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進宮 文 / 曳水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尤其是對於像我這種在深宮裡待了十多年的女人來說，一年，其實眨眼便過了。
平陽送來的服裝極美，荷葉綠的淺紗，輕薄透明。上面綴著無數的珍珠，顆顆精緻圓潤。我的舞鞋也是平陽親自督促的，製作的精緻小巧。白色的緞面上繡著綠色的花紋，鞋子的周圍還掛著一串小鈴鐺，走起來叮鈴作響。
我這身打扮走到平陽面前的時候，平陽眼神驚艷。看著我，滿是希冀。「虧得是她不會做這般的打扮，不然，憑著著份氣質。還真要讓我認錯了才是。」平陽口中的她，自然也是我陳阿嬌。只是，她怎麼也不會把深在宮中原該與她一般老的陳阿嬌與我聯繫在一起罷了。
「思思，你這命，成與不成。可就看你自己今晚了！」平陽拉著我的手，我略微有些不自在。打小我就不喜歡她牽我的手，因為總覺得她是受了她母親的蠱惑，想要巴結於我。但是那個時候我是陳阿嬌，可以故作無意的不接受。今日我是李思思，只是她府中一介歌姬，她拉我的手，我應該覺得感恩戴德。
「多謝公主！」我這心中一點也不擔心，李思思，注定的是要進宮的。當年也虧得是我去的那個地方大多是姓李的，我這才跟著取了這個姓。不然，這命運還不知會不會這樣轉呢？
平陽歎了口氣，又別有深意的看著我「若是當真有那福氣，入了宮得了勢。可不要忘了。這平陽府才是你得娘家！」
我笑了笑。娘家？我的娘家。我是沒得機會回啊！「思思多謝公主栽培，定不負公主之恩。」平陽滿意的點點頭，「只要你不要像那個人一樣，出爾反爾，忘恩負義就好。」
出爾反爾？忘恩負義？說的是衛子夫？我心中不免歎氣，當年可是同仇敵愾的一對姐妹呢。現在也淪落至此了？
「公主，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出發，若是陛下和皇后都到了。我們怕是就難為了！」春喜上前提醒。我們這才一同往馬車走去。
「我已經派人知會你哥哥了，他該是會想個法子將你引薦給陛下的。自然，我平陽府排的歌舞，雖然你是領舞，應當也是會添幾分彩的。」我點點頭，這是平陽府一直以來的特權。每年不論是什麼節日，只要是皇宮慶典，平陽府的舞姬都可以在這個時候嶄露頭角。表現好了，有的女子會被皇帝看中留在身邊，若是皇帝沒有看中那麼上次也是少不了的。
我乖乖的點著頭。輕輕的看了眼平陽。發現她依舊直直的看著我，似乎總是在尋找著什麼。
「娘娘。民女的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平陽搖了搖頭，微微閉了眼。「思思，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第一眼就選中了你嗎？」我不是笨蛋，自然不能在平陽面前表現出來，我自一開始就發現了其中貓膩。裝作無辜的搖搖頭！
「因著你這張臉！」
「我這張臉？」我倒是不知道平陽竟會這般直接的說與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我的面容。所以說，有些事還真是上天注定。
「這麼多年，我平陽府都沒有送進宮去人。衛皇后是一個因素，還有一個因素就是人沒有送對。我又一種預感，今年，你一定會被選中的。」平陽又直直的看著我，那眼裡散發出來的光芒將我又嚇了一跳。
「多謝娘娘信任。」
「不是信任你，我只是太瞭解那個女人在我弟弟心中的位置了。」平陽低聲說了一句，我假裝懵懂的看了眼春喜。春喜也是一臉的沉重！
「那個女人，公主說的是？」
平陽看了看我，「反正你是我的人，在進宮前，將你可以知道的告訴給你。你才會明白自己的優劣勢所在，這樣倒也能更好的抓住陛下的心。」
「思思定當竭盡全力！」就是你不說，我也會努力的。畢竟，只有在劉徹身邊。我的一切計劃才有可以實施的資本。
平陽沉吟了許久，這才開了口。「思思，你的長相與廢後的年輕的時候極像！除了性子，其餘幾乎一模一樣。」
「廢後？陳阿嬌？」我倒是不知道我表演的究竟如何，但是看著平陽平穩的點點頭。我倒是確信，我的故作驚訝並沒有引起她的懷疑。
「陳阿嬌，如果她沒有那個身份。也許她的容貌也會如你這般，被人注意。只是，縱使她長得再美又如何呢？一個女子，被眾人高高在上的捧著，讓幾乎所有人都在她的腳下。就算是她自己的丈夫，在她面前也感覺到自卑。這也是她的可悲之處吧？」平陽說著說著便有些憂傷，口氣裡，似乎有些可憐。
「公主似乎對這個陳阿嬌……」
「我也怕她！」平陽笑了笑，但是這卻不是我想說的話。我原本是想說，似乎是同情的。「從小我對她是又羨慕又害怕！從小我們的命運就捏在她的手裡，哪怕她有一丁點的不高興，母后都會責罵我們。」
我被平陽的話嚇著了，我從來都不知道。平陽他們小時候還會有這樣的遭遇！我和春喜相互望了望，春喜衝著我點點頭，示意我安靜的聽下去。
「陳阿嬌，她那個時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我們所有人都在巴結討好她，不管是我母后還是我，或者是我那不懂事的弟弟妹妹。那個時候她得所有人得寵愛，她哪怕只是安安靜靜得站在那裡，都讓我覺得是一塊不可忽視的瑰寶。」平陽越說越痛苦，似乎是想到了之前那些難堪的往事。
「我的弟弟，也就是當今陛下。從小最得她的喜愛，幸甚，我那弟弟倒也是真心實意喜愛於她。」聽到此，我不禁冷哼了一聲！
「怎麼了？」打斷了平陽的訴說，我這才反應過來。
我竟是表現出情緒來了！
「哦，沒事。只是忽然有股冷風進來，鼻子有些堵。」
平陽看了看我，現在雖然正值七月盛夏，天氣算不得涼。但是畢竟將近傍晚，我又只穿了單薄的舞衣，冷到也是在所難免。「春喜，將我本宮的披風給思思先披著。」
「諾！」
「多謝公主。」
平陽笑了笑，又繼續她剛才的話。「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其實也只有我知道。我那可憐的弟弟，到底是獨自承受了多少事。一邊是生養他的母親和大漢的天下安穩，一邊事他從小便愛著的女人一路扶持著他走到高處。他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力，讓他喜愛的女子遠離風口浪尖了。只可惜，天意弄人，總是要出那麼多的事。讓他們難逃宿命，即使同在一片土地，只有一面宮牆的距離。也難以相見！」
平陽說的簡略，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卻是是沒有說。如果我僅僅只是李思思，那麼，這個時候我定然會為平陽口中那個帝王所傾倒。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母親和江山社稷而委屈了自己和自己的愛人。但是真是可惜，我就是經歷著那些事過來的。這個時候倒是難有那樣的感受！
「所以思思，記著我的話。一個女人，哪怕你再受寵愛，再是高貴，也要討好你的婆婆。因為沒有一個男人會忍受，自己的母親整日覺得生活在別人的腳下的。」
我的嘴角有些抽搐，難道這就是我會被廢的理由？
「你即將要伺候的這個人，又不同於一般的男人。你還得不涉及他的政事，這才是你明哲保身，步步高陞，最基本的兩大條件。」
平陽的話，倒是徹底的點醒了我。難道以前的陳阿嬌就觸犯了那兩點？我幾乎覺得這簡直就是欲加之罪！我陳阿嬌自小待她王娡哪裡有過半分的倨傲了？成為她的兒媳婦後，又更是日日都在甘泉宮待著，從不曾與她有過多的交集。哪裡又有讓瞧不上她的姿態了？
再說朝事，不過是劉徹偶爾提及。我才不著痕跡的提點幾句，莫不是這也成了他的忌憚？
還好如今的我，心如死水，倒是難再有大波大浪。不然，我怕是又該和平陽掀底理論了吧？
馬車一路走得穩，平陽的交待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兩點。我倒也記得真切，說白了，我這次進宮就是以色侍君的！依著平陽的意思，這麼多年平陽府的人沒有送對。大抵是劉徹的心裡在念著被打入冷宮的陳阿嬌，如今倒是只希望，平陽這個猜測是正確的。真是不知道，劉徹如今這番模樣又到底是要做給誰看的？
「思思，你就在此待著。等到該你們出場的時候，我自會派人提前來招呼，你且機敏著。」平陽將我送到了宣室殿的側殿，裡面倒是有不少的看著是要表演的人。而我們平陽府的舞伴也是早早就到了。大概誰也沒有想到，平陽公主會親自送我進來吧？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倒是都聚集在了我身上，還好我早早的戴了面紗，可以一免尷尬。我衝著平陽點點頭，目送她離開，隨後便垂下了眼簾。皇宮，我回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