了那女修身上。
吳清昕去照顧叫阿蘭的女修,寧澤給墨璽遞了個眼神,也不顧司成醫不爽,強硬的把司成醫拉了出去。雲見之和小籐也想跟出去,被墨璽攔住了。
三人一路走出好遠,四周寂靜無聲。
司成醫走路的時候踉踉蹌蹌,被寧澤連拖帶拉的差點摔跤,等停下腳步,他揚眉怒目就要發火。
「司前輩,他好像不認識你。」寧澤直接開口道。
司成醫訓斥的話都到了嘴邊,聽到他的話卻沉默起來。
說起來寧澤和司成醫也就見過兩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司成醫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說話的時候語氣不善毫不耐煩。
可現在這個時候,他總有
些魂不守舍的模樣,外面此時正在起風,微風吹動他的鬢角的亂髮,配上他的神情,忽而給人一種格外的悲涼的感覺。
可幾百年真能把一個人忘記的乾乾淨淨,連面貌也不記得?
墨璽看了司成醫片刻,忽然問道:「你和他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六七百年了吧。」司成醫反而坦然,「我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當見的人見過了,日後飛昇也無牽無掛。」
墨璽搖搖頭:「你這模樣,還能飛昇?」
司成醫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善,可聲音卻有氣無力,叫他的話完全沒有從前的氣勢了:「我自己的事我當然知道行不行。」
「太長老知道什麼?」寧澤敏銳地問道。
寧澤一點就通,墨璽十分滿意。他點頭道:「吳清昕資質不算最上等,可當年也是天玄門數得著的弟子。他金丹期外出遊歷的時候,不慎遇險,和師兄弟們被妖獸襲擊。為了保護大家,他捨命和妖獸搏鬥,後來雖然殺死妖獸,他自己卻也身受重傷。」
墨璽說話間,司成醫的目光已經死死地落在他臉上:「然後呢?」
「他修為損去一大截,心智混亂了數十年之久,才修養過來。只是從此他修為進展極為緩慢,而且將過去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墨璽壓低聲音,「不論你和他有什麼,現在她都不記得了。阿蘭是她數百年前收的徒弟,二人兩情相悅,結為道侶,是天玄門內有數的神仙眷侶。」
司成醫淡淡道:「那又如何?」
寧澤道:「你還是看開一些……」
「我不過是來了當年的孽緣。」司成醫道,「如今事情已了,我也該回長夢谷了。此次一去,我便潛心修煉,他日破碎虛空,飛昇而去,豈不比留在這紅塵俗世要快活得多。」
司成醫說到這裡,聲音愈發高起來,「修道修道,便是清心寡慾,只求大道。」
他放低聲音,又搖搖頭,「我這就走了,你們自己小心吧。」
寧澤想了想,也沒有挽留。
吳清昕另有所愛,司成醫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橫插一腳。更何況司成醫裝出這樣不在意的模樣,他也不能再戳破,否則豈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保重。」寧澤輕聲道。
墨璽也道:「路上小心。」
司成醫轉身走了幾步,背對著他們揮揮手,化作一道藍光,消失在遠山間。
墨璽道:「他原本是化神期的修為吧。」
寧澤不明所以:「對,他已經臨近飛昇。」
「……何必呢。」墨璽搖搖頭,「你可知道他現在的修為如何了?」
寧澤心裡有些不祥的預感。
墨璽確認他的揣測似得說:「他修為大損,現在連金丹期都不到,捨命救人,結果落得這個田地,人家非但不記得他,還另有所愛。他想飛昇,只能從頭再來修煉。」
墨璽這話明顯是為司成醫不值得。
寧澤仔細琢磨了一下,若是換了他自己,恐怕回和司成醫一個做法。畢竟路是自己選的,成也好得也好,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司前輩自有考慮。」寧澤道,「太長老覺得不值得?」
墨璽垂下眼瞼,嘴角卻嘲諷似得輕輕勾起來:「修仙之人,自然以修為為重。當然不值得。」
寧澤聽他說得果斷,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感覺。
之前山洞裡,墨璽對他擔心至極,他雖然明白這是因為他救過墨璽,還是覺得欣喜。可換到現在,他才深切的感受到,墨璽確實跟他不一樣。
他只好勉強道:「太長老說的是。」
兩人站的很近,可是距離卻似乎一下子變得很遠。
寧澤的語氣並沒有異樣,可墨璽總覺得自己方才說的似乎有些有些失當,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
修道修道,自然是修道最重要。
當年他差點一頭栽進去害死自己,現在也算是有了前車之鑒。
寧澤性格溫和,雲見之又似乎對他動心,總得時不時敲打一下。
……當然寧澤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的。
再回到山洞的時候,名叫阿蘭的女修也已經醒了。
吳清昕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沒看到司成醫,疑惑道:「那位前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