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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 榮譽歸府 文 / 祈容

    「陛下,微臣今日想穿這身直裾回府,望陛下恩准……」

    見蕭晚並未穿官服,楚天悅微微一怔。半響,她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俊朗非凡的蕭晚,笑著道:「這身衣袍式樣新奇,似乎和曲裾有些類似,卻完美改變了女式曲裾太過婀娜多姿的缺點,顯得出奇的端莊和華貴。不知是哪位裁縫有如此好的手藝,裙擺上梅花縫得這般栩栩如生?」

    其實昨日,蕭晚新穎的服飾在人群裡各為出挑,只是後面她光顧著震驚蕭晚的才華,倒是忽略了她這身端莊的打扮。現在對蕭晚越看越順眼下,楚天悅不由誇讚了幾句。

    蕭晚恭敬回道,:「這是微臣的夫郎謝氏為臣特製的直裾,他母親正是曾經設計出曲裾的謝昕璇。」

    「謝昕璇……?怪不得設計如此眼熟,原是謝記衣鋪所出。」回憶起往昔,楚天悅輕歎道,「當年謝昕璇所設計的曲裾曾令朕一度十分驚艷,沒想到改編後的直裾保留了曲裾的優點,又改良了不少糟粕之處,當真讓人眼前一亮。」

    見楚天悅微感興趣,蕭晚心中一動,不由自薦起了枕席:「陛下,謝記衣鋪已重新開張,若是您喜歡直裾的款式,微臣可為您特殊定制一套。」

    猜出了蕭晚打著什麼鬼主意,楚天悅輕笑著點頭:「好,這些年來宮裡的襖裙和襦裙已讓朕穿厭看厭了,是時候該換一套新的宮服了。朕,十分期待。」

    沒想到楚天悅答應得這般爽快,蕭晚喜道:「一定不負陛下所望!」

    巳時,禮部尚書崔明玉至東長安門外,將此次科舉的金榜張掛在了宮牆壁上。金榜足有半人之高,十九米之寬,黃紙之上龍飛鳳舞的墨寶正是當今女皇楚天悅親手所書,右下角更權威地加蓋了「皇帝之寶」,詮釋了其真實性和有效性。

    金榜掛出的一瞬間,長安門外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所有百姓都圍堵在皇榜之前,仰頭張望著三甲的名單,然而在看到高高在上的「蕭晚」二字時,全部呆若木雞地噤了聲,尤其是會試後等著看蕭晚出醜的落榜考生們。

    這次只有一百三十名貢士進了三甲,為歷年來三甲名單最少的一屆科舉,可見今年的考題十分之難。但,蕭晚這個京城大草包不但榜上有名,竟海成了本屆科舉的金科狀元?!

    陛下確定沒有寫錯名字嗎?!

    「新科狀元,到!」隨著侍衛們的一聲高呼,擁擠的人群緩緩地分散成了兩排。他們好奇地伸長著脖子,只見一襲素白錦裝的身影騎著駿馬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筆挺的英姿套著素白的長袍,在這暖陽的映照下,肌膚若雪,唇似朱焰。烏髮如瀑的青絲高高綰起,明明只戴一株簡單的紅檀簪子,卻格外地襯出她那張俊秀的容顏英姿颯爽,透著一股堅毅與冷意,顯得格外清艷

    「京城的第一草包蕭晚竟真成了狀元?!」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句,剛還井然有序的人潮瞬間騷動了起來。眾人你爭我搶要瞧瞧是否真是蕭晚時,只見最前排的一名孩童猛地被這擁擠的人群推上了街道,踉踉蹌蹌地跌坐在了地上。

    瘦小的身子一時爬不起來,小孩的親爹見狀,臉色霎時慘白,連忙撲了上去。但已經太遲,在他撲上去的瞬間,蕭晚的白駒已近在咫尺。

    馬蹄狂奔之下,捲起陣陣飛揚的塵土,眼看慘劇即將發生,暴動的人群似被下了定身符般,集體停住了動作。他們慌張地屏住了呼吸,有些更是膽小地閉上了雙眼。

    「嘶——」在馬蹄即將踏上這對父子時,蕭晚目光一凝,雙手狠狠地一拉韁繩,終是以毫釐之差,硬生生地改變了馬蹄踏下的軌跡。

    急奔的馬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拉瞬間受驚。頃刻間,前蹄高高舉起,它吃痛地仰頭長嘶,怒而狂躁著。

    就在這時,蕭晚輕輕拍了拍馬兒的背部,隨後雙手一拉韁繩,完美地轉了一個圈,將馬兒在原地停了下來。

    抱著孩童的男子,此刻完全沒從驚慌中回神來,而是一臉呆滯地望著馬上英姿颯爽的蕭晚。

    微風輕輕吹起蕭晚曳長的衣擺,繡著梅花的裙擺衣袂翻飛,宛若寒冬中凌寒獨自開的寒梅,清而華貴。柔和的線條暖暖地鋪灑在墨色的青絲上,散著一層讓人驚艷的金邊,一瞬間讓整個長安門都為之一亮。

    安撫好狂暴的白駒後,蕭晚朝著嚇壞的男子頷首微笑,又關心地詢問了下孩童的傷勢。見男孩只是手臂擦傷後,蕭晚提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但很快,見男孩手心裡捏著的碎布時,她目光冷冷地地掃視了一圈,最終定在了一名熟悉的女子身上。

    見李若華鬼鬼祟祟地往人群裡躲去,坐於馬背之上的蕭晚冷冷地開口,不屑地說道:「李小姐,科舉你已敗於我手下,沒想到今日你為了讓我當眾出醜,竟如此卑劣地將一名孩童推出。若非我及時收住韁繩,這名無辜孩童即將命喪或重傷在疾奔的馬蹄之下。」

    被當場抓包,還被蕭晚劈頭蓋臉地斥責,李若華漲紅著臉,不甘心地說:「我何時推人,你莫要血口噴人!」

    蕭晚冷哼一聲,指著男孩手中的碎布,冰冷地說:「他手中的碎布圖案與你右衣袖角上破損的地方完全吻合,這就是證據!」說著,她目光嚴厲,聲如寒冰:「身為第一才女,你竟如此罔顧人命,怪不得陛下說你不配此名!」

    李若華臉色一白,死死地盯著那塊碎布。她怎麼也沒想明白,在短短鬚臾間,蕭晚不但成功停住了疾奔的白駒,竟還看穿了她陷害的過程!

    「你!」得知自己的孩子是被人有意推出後,男子紅著眼,指著李若華破口大罵了起來,「什麼第一才女,竟使出這麼卑鄙的手段!若

    我兒出事,你拿什麼賠我的兒!」

    那些曾經愛慕李若華的少年們,完全沒想到事情竟然天翻地覆了起來,目光紛紛陌生又失望地看著她。李若華一時覺得有些難堪,連忙想趁亂離開,誰知眾人竟完全把道路堵了起來,吵吵嚷嚷地要壓她去見官。

    「蕭狀元,剛才謝謝你救了我們。」一想到那時的危險,男子的心就惴惴不安著,連忙朝著蕭晚不停地鞠躬道謝。

    蕭晚輕聲道:「長安門外車水馬龍,看榜之時記得注意安全,尤其是年幼的孩子在身邊,要多多費些心照顧著。莫要互相推搡,造成險情。」

    「蕭狀元說的是。」男子淚眼婆娑,感動地說,「我曾聽傳言說狀元您多麼蠻不講理多麼紈褲多麼欺女霸男,今日一見才知你平易近人,傳言皆是虛也……」

    沒想到隨意一出手竟讓人改變了長年以來的看法,蕭晚微微一笑,道:「蕭晚已經成長,早不是那紈褲之人了。」

    說完,在鼓樂的奏響下,她輕輕一揮馬鞭,絕塵而去。

    這等天人之姿令眾人癡望不已,完全忽略了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子正是京城裡鼎鼎有名的紈褲草包女。更有少年在回味許久後,突然雙手捧心,對著蕭晚騎馬離去的瀟灑背影冒起了桃花。

    「那是蕭晚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衣服好漂亮啊!怎麼從來沒見過,到底在哪買的?」

    「好像在謝記衣鋪看到過,叫什麼直裾?」一人納悶地說,「那時路過覺得款式平平,怎麼蕭晚這身這麼帥氣……?」

    「昨天殿試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蕭晚成了狀元?」

    殿試的考題涉及到軍略,所以並未像會試一樣公佈於眾。但有些參加第二輪殿試的考生們見眾人這麼好奇,立刻添油加醋地將蕭晚如何駁斥女皇、如何讓女皇心悅誠服放棄御駕親征的話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甚至於將女皇怒斥李若華的事也誇張地補充了一番。

    一瞬間,李若華第一才女的形象在眾人面前倒塌了起來,而對於成為狀元郎的蕭晚,眾人又驚又疑,心裡完全無法消化草包女變成了才女這個事實……

    但又被剛才蕭晚英姿颯爽的出場方式完全地驚艷到了!以至於才一個早上過去,流言已越傳越邪乎了起來,蕭晚如何成為金科狀元的版本更是編了七八個之多。

    與此同時,蕭府張燈結綵,喜炮震天。在各種前呼後擁,旗鼓開路下,蕭晚手捧著欽點皇聖詔,足跨金鞍白駒,風風光光地歸了府。

    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洗心革面金榜題名!蕭晚在激動的同時,回憶起了前世荒廢的時光和紈褲的游手好閒,不禁為自己今生這兩個月來的熬夜努力淚目了起來。

    若是前世,她也這般奮鬥努力,光宗耀祖,蕭家又怎會落得滿門抄斬的慘境……

    「晚兒!」

    在望見蕭玉容和陳太公一臉急切地等在門口時,蕭晚連忙勒住韁繩翻身下馬,疾奔到了兩人的身前。她屈膝而跪,將欽點皇聖詔遞到了兩人面前。

    「娘、祖父,晚兒未負你們希望,已金榜題名歸來。」

    沒想到兩個月前還是紈褲子弟的女兒,竟變得如此出眾,蕭玉容心裡又歡喜又自豪。她連忙扶起跪地的蕭晚,拍了拍她的肩道:「不愧是娘的好女兒。走,進屋去吧。」

    想到蕭晚累了一日,神色疲憊,蕭玉容並沒有在今日邀請賓客慶祝蕭晚高中,而是細聲叮囑了她一番後,就讓她回房好好休息。

    蕭晚卻在蕭玉容和陳太公離去後,目光一眨不眨地望向了默默在旁凝望著自己的謝初辰,完全忽略了一旁同樣早早等候在門口,臉色複雜的季舒墨。

    「初辰,你身子未好,怎麼出房了呢!」蕭晚擔憂地走近,嗔怪地說,「昭兒,你怎麼不好好照顧你家公子!小心本小姐扣光你的月錢!」

    昭兒無辜地驚呼:「是公子非要在外面等小姐,我怎麼勸也不聽……您不知道,公子他脾氣擰得很,除了小姐您的話,他根本不聽其他人說的……」

    想到蕭晚一夜未歸,謝初辰提心吊膽了一晚。此刻,被昭兒說得臉頰微紅,他支支吾吾道:「妻主,不怪昭兒,是我要等你的……」

    說著,他羞澀地抬起了眼,正對上蕭晚燦若星辰的溫潤雙眸,只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要被這鋪天蓋地的溫柔完全吸入了進去。目光水汪汪地輕眨著,他嘴角輕揚,高興地開口:「恭喜妻主,金榜題名。」

    這樣柔暖的恭賀比任何人說得都讓蕭晚精神百倍、振奮十足,她喜氣洋洋開口,剛要說話,卻被謝初辰握住了手腕。

    他驚呼道:「妻主,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蕭晚低頭看了看右手心,只見手掌中有著幾道青紫的韁繩印。這點小傷對她來說早就不算什麼,畢竟現在剛見到謝初辰,蕭晚尤其興奮,總覺得自己有說不盡的話想要告訴他。

    「初辰,謝謝你陪我度過了我最艱難的這段日子。現在,我們——」

    謝初辰卻緊張地驚呼著:「妻主,這傷要上藥,落了疤不好!」說著,他急急地拉著蕭晚朝著梅園走去,以至於蕭晚剛欲說出口的話悶在了嘴裡。

    望著謝初辰忙前忙後地為自己包紮著,一臉小心翼翼和擔憂,蕭晚樂滋滋地瞇起眼,回憶起了那句千古名言。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如今她已金榜題名,功成名就。

    這洞房花燭夜是時候該辦起來了!

    正醞釀著如何順理成章地撲倒初辰,彼此互相探討著小黃書之妙時,蕭晚瞄到了謝初辰床邊的那副古舊的畫卷。

    在她未和謝初辰同住前,這張畫卷,謝初辰時時刻刻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邊。但謝初辰受傷養病後,蕭晚時時刻刻地守著謝初辰照顧著他,倒是沒再瞧見。如今,又見這畫捲出現在了床頭,蕭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起來。

    她曾問過謝初辰,這名救命恩人是誰,卻因為季舒墨的突然歸府被迫打斷了下來。

    後來,她曾經有幾次想追問謝初辰,卻又惶恐自己再度揭開他的傷疤,或怕聽到一些自己不願意聽到的答案。例如,對方是位自己這個紈褲女根本比不上的天之驕子亦或者是千金才女。

    但現在,她已經是狀元了!初辰是她的夫,即是狀元的夫郎,無論如何,她都有資格和能力與這位所謂的救命恩人一較高下!

    於是,在謝初辰小心翼翼地給自己上藥時,蕭晚終於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氣地開口道:「初辰,這張畫卷……」

    見謝初辰漂亮的眼眸微微抬起,蕭晚嚥了嚥口水,那些在殿試上洶洶的氣勢瞬間萎了。她心虛地撇開目光,細若蚊蠅地說:「之前我說過,如果你想要找她報恩的話,我會派人幫你找找的。你不必天天守著畫卷,我……會幫你好好報答她的……」

    她一口氣說完,忽然見謝初辰僵住了動作。好半響,謝初辰才低低地開口:「妻主,那畫捲上的女子是你。」他抬起目光,笑容微微有些勉強,聲音更是夾雜著輕輕的顫動,「當年救我的人,是你。」

    「我?!」蕭晚一口氣噎在了喉嚨裡,整個人都呆滯在了床上。

    見蕭晚一臉茫然,謝初辰輕聲低喃著:「妻主,我喜歡你整整三年了,所以我想報恩的人,只有你。喜歡的人,也只有你……」

    ——你從來不知,我有多喜歡你。為了嫁給你,我等了整整三年……

    三年……?

    蕭晚的頭瞬間脹痛了起來,總覺得這句話在哪裡聽到過……越想她的頭越痛,彷彿有什麼東西硬生生地將腦袋撕裂了開來,而與此同時,死前的回憶陸陸續續地浮現在腦海裡。

    她呼吸一窒,忽然意識到,自己前段時間覺得忽略掉的重要信息,正是前世謝初辰在她臨死前說的那番話。

    初辰喜歡了她整整三年?!

    而她竟然是初辰心心唸唸的那位恩人?!

    不可能啊,前世她對聲名狼藉的謝初辰一向採取避而遠之的態度……怎麼可能會救他呢?以前應該沒見過才對啊……為何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呢……

    三年?三年?!她的玉珮……

    蕭晚心中一沉。

    難道是那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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