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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贈簪挽髮 文 / 祈容

    七夕剛過,明樂街上仍熱鬧非凡,到處是小攤販的吆喝聲。街道兩旁人來人往,都好奇地望著一身耀眼紅裝、五官端正精緻的小公子,低低地讚歎著,心想著是哪家的小公子如此標緻,不知婚配否?

    東魏民風開放,男子出門可不必戴上面紗。若是碰到心儀之人,女子可上前直接求愛。所以每年七夕前後,京城四大街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而三年前,蕭晚對季舒墨一見鍾情,追著季舒墨整整一條街的故事,也被改編成好幾個版本,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閒談。

    他們感歎:終於有人收服了蕭大霸王!這樣以後出門,可不必怕沒戴面紗,而被蕭晚突然纏上了!

    見眾人火辣辣的目光狂盯著謝初辰,蕭晚心裡十分十分的不爽!她連忙買了一張白色的面紗,將謝初辰那張精緻如玉的臉好好地遮蓋了起來。隨後,她站在謝初辰的身前,目光凶狠地瞪了一眼四周,宣告著自己的主權。

    竟然敢打我男人的主意,簡直是找死!

    瞥見一臉煞氣、目光如火的蕭晚,圍觀的群眾皆嚇得後退了一步。男子們緊張得帶起了面紗,女子們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夫郎。

    有人竊竊私語了起來:「這不是蕭家的大小姐蕭晚嗎!」

    「蕭晚身邊的少年是誰?這麼漂亮,肯定是蕭晚騙上手的!沒想到蕭晚娶了季公子竟然不滿足,開始本性外露了!可憐的小公子要被糟蹋了!」

    「說不定是蕭晚想霸王硬上弓!以前她又不是沒搶過人!現在,肯定是看上了這名公子,要對他下手了!」

    群眾憤憤握拳,有不少女子更想見義勇為,以此博得美人的佳賞。

    被曲解成這樣,蕭晚抽了抽嘴角,正要解釋時,卻聽有人小聲道:「噓——那公子是謝初辰,蕭晚前不久娶進門的夫郎。」

    「什麼?!那個毫無才情、貌醜刁蠻的謝初辰?」

    「對,就是他。」

    「聽說就是他,氣得季公子呆在夫家不回來了。」

    「長得一臉狐媚相!」

    「對啊對啊!」

    他們說的都極其小聲,但有武功的蕭晚卻聽得一清二楚。她帶謝初辰出府遊玩,是想放鬆他心情,哄他開心的。沒想到他們兩人的名聲太差,竟一路被人指指點點的。

    蕭晚的好心情立刻破壞的一乾二淨。

    往日,有美男在側,她早就強勢地摟在懷裡,像個小霸王一樣在街上走來走去,令其餘美少年們風聞喪膽。

    可現在,見謝初辰含笑地站在自己身旁,漂亮的大眼睛閃亮亮地瞅著自己,蕭晚伸出的賊爪有些怯怯地僵在了原地。畢竟自己在外的名聲太差,她實在是不想謝初辰陪著她遭受奇怪的目光和白眼。

    可打道回府,她又不甘心!這可是她第一次約謝初辰出去玩啊!

    蕭晚這麼一退縮,倒是被一雙修長白玉的手指緊緊牽了住。謝初辰看了一眼蕭晚,隨即撇過粉粉的腦袋,嘴角微微揚起:「妻主,我們去看看那邊的簪子吧。」

    說著,他主動地與蕭晚十指相扣,牽著蕭晚朝著賣簪子的小攤販行去。他這麼大搖大擺地宣誓著親熱,讓圍觀群眾一陣目瞪口呆,倒是讓蕭晚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她竟倒像是個被夫郎管住的小妻主,偷偷瞥了兩眼四周後,反握住了謝初辰的手。

    軟軟的,暖暖的,真想握一輩子都不放手。

    謝初辰並非沒聽到那些閒言碎語,他從小到大聽得太多了,心早已麻木,所以他並不在意別人說什麼,只是想好好地享受和蕭晚的親密時光。

    「蕭小姐,是給夫郎選髮簪嗎?」瞧見蕭晚攜著少年走來,玉器店的掌櫃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迎接了上去。因為眼前這位可是一擲千金的大金主啊!

    「把你這最好的簪子拿出來吧。」蕭晚認得掌櫃,因為她曾在這家玉器店買了好幾支名貴的髮飾送給季舒墨,想博得他的歡心。為此,季舒墨從不推脫,總是淡淡地收下了她送的禮物。如今,見謝初辰往這邊走來,蕭晚理所當然得認為謝初辰同樣看中了這家店的簪子。

    掌櫃嘿嘿一笑,連忙端出了好幾個珠光寶氣的盒子,裡面盛放著一支支精緻絕倫的髮簪。

    「蕭小姐,這支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簪頭的石榴紅珠寶顏色鮮艷,質地晶瑩……看在蕭小姐是熟客的份上,只要一百兩就賣給蕭小姐。」

    掌櫃在那誇誇而談時,謝初辰卻蹙了蹙眉,小聲地對蕭晚說:「妻主,這羊脂白玉最多值五十兩。」

    謝初辰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他母親旗下的店舖眾多,其中有好幾家是玉器店。在他母親尚未去世前,謝初辰身上從不缺這些名貴的珠寶,所以他一眼便看出,這掌櫃是看蕭晚財大氣粗,故意抬高價格欺詐她的。

    想到自己被宰了那麼多次,蕭晚憤憤道:「五十兩銀子的東西賣我一百兩,當本小姐好欺負嗎?」

    沒想到一向好騙的蕭晚竟然變得如此斤斤計較,掌櫃一瞬間悶了。請神容易送神難,見蕭晚嚷嚷兩下後,嚇跑了店裡的顧客,掌櫃欲哭無淚,不由氣憤地瞪了一眼罪魁禍首謝初辰。

    舒了一口惡氣後,蕭晚開始為謝初辰挑選起了髮簪,並且不斷地殺價。她猶豫著那支簪子配謝初辰時,卻發現謝初辰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向店舖外的一個小攤販上。

    順著謝初辰的目光望去,入目的是一支紅檀簪子。細細的簪子上鑲著一

    顆紅色的珠寶,顏色紅潤通透,簪身雕刻著展翅飛揚的綵鳳,簪頭綴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雕花,甚是精緻靈巧。

    「初辰,你喜歡那支簪子嗎?」

    見蕭晚察覺到自己的偷窺,謝初辰不好意思地點了點腦袋,輕聲道:「這紅檀古靜心,佩戴在頭上可調節氣血,讓人遇事平靜沉穩,還有助於睡眠和安神心腦。我想買來送給妻主。」

    蕭晚給季舒墨買了那麼多名貴的簪子,季舒墨卻未從想起回贈她一支。但謝初辰卻不同,他來買簪子的最終目的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夜夜被噩夢困擾、不得安寢的她。

    從她遇見謝初辰起,謝初辰從未將自己放在第一位過,而是將她放在首位,事事皆考慮的是她。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蕭晚心頭湧現著說不清的滋味,好像有什麼情感正不斷不斷地滋長著。她忍不住道:「初辰,我是來給你買簪子的,你怎麼幫我挑選起來了呢。你看看,有什麼簪子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我都買給你。」

    謝初辰眨著眼睛,有些喜悅地問:「妻主要幫我買嗎?妻主送的,都可以!」

    她帶他出來玩,就是給他買東西哄他開心啊!他果然沒考慮到自己……

    蕭晚無語扶額。

    這時,擺攤的小商販笑了起來:「真是巧了,這紅檀簪子其實是一對。」她將另一隻簪子從錦盒中取出,遞到了蕭晚和謝初辰的面前。

    掌櫃見有人搶客,鄙夷地哼了一聲,隨後喋喋不休地轟炸著蕭晚:「蕭小姐,這紅檀是爛大街的貨,兩三兩銀子就能買上。無論是送給夫郎,還是自己佩戴,都是我這支羊脂白玉簪更好。看在是熟客的份上,這次就賣你四十五兩!可別去買這麼粗劣便宜的簪子了。」

    謝初辰被他說得一陣羞紅,心想紅檀的確價廉,妻主肯定是看不上的。

    誰知蕭晚卻推開掌櫃,接過了小攤販手中的紅檀簪子。

    入手的簪子質地細膩,帶著淡淡的微香。與剛才那支微有不同,簪身雕刻的是徐徐綻放的蓮花,簪頭綴著的是小巧盛放的蘭花。

    公子如蓮,出淤泥而不染。

    公子如蘭,清秀淡。

    一瞬間,蕭晚腦中浮現了這兩句話。她覺得這簪子十分襯謝初辰的氣質,立刻道:「這對簪我買了,多少錢?」

    「一共五兩銀子。」

    在掌櫃目瞪口呆下,蕭晚爽快地付了銀子,從小販手中接過了簪子。小販笑嘻嘻地說:「對簪多為定情之簪。這位小姐既然買了,不如現在就幫這位公子戴上吧。」

    一聽蕭晚買了定情之物,謝初辰的眼神慌亂了起來,口吃地說:「妻、妻主……?」

    見謝初辰的神情慌亂不安,似乎很怕她聽到是定情之物後就立即退貨,但一雙清亮的眸子卻時不時期待地瞥著自己手中的簪子,蕭晚不由一笑。

    她垂下含笑的雙眸,修長的手指拿起那支紅檀蓮花簪,緩緩地向謝初辰靠近著。

    面對步步逼近的蕭晚,謝初辰瞪大了眼睛,錯愕間聞到蕭晚身上那種清香好聞的氣息,以及紅檀上幽幽飄來攝魂安神的香氣。

    修長的手指襯著紅檀之色,如同絕品的和田美玉,潤著如玉的光澤。她手指靈巧地輕勾著謝初辰發間束著的紅帶,一頭烏黑的秀髮如雲錦般垂直而下,散落在她的手心裡。

    烏髮的襯托,使得秀美的側臉更顯溫婉和嫵媚。近在咫尺的距離,時不時地傳來少年身上淡襲人的香氣,讓蕭晚不知不覺,有些癡迷了起來。

    沿著後頸一路向上,蕭晚輕撫著纏繞在指尖上的秀髮,順滑柔軟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卻也讓她勾起了謝初辰前世悲劇的回憶。

    這麼漂亮的頭髮曾被她毀過……

    蕭晚微低下頭,修長的手指挽起謝初辰柔順潑墨的長髮。柔軟的秀髮纏繞著她的手指,似乎正眷戀不捨著。

    她輕輕得撫摸著,將這支紅檀髮簪小心翼翼地插、入。

    晶瑩透亮的紅色珠寶在陽光下褶褶發亮,淡別緻的蘭花在墨發間盛放,大方且典。明明是支普通的紅檀簪子,卻襯得謝初辰一張乾淨明澈的臉龐安靜而秀麗。

    溫熱的鼻息緊貼著臉頰,謝初辰只覺得面頰一熱,心口噗咚噗咚地跳動著。待他呆呆地回過神來,發現蕭晚竟親手給他挽了發!

    他的心再度飄飄然了起來!

    不但和蕭晚定情,還當眾秀了恩愛!

    感受著蕭晚輕輕摩挲著髮梢所帶來的*感,謝初辰的臉粉撲撲的,嘴角微微勾起,浮現著兩團可愛的酒窩和淡淡的粉雲。而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羞澀地眨巴眨巴的,如同耀眼奪目的星辰一般,閃耀著楚楚動人的光芒。

    蕭晚的目光當場瞪直了,吶吶地讚道:「初辰,你這樣真美。」

    被心儀之人誇美,謝初辰興奮了起來,小尾巴得意地翹得高高的,眉宇間更是多了一分幸福甜蜜的韻味。

    他拿起錦盒中另一支紅檀鳳簪,紅唇微微翹起,小聲地開口:「妻主,我能為你戴上嗎?」

    蕭晚愣了一下,很快,淺笑地垂下了腦袋。

    小心翼翼又青澀地將簪子插、入蕭晚的髮髻中,謝初辰竊喜地偷笑了兩聲。直到蕭晚狐疑地看向他,他才無辜地眨起眼睛,輕笑道:「妻主,你戴不戴髮簪,都很美

    美。」

    被謝初辰誇得滿臉漲紅,蕭晚才發現自己的臉皮竟變得如此之薄。

    她輕揚著嘴角,牽起謝初辰的手,心裡甜蜜蜜的。

    「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茗仙居二樓的憑欄處,站著一名十七的少年。少年身著一身雪白上乘的長衫,滿頭青絲由一支金簪漂亮地挽起。俊美清冷的容貌微微板起,他不動聲色地從高處俯視著樓下的一男一女,在瞧見女子張揚明媚地笑容時,漂亮的鳳眸冷冷地瞇起,閃過不可置信的光芒。

    正是被蕭晚徹底無視的季舒墨。

    昨日,偶見蕭晚進入賭坊的季舒墨,心裡鄙視著蕭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竟染上貪賭的惡習!

    誰知,他剛剛卻被得知,蕭晚設了一場精妙的賭局,竟一步一步地引誘著謝初辰的二姨母謝清榮中計,並將她壓入了刑部的大牢。

    而她更是在刑部的大堂上,上演了一場精湛絕妙的好戲。沒有嚴刑逼供,就套出了陳琪的證言,讓謝清榮所犯下的殺人罪行人證物證俱在,更是在今早完美地收復了謝家。

    認識蕭晚三年,季舒墨對蕭晚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知曉她是個胸無大腦的大草包,做事衝動愚蠢,不計較後果,根本不可能布下如此精湛連環的計謀。

    而現在,蕭晚更是做出了一連串令他覺得匪夷所思的舉動,她不但不詢問自己的意願就納了謝初辰為夫郎,還親自為謝初辰挽髮?!

    此刻,季舒墨的神情十分複雜,應該說他十分的錯愕和不解。

    蕭晚喜歡他整整三年,喜歡到幾乎花癡的地步。她甚至為了求娶他,想勁各種法子追求他。整整三年,他從未對蕭晚動過心,甚至對這位草包紈褲女十分的鄙夷和不屑,而她糾纏不休的手段更是令他厭惡非凡,一心想要擺脫。

    但他萬萬沒想到,在蕭晚使盡各種手段求娶成功他後,蕭晚竟然變了!明明以前喜歡他到天天粘著自己,為了哄自己開心願意做任何事情的蕭晚,現在不但突然開始努力學習,更是將他丟在了夫家,跟其他人親親熱熱!

    一想到昨晚他放下身段,派小廝去找蕭晚時,蕭晚竟回復複習迎考,沒空,而現在,映入他眼簾的卻是她和其他男子恩恩愛愛遊街的模樣!

    季舒墨的心頭很不是滋味,甚至心中隱隱浮現出憤恨和不甘,以至於他對蕭晚更是鄙夷不屑了起來。

    好一個複習迎考,沒空!?

    蕭晚,這就是你口口聲聲所說地愛我嗎?變得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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