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實施 文 / 曳水
司馬相如來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他的身後會跟了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子。那女子走路娉婷，身姿扶柳，唇紅膚白！算不得極美的女子，但是讓人看來，有一種難得的舒服的感覺。
「來，夫人。這位是陳娘娘，這位是楚服楚公子！都是我的知己好友，夫人大可不必拘束。」司馬相如看起來極重視她，就是介紹我們也是將她的手牽過。那女子抬眉笑笑，衝著我施禮，又對著楚服問好。整個動作自然好不卑下，嘴角帶著優得體的笑容。我已經被這樣的女子所深深的吸引！
「阿嬌，阿嬌！」楚服的叫聲讓我回了神，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司馬相如和他的夫人。
司馬相如一臉黑相的看著我，「陳娘娘，這便是內人，卓君！」我聽見司馬相如聲音裡的不樂意，想必他是翻來覆去說了好幾次了。但是依舊不見著我理會他。
我開口一笑，「抱歉，君姿態致，阿嬌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我從來都不覺得我是一個附庸風的人，但是不知為何，在這個卓君面前，我有一種不知不覺間就也希望自己變得優的感覺。
卓君抿嘴一笑，「娘娘謬讚了，相公一直誇讚娘娘容貌無雙，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卓君聲音極溫柔，待著淺淺的沙啞，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清脆。但是聽來卻是暖人心窩得很。
我看了眼司馬相如，他會誇讚我容貌無雙？還會當真卓君的面誇？這怕是有些不敢讓人相信吧？
這事，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卓君雖然遠在蜀地，但是因著開著酒館。所以消息也算是靈通，早早的就知道我這個被廢的皇后陳阿嬌了。司馬相如回去接她的時候，她便順口問了句。
司馬相如便說了句，「佛語：相由心生，陳皇后容貌無雙！夫人自可知娘娘實質如何？」
所以，卓君對我說的話，倒也不是在敷衍我。
長門宮的飲食雖然比不得御膳房的精緻隆重，但是母親給我尋來的廚子卻是一個細心的人。做菜的手藝也是難得的不錯，司馬相如和卓君，連帶著楚服，我們四人一同在一張飯桌上用了餐。
我倒是對卓君頗有些欣賞，說她是一個古代女子。但是卻有著太多的不卑不亢了，那股子優絕倫的氣質，就連我這個所謂的皇族中人都不得不折服。
飯後免不得我們在桃花林中一陣小坐，卓君和我倒是頗有些談得來。我見著這個人，似乎就是見著了上一世的世界裡，所謂的淑女一般。「早就聽說過鳳求凰，也見識過君的詩賦。如今見著了本人。才算是明白為何相如能這般上心了！」我與卓君走在前，司馬相如和楚服身後跟著，恍惚間竟有一種歲月靜好，我們都是兩對兒的感覺。只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又被我打破，現在的我，哪裡還配談及什麼情愛之類？
卓君的笑容優迷人，我覺得也許眾人所說的大家閨秀就是這般模樣吧？笑容得體，舉止大方。
「阿嬌說笑了，若是我再不來。我家這位還不知會在這裡鬧出些什麼事來，我在小酒館裡，可是聽到了不少的流言蜚語的。」卓君哪怕是在說著埋怨的話，那雙眼睛裡，也透著一股子的安靜祥和。
「君這可就冤枉了，相如從來都是將你放在心尖的。哪裡敢出什麼事？」我與卓君聊得起勁，司馬相如和楚服也在不遠處細聲交談。我喜歡和卓君這樣的女子談話，聰明，說話不用拖泥帶水。有時候哪怕是一個眼神，也知道對方是真是假。
臨走的時候，我邀了司馬相如和卓君常來。但是我是知道的，只要卓君沒得機會進宮，司馬相如往後怕是不會再輕易來我這長門宮了。
我一直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眼神羨慕。
「年輕真好！」這是我最想要說的。司馬相如，其實比我還小。卓君更是小了司馬相如。兩個人相守相攜，倒也是一件極其美好的事情。
「阿嬌覺得，是壽命長些好，還是容貌年輕些好？」楚服忽然問了一句這樣的話，我笑了笑。
「長壽？是每個人都期望的吧？尤其是在高位的男子！可是容貌，卻又是每個女子都希望的。這兩者，倒是有些難以取捨。」在我的印象中，漢武帝后期似乎就很癡迷於長生不老之術。只可惜，我之間得到他的前半生，見不到他的後半生了。
「那你呢？若是讓你用壽命來換容顏，你會願意嗎？」楚服忽然擋住了我的路！我頗有些詫異，看著楚服。忽然發現，歲月，似乎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服兒，難不成，你用了壽命換取容貌？」這話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話，豈知楚服卻一臉不滿的看著我。
「阿嬌，我在問你極嚴肅的問題！」楚服難得對著我說話沒得了往常的淡笑，他這樣一本正經，倒是讓我有些好笑。
「服兒，這個問題根本就是虛妄的！有什麼可嚴肅的？」我有些不明就裡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走開，卻又忽然來到他的面前。仔細的看著他的眼睛！「服兒，如果身邊沒有愛的的人，其實壽命比不得容貌重要！」
這是我的真心話，我想不論男女應該都是這樣的。就算是女子，那也是女為悅己者容！如果連看著自己漂亮的那個人都沒有，那麼留著容貌又有何用呢？
元旦，今年一過，我就得三十二歲了。眼睜睜看著自己，又老了一歲。
皇宮裡到處都有喧囂聲，唯獨我這長門宮極為冷清。楚服守在我身邊，面前擺放了一盤晶瑩剔透的水餃。我倒是從來不知，竟然有人會把水餃包的這包好看。那麵粉看起來倒是透明的一般，清晰的看得見那裡面嫩綠色的蔥花和淡粉色的瘦肉。
「服兒，你還會這一手？」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楚服臉色緋紅，將筷子遞給我。
「快吃吧，這是我與你過的第一個元旦。這透明水餃，你若是喜歡，往後我每年都給你包。」楚服的眼角都帶著笑意，我看得有些癡迷。其實，楚服那張臉，從來都是叫我離不開眼的。
說沒有感覺那是假的，眼前這溫暖來的這麼的直接。直接到讓我覺得有些不現實！以前我還是孤身一人的時候就在想，若是身邊有一個男的，願意為我下廚，那麼我是怎麼會與他成一個家的。因為，在我的心裡，總是根深蒂固的覺得，一個會做飯的男人，總會是一個溫暖的男人！
如今夢想當真實現了，我這顆千瘡百孔的心，卻又再也沒有力量去承受了。
楚服的水餃很美味，雖然這裡的材料有限。就是麵粉也沒得另外一個世界的細膩，但是卻已經極好了。
「楚服，今晚午時，我們便開始吧！「我的計劃已經實施了太久了，今晚！若是劉徹還會來看我的話，應該就是今晚了！他款待百官，應該不會太久。若是他還會來看我，應該也就會是今晚。今晚之後，我便再不會讓劉徹有心情來看我的。
楚服坐在我的身邊，我們一起坐在寢殿的石階上。下面墊著兩個墊子，倒也不會在冬日裡覺得冷。腳下便是皚皚白雪，白色的雪花混合著粉色的桃花，又有橘色的燈光和月光，我這長門宮倒也有種特別的美好。
「阿嬌，真的決定了嗎？」
我使勁的點點頭，「我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意思了！出宮之後，我便會去堂邑國給父親上墳。你等陛下徹底消除了懷疑，你便來尋我吧！」我這話已經在心裡說了千萬遍了，所以此時說出來，才會這般毫無破綻。
楚服久久才答了一個「好！」
不過多時，楚服便在我耳邊說「他來了！」順著楚服的眼角，我的眼角自然也落在了不遠處的鏤空牆邊。明黃色的影子在那裡一晃一晃！
我順勢便倒在楚服的肩膀上，笑容燦爛。「今晚的水餃很好吃，明天一早，你再給我做。」脫口而出的話，連我自己都分辨不清是真是假，看著楚服的側臉，我竟然有些想要流口水。那吹彈可破的皮膚，讓我情不自禁的伸手，碰了碰！
楚服摸著我的頭髮，寵溺的應了聲「好！」
隨之，我們便聽見了牆外『彭「地一聲響！我們齊齊向聲源處望去，只一眼，我便瞧著了劉徹發怒的眼睛。那眼裡閃出來的光芒恨不得將我抽筋剝皮了一般！
久久，劉徹轉身離去。我與楚服紛紛鬆了一口氣，這，也許會是我和劉徹的最後一面了。
「阿嬌，有時候我覺得其實你比他還要狠心！至少，他不會捨得在你面前與其他人表現出親暱。」楚服的話讓我有些奇怪，我看著他，有些懷疑。但是這也讓我確信，我真正的計劃，沒有告訴其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你還是相信劉徹？」
楚服搖搖頭，「不是相信，我只是想起。陛下第一次去平陽公主府之後，第二天回來時候那股子深惡痛絕的神情。似乎他做了多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一樣，為此他幾乎深深自責了整一個月。」
我的眼睛虛起，感情，楚服是知道劉徹和衛子夫之間的故事的。第一次去平陽府？如果第一次是後悔莫及，深惡痛絕，那麼第二次第三次呢？次次都是衛子夫，次次他都沒有發現不對勁嗎？對於這個話題，我並不想深究，既然都是決定要放棄的人了，那麼我又何必知道他太多的過去？
「讓墨六早些準備，午時之後，我要見到他！」
話一說完，我便回了屋子。看了眼屋子裡的軟榻，以前為了氣劉徹，每日每夜，這裡睡著的都是楚服。我有些神鬼不知的摸了摸那張躺椅，往後，這裡真的與我無關了。
將所有的值錢的東西，我盡數裝了起來。盡可能的讓我自己少帶些行禮，以後，不管是什麼，只要有錢，都可以買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