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尊嚴 文 / 曳水
甘泉宮自此便清冷了下來，母親進不來宮裡，柳眉也嫁了出去。這世事，當真是難料得很。一夕之間，劉徹便獨攬大權，沒有人可以再與他匹及。索性我平日待我那些宮人不錯，縱使甘泉宮再不像以往那般受重視，卻也沒得幾人想要離我而去。
甘泉宮裡自有小灶，穿衣做飯也有能手。倒是無需求著劉徹才能生存下去，再加上，母親雖然被呵斥，不能進來。但是到底董偃還是可以進宮的，每每請了旨，劉徹倒也會允許。其實，董偃也算的是劉徹身邊的一個紅人了。
董偃每每入宮，都會派人給我送許多東西來。宮裡剋扣下來的，他倒是可以一一的給我補全了。
「以往都只是派人送東西來，今兒你怎麼自己來了？」董偃是外臣，無事是不得入**的。據說劉徹的**裡，又添了幾位美人，倒是熱鬧得很。
董偃站在我的對面，我依舊是煮著我的茶。現在天氣暖和了，就是茶香也飄的遠。滿滿的溢滿了屋子，倒也讓人心情暢快！
「今日是陛下特允了的！」董偃此話一出，我便知道必是劉徹又要通過他的口，告訴我什麼話了！
我扯了扯嘴角，「說吧！」
董偃歎了口氣，看了看我。「娘娘，您再這樣消瘦下去。太主怕是會憂心了。」
我抬了眼，瞧著董偃。「這怕不是劉徹要你告訴我的話吧？」
我的茶藝現在是日漸一日的好了，這茶葉煮的越發的醇香厚重。只是可惜，卻無人可品。
「陛下派了楚服與衛青一同出征，衛青為將，楚服為軍師！」董偃的話剛剛說完，我手中的茶杯便落在了地上，茶水四處流淌，茶杯叮叮噹噹。
我吞了一口口水，「那又如何了？」這個時代，到底是有些不同的。過去的歷史，哪裡有楚服為軍師的記載？
「娘娘，偃的意思是，這段時間還望娘娘可以委曲求全。莫要惹怒了陛下才是！」董偃一向話不多，但是每一次說出來的話，必有緣由。我仔細的打量了董偃，這個人，可以在與我母親的流言蜚語中這般的會周旋。還不招致劉徹的怨恨，足以可見，董偃其實並非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我閉了眼，吸了口氣。「我母親，從未教過我什麼叫委曲求全！」陳阿嬌是驕傲的，從出生那一刻，我就受盡了寵愛。一路長來，更是活得傲嬌。從來還不知道什麼是委曲求全！
董偃嘶了一口氣，「娘娘，今時不同往日。太主已經保不得你！偃與楚服也算是知己一場，偃今日且說一句話『楚服的命，不論勝負，活也娘娘，死也娘娘！』」
「彭！」我直接拍案而起！「劉徹敢用楚服的命來威脅我？！」我心中的怒氣，頓時橫生。桌上的茶爐被震的靠近了案板邊緣！
董偃低著頭站在那裡，我心中起伏不定。死死的看著董偃，現在，就是這個董偃也敢來欺負我了！「你充其量就是劉徹的一條狗！」我這話說的牙咬切齒，董偃卻依舊衝著我施禮。這是他從小到大管用的伎倆，縱使你再是生氣，他也不為所動。
「娘娘，就算偃如今是陛下的一條狗。那偃也是為了護得太主周全，也是為報太主當年養育之恩。比不得娘娘，太主的親女又是如何？自小得了太主庇護就算了，如今都長大成人了，還事事要太主操心。娘娘所作所為，就是太主不寒心，偃看了太主日日為娘娘焦心的模樣，也是心疼得很！」
董偃極少對我這般不敬，哪怕我再是惱怒，他也從未說過這話。我心中的憤怒，因著這話也瞬間的消失殆盡。他說的不錯，我母親護了我這麼多年，如今不能安養天年就算了。還得為我奔波受累，我這個女兒，當真是不孝得很。
我幾乎是毫無尊嚴的跌坐在了地上，這麼多年。我一直就為著我以後的悲慘命運去傷心難過。去與劉徹掙扎抵抗了，卻從來沒有想過我那母親。事事都為我操心的母親，「去告訴劉徹，甘泉宮的大門，隨時為他打開！」
「娘娘，要偃去轉告陛下，讓陛下來找你。還不如娘娘自己主動去找陛下，這樣怕是更能得陛下的歡心！」董偃依舊是那副垂首恭順的模樣。
我抬著下巴，看著他。「董偃，你莫不是一點尊嚴也不留給本宮！？」
董偃的頭低的更低了，「娘娘，在這個世界，男人的尊嚴是靠權力。女人的尊嚴是靠男人。既然陛下當初為了尊嚴，都可以忍氣吞聲那麼久，娘娘如今又何必為了一時的尊嚴，而讓你後半輩子都沒有尊嚴呢？」
我被董偃這話刺激的更是不輕，狠狠的看著他。但是卻又無從反駁，他說的不錯。在這個時代，女人一旦沒了男人的寵愛，哪裡有什麼尊嚴？不但是你，就是你的家族，怕是都沒有顏面可說。
如今，不論是我母親的歡喜，還是楚服的性命。都緊緊的繫在我的身上，我哪裡有反抗的機會？到底是漢武大帝，在他面前，我竟然沒有一點可以還手的能力。
「娘娘，趁著陛下對娘娘還有心。娘娘未嘗不可以一舉奪得盛寵，懷下龍子。這樣，娘娘往後的地位可就無人能撼動了！」董偃當真是個頗有心計的人，連後路都給我想好了！
劉徹對我有心？怕是有心折磨我，報復我吧？他若是當真對我有心，那衛子夫又哪裡有機會誕下公主？他若是對我有心，又何苦用我母親，用楚服來牽制於我？
「你走吧，本宮得空便會去找他！」我終究是妥協了，不論是楚服的性命，還是母親後半身的幸福，都不是我可以賭得起的。
「娘娘英明！」董偃走了，宮女開始收拾我掉在地上的狼藉。我卻只是坐在那裡發著呆，討好劉徹？我真的做得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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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我一個人坐在窗前。感受著那風吹在臉上，雖然還有些冷，但是卻也沒得那麼刺臉了。
「墨二！」宮人都已經睡盡，這個時候喚墨二出來自然是沒有什麼差錯的。
「主子！」墨人一向都是這樣，只有你叫了他們才會出來。弄若是不叫，他們則會各司其職。
我歎了口氣，想著我分排在另外三個人身邊的人。看了看墨二，「叫楚服身邊的人護好楚服的安穩！沙場無眼，定要護得楚服性命！」
「主子放心，他們是領了主子的命去護楚服公子安危的。定不會有辱使命！」我點了點頭，萬萬沒有想到，小舅給我留下的這八個人，當真是派上了用場。
「將墨大他們，將劉徹最近的行蹤給我報來。事無鉅細，我要知道他最近都幹了些什麼！」
「諾！」
「墨七他們在母親那裡有什麼消息嗎？」今日聽董偃那語氣，母親似乎過得極不好。只是母親怕是交代了董偃的，對於母親的事，在董偃那裡我能得到的就是『尚好「二字。
墨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只是聽命於我，對我的話自然不會有任何的隱瞞。
「竇太主近日似乎臥病在床，陛下已經連續派了三次太醫前往了！」墨二淺淺一句話，就讓我覺得情況的嚴重性。母親病了？母親這麼多年都沒有病過，想來是為我的事情，憂慮過多所致。
窗外的風，刮的有些急。像是在預示著明日的大暴雨即將來臨，「私下派人傳消息給母親，要她好生養病。就說我，無礙！」
「諾！」
我揮了揮手，墨二便消失不見。
董偃回去，母親定是不會相信董偃的話的。畢竟董偃在母親面前必是也是說我一切『尚好』，比不得我親人著人告訴母親我的消息。
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我的臉，我是陳阿嬌，是的，我是陳阿嬌。陳阿嬌就該有陳阿嬌的驕傲！劉徹，今次我所受恥辱，早晚我也得尋回來！